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彷彿靜止了似的,每一秒都是那麼的緩慢。
銀白色的光幕在天光下掠過一道七彩的光弧,妖異而邪魅,帶着死亡的氣息,迎向懷城之下的呂布。
吞天盔,睃猊甲,方天戟,赤兔馬,縱橫天下的呂布,難道就要殞命於小人之手,喪身於無名之地?
秦旭不敢去看。同時心中涌起一陣陣的難以壓抑的愧疚和失落。
若非提前逼反了魏續,導致長安失陷,呂布也就不必直奔河內;若非劫掠鄴城,惹惱了袁紹,又怎麼會被逢紀算計,前往黑山?若非仗着知曉一些漢末歷史,小看了這個時代的頂尖謀士,又怎能使得呂布面臨今日這滅頂之災?若非……
秦旭不停的追問自己,自從來到這漢末,從一開始想要投奔曹操,到現在爲呂布軍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對還是錯?
“主公!”
跟隨呂布回來的親衛營和陷陣營兵士,突然發出一陣驚詫的吼聲。令秦旭背對着懷城的身軀加劇了顫抖,這些跟隨呂布多年的兵士,或許比自己更加難以接受這個天下無敵的男人這麼憋屈的死法吧。
秦旭眼眶發酸,一直不敢去看呆在宋憲身邊的呂玲綺,這個視父親呂布爲最終偶像的小丫頭,一直沒有出聲,可能是比自己更加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吧。
“主公威武!!”
“主公威武!!”
怎麼個情況?心若死灰的秦旭突然聽到兵士們的歡呼聲,心中瞬間升起一陣莫名的憤怒,怎麼這麼興奮?呂布都……
不對,秦旭猛地驚醒過來。
眼前朦朧處,三馬三將正向着本陣衝來。不是呂布和張遼高順三人是誰?
呂布無恙?
在這漫天箭雨中竟然無恙?
這不科學啊?
秦旭難以置信的揉揉眼睛,看着懷城之下躺着的一人一馬的屍體,馬身一側竟如刺蝟一般,密密麻麻的佈滿了銀白色的弩箭。
“主公真是驍勇,雙臂之力常人難及。竟能將數千斤的戰馬舞的潑水不進!”
“那是當然,要不世人怎稱主公人中呂布呢?”
“……”
聽着親衛營兵士自豪無比的議論,秦旭也注意到了馬身的異狀。難以想象人力竟然可以到如此的境地,慶幸之餘,心中轉念一想也有些釋然。
呂布是漢末當之無愧的戰神,怎麼會在同一項手段中吃虧兩次。
“主公……”不過想歸想,見到呂布安全歸來,秦旭還是有些哽咽!
“喲!咱們秦主簿終於正常了一些,會哭鼻子了?”呂布見秦旭的狀態,眼中閃過一絲暖色,對身邊的高順說道,就連衝到呂布身邊的呂玲綺,都悄悄的衝秦旭颳了刮臉。
令兩世爲人的秦主簿一時間頗覺顏面大失。
秦旭是覺得丟臉,但懷城城牆上的審配卻是感覺快要吐血了。
人生真是太不順了!
主公袁紹大軍未到,就接到了呂布回來的消息;身邊只有袁紹先登營大將麴義在旁,毋庸置疑,根本就不是呂布的對手,更何況呂布身邊帶有和先登營“齊名”的陷陣營,所以真打起來從正面進攻,根本沒有半點優勢,雖然軍略方面不及逢紀,但這點見識審配還是有的。
而從河內太守張楊之前送呂布家眷等一系列動作上來看,所謂的和呂布劃清界限也不過是託詞,更是難以信任。而河內諸將以楊醜爲首雖然表現的幾位熱情,但性情剛烈的審配,卻着實看不上這些諂媚的小人。
看來若想將呂布拖到主公袁紹大軍到來,只有用奇計。能拖一時是一時,當然,若是能有所斬獲,那便更好了。
好在楊醜是死了心的投奔袁紹,二話不說獻上令審配不得不信的“投名狀”,才令審配靈機一動,想出了這個自以爲高明的引呂布入城,聚衆殺之的“妙計”。再者,審配安排麴義的先登營已經在城牆上設伏,在審配想來,哪怕是呂布不敢進城,只要靠近城邊,便能競全功了。
卻不想,楊醜訓練了幾十遍的說辭,竟然被一個年輕文士打扮的人幾句話就識破了,令審配暗暗吃驚,但呂布竟然隨後就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樣,追楊醜而來,卻是又令審配心中高興的要跳起來。
城牆上空間不大,只能安排下百餘名先登營兵士,但是足夠了!五百支強勁弩箭,而且又是這麼近的距離,就算是呂布長了三個腦袋也不夠躲的。
審配見先登勁弩發動,連綿不絕的弩箭射向呂布,霎時間甚至有些飄飄然如入雲端的感覺。
呂布一死,被擒的逢紀許攸必定爲餘黨所殺,那麼在袁紹面前,他審配既有誅殺呂布爲袁紹出氣之功,又沒有了平日裡聒噪的小人爭寵,多麼美好的未來啊。
