王天金隨手把吃到一半的油鬼擱在桌子上,一雙油乎乎的手使勁往自己的衣服上蹭去。臨了還拿衣袖擦了擦自己油光光的嘴。
呃……王頭兒,您可真…邋遢啊。
擦完了手,王天金就從自己的懷裡摸出一封略微發皺的信件。然後遞給雲揚:“拿去,這是鬍子給你的。”
留給我的?會是什麼呢。
雲揚連忙接過了書信,一邊拆開了信封,一邊問王天金:“王頭兒,師傅怎麼走了呀?”
王天金重又回到座位上,拿起吃了半截的油鬼。一邊吃一邊答道:“鬍子說了,他要參加明年的元春大比。”說到這裡,王天金有些羨慕的感嘆道:“元春大比啊!以鬍子那身手,拿個好名次怕是不難吧!鬍子啊鬍子,你是要發達咯……”
“元春大比?”雲揚有些奇怪。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王頭兒,元春大比是什麼?”雲揚問道。
“你小子剛來,不知道也正常。聽老子賣你個巧。這元春大比乃是自太祖時就有的大賽事,每三年辦一場。天下間自以爲勇武過人的漢子都可以報名。大比取前一百位……”
“一百?這麼多!”雲揚有些震驚。
王天金正說的興起,突然被雲揚給打斷了。這讓使他有些不爽。王天金冷哼一聲:“你小子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你知道什麼?你他媽的知道每次有多少人報名嗎?”
雲揚茫然的搖搖頭。
王天金喝了口茶:“他們讀書人可以通過科舉上位,這元春大比就是世間勇士和江湖散客謀出身的天梯子。每次報名都不會少於萬人!那他媽可是百裡挑一啊!你小子居然還會嫌人多?”
“不多不多!”雲揚連忙說道。
“哼,算你小子識相。”王天金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接着說道:“這頭前的一百個孫子都能到軍中任職。在軍營裡打磨歷練個幾年,混個偏將軍的出身不是什麼難題。前三十二個更厲害,能到禁軍和飛鷹衛裡擔任軍官。頭三甲最他孃的要命,可以到御林軍裡擔任軍官,隨侍聖駕!那可真的是光宗耀祖啊!”說着說着,王天金的熱血上涌,臉色漸漸潮紅了起來。
“想當年老子參加………”不知不覺王天金就講起了往事
雲揚沒想到面前的這位王天金竟然也參加過元春大比。好奇道:“頭兒,您也參加過大比啊?那您打得怎麼樣啊。”
沒成想這句話像是戳中了王天金的痛腳。王天金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然後朝着雲揚就是劈頭蓋臉一通罵:“你孃的鹹吃蘿蔔淡操心!老子咋樣要你管。這,這都什麼時辰了,還不滾去巡市!”
“啊?就我和八兩?”
“不然老子幫你巡啊?”
雲揚自知道是自己說錯了話,灰溜溜的逃走了。
王天金看着雲揚的背影,輕輕罵了句:“你個猴崽子!”
要說這王頭兒啊,人也不壞。平日裡對於自己的兄弟還是頗爲照顧的,就是那張嘴討嫌了些。
雲揚從巡校府出來,在外守着的八兩見這回只有雲揚一個人出來。湊上去問道:“少爺?那木頭呢?”
“八兩!說什麼呢。那是胡師傅!”雲揚糾正道。
“好好好,二少爺。胡師傅就胡師傅。可今兒胡師傅人呢?”說完朝着府內使勁望了望。
雲揚嘆了口氣:“別看了,胡師傅走了。”
“走了?去哪了。”八兩有些詫異道。
“去職了,王頭兒說是去準備參加元春大比了。”雲揚一五一十的說道。
元春大比是什麼八兩不知道,他也不關心這個。
“那就是說以後只有我們巡市了?”八兩試探性的問道。
“是啊,王頭兒剛是這麼說的。”雲揚答道。
“哈哈哈哈!”八兩突然大聲笑道。
“那不是說咱以後什麼時候去巡都可以了嗎!終於可以舒舒服服睡懶覺了。”八兩大喜過望,轉聲道:“老吳,再來份紅油餛飩,剛沒吃飽呢!”
老吳笑眯眯的轉身回屋,置辦了起來。
看着又懶又饞的八兩,雲揚一陣搖頭:“你小子做夢呢吧!還睡懶覺?你以爲胡師傅不來就沒人督着我們了?”
八兩被雲揚這麼一問,奇怪道:“難道不是?”
雲揚嘆了一口氣:“你什麼時候能上點心啊!每回我們去巡市的時候,胡師傅都會到市曹那裡去點卯。這你不知道?”
八兩託着腮,努力的想了想。在他有限的記憶裡邊好像還真有這一段......
“唉...”八兩朝天嘆了一大口氣。
“我這勞碌命喲。老吳,餛飩不要了。我們走吧少爺”八兩滿臉的幽怨。
雲揚笑呵呵的看着八兩:“好了好了,到了市集我請客好了吧?”
被雲揚這麼一安慰,八兩才活潑了些。二人朝着寧家集子的方向走去。
正當雲揚轉身的當口,一樣東西落在了地上。老吳眼尖,大喊道:“差官!你的東西掉了。”
“嗯?”雲揚有些奇怪,回頭一看。要死!這不是胡憲青給自己的書信嗎?
是了,本來雲揚在號房裡就要打開看這封信的。可聽王天金講起了元春大比的故事,就給耽誤了。後來又觸了王天金的黴頭,只有“慌忙逃命”的份兒。那裡還顧得上看信?順手就給揣懷裡了。
雲揚撿起了信,一旁的八兩問道:“少爺,誰的信啊?”
雲揚一邊抽出信紙,一邊回道:“胡師傅的。”
“哦,那木頭寫的......額,我是說胡師傅,胡師傅都寫什麼了?”八兩一個大喘氣給圓了回來。
“讓我看看啊。”着着雲揚看向了信紙的第一行,只見上面寫着:“刀法講究腕力、臂力、腕力、腰力、步伐、技巧並重。下面是我的一些步法精要以及我對《五虎斷魂刀》的一些改進,你要仔細研究。你我師徒之緣已斷,以後莫要提起......”再後面就是具體的步法和改進。
不愧是胡憲青的手筆,一封信件無半點寒暄問候。沉默寡言的性格躍然於紙上啊!
雲揚看完後內心一陣波動又是高興又是難過。喜的是胡師傅特意留下這個,說明還是念着自己的。難過的是陪伴自己兩個多月的師傅離開了。
八兩從雲揚手裡拿過信件,看了幾眼。然後說道:“這胡師傅還真是直接,連客套話都沒有。”
雲揚看了看八兩,又看了看八兩手裡的信。然後呼了口氣。
“八兩,以後咱每天都多練半個時辰!”
“啊?”八兩大叫道!
“這可是胡師傅的一片好意啊。”
“都怪你個死木頭!臨了臨了不忘禍害小爺我。到底什麼仇什麼怨啊!”八兩氣急敗壞道
“嗯?八兩你嘀咕什麼呢。”雲揚笑眯眯的問道。
“額,少爺我沒說啥,我是說胡師傅是個好樣的......”
“哈哈哈哈”雲揚哈哈大笑,然後拍着八兩的肩膀;“走,巡市去!”
“唉...”八兩有氣無力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