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一片的聖光之中,一層層的雲好像一塊塊的陸地一樣懸浮着。陸地上,有一些由雲匯聚而成的“建築”。那“牆壁”好像只要一陣風,就會徹底消失一樣。卻又好像被定了型一樣一動不動地。
一位年邁的四翼天使用小夾子夾着一根頭髮,放到一個帶着金色雕文的碗裡面,然後放到艾博德面前。碗裡面還有一些肉眼難以分辨的碎屑。
“你這根頭髮還有皮膚碎屑是哪裡來的?”四翼天使問。
“是從一個小男孩身上弄來的。”艾博德答道。
“小男孩?人類的?”
“至少他看上去像是人類小男孩。當然,我也知道他不是。”艾博德攤手道:“我十分想知道他究竟是什麼,腦海裡有個聲音一直在催促我,所以我只好來問您了。”
“嗯……”四翼天使摸着鬍子稍稍沉默了一會,說:“想要完全清楚,需要精通黑魔法。我做不到,所以我只能告訴你一些大概的情況。”
“例如?”
“例如這是一隻半巫妖。”
“半巫妖?”艾博德的表情都僵住了:“巫妖這玩意還能有半隻?”
“以前沒有,但現在不是有了嗎?事實上‘半巫妖’這個詞也是我剛剛創造的。但我覺得用來形容他,再合適不過了。”
“怎麼說?”
“他的表面看上去跟人類一模一樣,幾乎找不到任何差異。但實際上,他跟人類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物種。這種不同,在平時是看不出來的。只在一種情況下會出現。”
“哪種情況?”
“受到致命傷的時候。”四翼天使伸出了一根手指,輕聲說道:“一模一樣的結構,即使你解剖他,也不會找到任何不一樣的地方。不同的是,人類的骨骼是一種器官,實際上的本體是大腦。大腦纔是靈魂所在。所有的器官,都是爲大腦服務。一旦心臟停歇,那麼人類也就死亡了。他卻不同。他的本體是骨骼,準確地說,是他的頭骨裡附着的魔法能量。其他的,諸如大腦,心臟,肌肉,全都是副產物而已。如果心臟被拿走,他會死亡。但死亡的只是他的肉體,他的靈魂依舊能自如地操控骨骼,以巫妖形態繼續生存下去。如果魔力足夠強大,他還能讓肉體復生。懂我的意思嗎?”
“那……他比巫妖還強大?”艾博德一臉的不可思議。
“不能這麼說。是否更強大,這個是深一層次的研究了。”四翼天使接着說道:“成年的巫妖會有魂匣,而他不會有。一旦被摧毀,那就是真的毀滅了。巫妖不需要休息,而他需要,因爲他有肉體部分,會疲倦。從這兩點上來說,他沒有巫妖強大。但,就好像我剛纔說的,是否真正強大,需要更進一步的研究才能確認。我發現他的魔法能量極強,魔法感知,也絕不是一般的巫妖可比。”
“是的,他能輕易識破我跟凱瑟琳的僞裝。”
“那就對了,他的魔法感知,是我見過最強的。促使他誕生的力量,應該強到讓我們望而生畏的地步。”
艾博德的頭皮都快抓破了:“那個,他們是怎麼製造出這個……物種來的?”
“魅魔。”四翼天使無奈地說道:“地獄在創造新物種上一直都比我們強。爲什麼?因爲他們的陣營裡有魅魔。魅魔是一種特殊的物種,他們的特長是幻覺。但那只是特長之一。他們還可以跟其他物種**,甚至可以讓其他不同物種之間,發生**。連性別他們都可以無視。嗯,是的,就是這樣,一種神奇的物種。這個,應該是巫妖和人類在魅魔的幫助下產生的混血兒。一種新的,高階魔法生物。”
艾博德都傻眼了,感覺自己三觀都碎掉了。好吧,他大概知道發生什麼了。
“還有什麼想問的嗎?”四翼天使問。
“沒有了,感謝您。”
“沒事,下次有關他的問題,你還可以來問我。說實話,我對這個新物種也挺感興趣的。”
“好的,感謝您。”
……
正午時分,河童牧師終於再度出現在格雷居住的地方。
“聖騎士大人,我是來接您上山的。”河童牧師恭敬地朝着格雷行禮。
“好的。”
簡單地交代了一下事宜,格雷便孤身騎着馬,跟着前來接他上山的隊伍出發了。
“爲什麼我們不能去?聖騎士大人一個人去,如果有危險怎麼辦?”棒槌望着格雷的背影說道。
“你覺得還有什麼比他本身更加危險的嗎?”卡爾迴應道。
“不,我的意思是聖騎士大人自己一個人上山,一點排場都沒有,萬一被人欺負怎麼辦?”
