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起來洗漱時,王淩記掛着昨天的事,詢問姬容君什麼時候走的,四敬對姬容君交口稱讚:“那位姬公子真是個好人,沒有架子,上回他就幫忙把少爺你扶回房,昨天又多虧他在房裡照應着少爺,等到少爺你睡了他才走。”

王淩的感激之情盪漾不已,上午到了司部衙門,預備去和姬容君道聲謝。

他又到的最早,沒過多久,應景蘭來了,看見王淩十分驚訝:“單舟哥,你怎麼不在家多歇歇?昨天我本來打算去看你,半路遇見了少賢兄,說你已經睡了不便打擾,我還說今天傍晚再去看你來着。”王淩道:“我本來就沒病多厲害,吃藥發了汗出來就好了。”應景蘭笑道:“嘿嘿,你好了,替我省了探病的東西。”

不多會兒,督安郎們紛紛到來,看到王淩都很驚訝,又詢問他的病情又都說他爲什麼不在家多歇歇。王淩正應付不暇,謝洛白到了,看見王淩立刻道:“呀,單舟兄,我昨天沒來,剛聽說你病了,怎麼又看見你活蹦亂跳的好了。”王淩笑道:“小傷風而已,來得快去得快。”謝洛白走上前探了一把王淩的額頭,點頭道:“嗯嗯,果然好了。”滿臉惋惜地唏噓他昨天沒趕上看王淩生病的模樣,王淩的視線穿過人縫,看見姬容君邁進門。

王淩立刻迎上前,滿口道謝:“昨天多虧姬……”猶豫了一下,還是用了保險的姬監察,“多虧姬監察你將我送回去,後來睡着了未能相送,昨天姬監察的一番照應我不知怎麼感激纔好。”

姬容君看了看他,神情淡淡地道:“哦?你今天就過來,傷風已經好了?昨天不過舉手之勞而已,不必太客氣。”

他的神色中,又帶了那種疏離的態度,王淩趕忙客氣又感激地道:“已經差不多全好了,多謝姬監察詢問。昨天的事情,實在多謝多謝。”他原本打算晚上請姬容君吃個飯當做答謝,看姬容君現在的態度,惟恐開口請他反而讓他爲難,便將這個計劃拋到了一旁,只是又真心誠意地道了謝。

姬容君再看了看他,說了一句:“好的差不多了,看來還是沒全好,還是再吃些藥多休息注意養一養罷。”而後就沒有再說什麼,徑直去了內廳。”

下午,謝洛白閒來無事,喝個閒茶,路過王淩桌前,捧着茶盅道:“單舟兄,你的親事進展得如何了,不知我們幾時能吃到你的喜酒?”王淩僵僵地笑了:“還……還是正在籌劃中……”

“退親”兩個大字日日夜夜繚繞在王淩的眼前心頭,讓他寢食難安,王淩抖起膽子,先去探探國舅的口風:“舅父,外甥最近時常自省,覺得一向渾渾噩噩,可能今生就是個庸庸碌碌的人了,因此每每想起親事,頗覺忐忑,趙家千金乃名門閨秀,不知能否看上外甥這庸庸之人,倘若因這門親事,耽誤她嫁其他的好人家,誤了她一生怎好?”

國舅立刻炸起鬍子滿臉肅然道:“你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這門親事是舅舅我和趙尚書多番商議後鄭重定下的,你放心,縱然地動山搖,這個趙家的女婿也一定是你!”拍了拍王淩的肩頭,“唉,你這孩子就是愛想得多,有舅舅和你未來的岳丈在,你將來怎麼可能是個庸庸碌碌的人?”