“我猜你其實是好奇阿茲蘭特山上是什麼樣子,想上去看看吧?先聲明,聖騎士已經交代了,不允許私自外出。你最好老實呆在這裡。”說着,卡爾掉頭走回了室內。
棒槌翻了翻白眼,無奈地垂下頭。一旁的安德魯捂着嘴忍住不笑。
……
格雷騎着馬,跟着前來接他的隊伍緩緩地走在大街上。四周擠滿了人。
這裡的人跟其他地方的人不同。其他地方的人,如果遇到一隊看上去來頭不小的隊伍,就算沒有駐足觀望,至少也會讓道。這裡的人卻都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一輛牛車擋在隊伍前面,給塞住了,河童牧師上去讓他讓道,結果對方還吼了回來。
“路是你家的嗎?能讓我早讓了!沒看到我塞住了嗎?”
河童牧師居然也沒發難,就簡單地說了幾句,又回來了。然後大家一起等着牛車挪動。
“聖洛倫薩的人真的很多呀。”格雷不由得感嘆道。
“是的,而且多的是非富則貴的人。所以,大家都已經習慣了。”河童牧師輕聲答道:“本來就已經夠擠了,如果還要封路的話,會更亂。所以,在城裡無論是誰,都不準打出旗幟。爲的就是避免造成混亂。”
“教宗也不打出旗幟嗎?”
“教宗不會到這裡來。”河童牧師搖了搖頭說道:“如果可以,沒人想到這裡來。”
格雷默默點了點頭。
人羣中,格雷甚至看到了一幫矮人,幾個精靈。看到渾身上下包得嚴嚴實實,牽着駱駝的沙漠商旅。看到穿着個短褲,戴着幾串貝殼項鍊的南方沿海部族。這裡什麼都有,相比其他城市,似乎也更包容一些。
好不容易地,隊伍終於通過了堵塞的路段,繼續朝着阿茲蘭特山前進。
阿茲蘭特山,與聖洛倫薩的距離相當地近。按照地圖的說法,是五公里。然而,實際上整個阿茲蘭特山幾乎是被聖洛倫薩包裹着的。只不過阿茲蘭特山腳下的房子相對沒那麼密集而已。
站在聖洛倫薩城的任何一個角落,都可以清晰地望見阿茲蘭特山。
一高一矮的兩座主峰,與平地上的聖洛倫薩城一樣,幾乎都被建築覆蓋着。區別只是建築看起來規模更加宏大,風格也更加統一罷了。那覆蓋率不超過五十的綠林,遠遠看去更像是教廷的庭院,而不是什麼荒野。
當然,這只是格雷的第一感受。當走近了,感受又完全不同了。
隨着阿茲蘭特山佔據的視野越來越大,那種宏偉的感覺,漸漸就出來了。遠看一根根纖細的柱子,近看,卻是八人合抱的巨大石柱。看上去低矮的樓房,實際上全都是四層往上。至於在遠處看上去也宏偉的大型建築,到近處看,你會發現那是足足二十層高的龐然大物。
除了錯落有致的建築之外,建築之間,還有幽靜典雅的步道,明顯用心設計過的庭院。
不得不說,這種程度的建築羣,即便是如今已經見多識廣的格雷都被震懾到了。
雖然南方的貴族們也很有錢,但沒有任何一個國王的莊園可以與這裡相提並論。
阿茲蘭特山沒有圍牆,也沒有大門,有的,只是一條几十米寬,直通山頂正殿的龐大步道。白色的。其他所有的路,都是沿着這條步道兩旁修葺,通往各式各樣的建築。
當然,沒有圍牆和大門,並不意味着不設防。相反,這裡的防禦極爲嚴格。來到山腳下,格雷已經可以看到通往山頂的路,沿途都是穿着厚重鎧甲的聖殿騎士了。
河童牧師下了馬來到格雷面前,輕聲說道:“聖騎士大人,請您下馬。”
“馬也不能騎上去嗎?”
“不能。”
沒辦法,格雷只好下馬,然後在河童牧師的帶領下,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四年的時間,格雷去過很多很多地方。有些地方,宏偉,但不精緻。有些地方雖然看上去很小,但卻精緻得讓人詫異。而教廷,則是一個兩者兼具的地方。
沿着步道一路往上走,沿途最大的看點除了在遠處就可以看到的建築之外,還有各色各樣的雕塑,精美的庭院。那種豪華程度,到了讓人驚歎的地步。
“維持這裡,需要花不少錢吧?”格雷輕聲問道。
“當然。”河童牧師簡略地答了一句,便不再多作解釋了。
終於,格雷來到山頂的大殿前,遠遠地,他已經看到一位紅衣主教在等着他了。是安東尼三世。相比幾年前,他看上去又更加蒼老了,已經有點風燭殘年的味道。
兩人互相行了禮。
安東尼三世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格雷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安東尼三世小聲說了一句:“一會結束了,請聖騎士逗留一下。我有話跟聖騎士說。”
此時此刻,遠處,李維正站在一棟建築前靜靜地看着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