王淩聽得很絕望,他回到家中,仔細思索,怎樣的人才能讓趙尚書厭惡不已,不敢將女兒嫁給他。一般來說,讓女方家十分避諱,急着退婚的男子,要麼極其窮,要麼身子極其弱,要麼品行極其低下。

王淩現在已足夠窮,但趙尚書依然要把女兒嫁給他,第一條路走不通。王淩便選了第二條,裝了幾天病夫。

他每天吃飯都故意吃得極少,臉色餓得有點蠟黃,餓得狠了還會頭暈,走起路來就飄蕩蕩的,王淩在袖子裡常袖着一塊手巾,某天傍晚從司部衙門出來,遠遠看見舅舅和趙尚書正向這邊走來,立刻把手巾抽出來,大聲咳嗽,瞄着舅舅和趙尚書快走到近前,彎腰踉踉蹌蹌衝到路旁的一棵樹下,一手撐着樹幹,一手把手巾緊緊捂在嘴上,咳得氣喘吁吁。

國舅和趙尚書果然大步趕了過來,國舅驚道:“你怎了。”王淩擡頭看着國舅和趙尚書,渾身一震,趕緊直起身,慌慌張張地將手巾收進袖中,道:“沒……沒什麼,只是舊疾稍微犯了,沒大礙的。”國舅皺眉道:“舊疾?你有什麼舊疾麼?”王淩慌忙而飛快地瞄了一直在一旁沉吟望着自己的趙尚書一眼,急忙笑道:“沒~沒什麼~咳咳~~只……只是……咳咳咳咳咳~~~一點小毛病,遇風遇寒就會胸悶嗓子癢……小毛病而……咳咳咳~~而已。”

他虛弱地解釋完,虛弱地向國舅和趙尚書說還有點別的事,告辭後輕飄飄地走遠。

天快黑時,趙尚書果然親自到了王淩府中:“傍晚看見賢侄似乎病得有些嚴重,老夫特來探望,不知賢侄好些了沒有?”王淩竊喜,恭恭敬敬道:“勞趙伯父掛念,小侄真的只是小病,過過就好,不大礙事。”他解釋的語氣十分急切,但在最後一個字時,嗆了一下,又咳嗽了幾聲,將手巾掏出來抹了抹嘴。

趙尚書的目光裡帶了幾分擔憂:“賢侄尚且年少,身體要留意保養,不是非要等變成了趙伯父我這樣的老頭子時才吃補品的。”王淩趕忙道:“趙伯父放心,小侄自幼人蔘燕窩就沒斷過,潤肺養肺之物常常吃,身體絕對沒有大礙,這只是小毛病小毛病。”趙尚書呵呵笑了幾聲,王淩陪着笑,又嗆了幾下,咳嗽了兩聲,急忙忍了,趙尚書看他的眼神開始有些複雜。

小丫鬟上前添茶,四敬忽然匆匆來報:“少爺,姬公子來了。”

王淩愕然,起身迎到走廊上,只見小廝引着姬容君快步自遊廊上走過來,姬容君身後還跟着一個人。

人到了近前,王淩還沒開口,姬容君神色凝重一把擒住了他手臂:“你病沒好全,又有宿疾怎麼都忍着不說?要不是我今天傍晚看你在樹下咳嗽,還不知道你病到這個份上。這位李太醫是家父好友,我特意請他過來給你診診脈。”目光移向王淩身後,急忙收回手,躬身拱手道:“不知趙尚書在,失禮了。”

王淩看了看姬容君再看了看正和趙尚書寒暄的李太醫,無限蕭瑟,無限惆悵。

李太醫說,王公子一無宿疾,二無新病,只是最近可能飲食不調,脈象有些小弱,爲什麼會咳個不停,李太醫眉頭緊鎖道,老夫也不得解,按理說確實沒有什麼會咳嗽的病症,是否是天氣炎熱,有什麼花粉小蟲嗆進了喉管裡,纔會咳嗽。

王淩垂死掙扎地搗着心口道,是不是也會有什麼診不出的病症,我現在除了咳嗽,胸口還發悶。

李太醫鄭重地道,王公子你放寬心,你確實沒病。大概是咳得多了,所以胸悶。

趙尚書目光平和,欣慰地笑了,姬容君鬆了口氣,欣喜地笑了,王淩捏着那塊用來捂嘴的手巾,也只好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新兩章,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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