可惜!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就在先登營兵士起身,舉起先登勁弩之時,呂布彷彿早就有所準備似的,仗着赤兔馬快,方天畫戟一下將楊醜掃落地上,戟尖未收,又刺向楊醜所騎戰馬脖頸,待弩箭射出,呂布早已經憑藉着他那非人的膂力,將重千斤的戰馬以戟杆爲軸舞動起來,先登勁弩雖然力能穿甲,但經過馬身緩衝之後,就算是偶爾有幾支透馬而過,打在呂布身上,那已經和撓癢癢也沒啥區別了。
先登勁弩裝填極慢,竟然容得呂布從容的在城下緩緩回陣,雖然看不清呂布面容,但審配想也想的到,必定是輕蔑無比。
“袁氏家奴,爾等區區小計,焉能騙過我呂布?剛剛不過戲弄爾等而已!”呂布滿臉不屑的衝城牆上喊道。
“呂呂……呂布……”
呂布的話霸氣非常,不單單使審配面色慘白,甚至連號稱死士的先登營兵士都感覺有些腿肚子轉筋。
他們這些人追隨袁紹良久,不少人是在諸侯討董聯盟時就跟在袁紹身邊充當護衛的,自然是早就見識過呂布視關東羣雄如同無物的英姿。也是在太行山首,被呂布一聲琴音,就使得先登營兵士滯步不前的原因。
“爾等快快將張太守放出,繞了你等性命!”呂布滿臉狂傲之色,大聲道:“否則憑藉區區河內小城,呂某一炷香之內,必將盡取爾等狗頭!”
“呂……呂將軍,主……主公,不是,張太守不在懷城之內!”城牆之上審配冷着臉沒有答話,反而是一名之前參加過軍帳議事的河內將領,聲音顫抖的回答道。
“主公,袁紹已經接管懷城,諸將皆叛,張太守怕是已經……”秦旭使勁擦了擦臉,不讓呂玲綺有繼續笑話的機會,湊近呂布說道。
“哼!”呂布聽後果然臉色劇變,手持方天畫戟斜斜的指向懷城之上的那名河內將領,怒道:“張楊究竟在何處?你最好如實說出,否則,就算你龜縮在懷城之內,呂某也有的是辦法將你碎屍萬段!”
“呂將軍,末將沒有胡說啊!”那名河內將領竟然被呂布的喊話嚇得尿了出來,也不管身側審配不停的使眼色,帶着哭音喊出了實話道:“就在之前,麴義將軍帶着張太守向南門方向去了。張太守無恙啊!呂將軍莫要記住末將啊!嗚嗚!”
恁大一條漢子,身後有袁紹撐腰,身側有審配在旁,又是在懷城城牆之上,先登營兵士保護之中,不但被呂布一喝之威嚇尿了,還嚇哭了!
一時間在兩軍之間,除了那名河內將領的哭聲,竟然出現了短暫的靜謐。
“城南?不好!”張遼突然驚叫道“兩位夫人還在軍營之中等待末將消息!那幫賊子,莫不是想利用張太守?”
張遼不敢說下去,但呂布軍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賊子敢爾!”呂布怒吼道。
家眷是呂布的逆鱗,若是嚴氏和貂蟬有失,不知道呂布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且暫留爾等頭顱,走!”
呂布率軍撥馬飛奔而走,懷城城頭的審配直到衛士報告呂布軍已經離開,才緩過神來,悄悄的擦了擦頭上不知何時冒出的汗水,吁了口氣。
懷城城南,一隊近五百人身着河內軍甲冑的兵士,簇擁着身爲河內太守的張楊,剛剛行道呂布軍駐地門前。
“來者止步!報明身份!”
呂布軍軍力嚴整,縱使主將不在,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懈怠。更別說現在軍營中不光有主公呂布的家眷,還有兩位身份清高的“戰利品”,自然不可掉以輕心。
“大膽!這位是河內太守張楊大人,爾等不認得了麼?”一直緊靠在張楊身邊的將領模樣的人喝道。
“原來是張太守,不知張太守前來有何要事?”守門的兵士是奉命留守的飛騎營兵士,恭敬的衝張楊行了一個軍禮,開口問道。
“張太守到此,自然是和你家主公有要事商量,豈是你等兵士可以問的?還不快快讓開!”這名將領模樣長得不咋地,可這嗓門卻是奇高,幾句話就引得兵營內軍士的注意。
“張太守,我家主公……”這名兵士年紀不大,倒還真被這大嗓門給吼的一愣,張口說道。
“你家主公……唔!”張楊似乎十分忌憚身邊的這名將領,說到一半,頗顯瘦弱的身體突然一頓,竟沒有繼續說下去。
“咳咳!張太守身體不適,送你家主公家眷出城時受了些風寒,卻忘記了一樁大事,要親口對你家主公家眷交代,快快放我等進去,否則耽誤了事情,你吃罪不起!”大嗓門將領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聽起來卻還是比之常人的說話聲音還要大。
“咳,是極是極!你快快放我等進去!”張楊臉上肌肉抽動,眼睛也左右晃個不停,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諸位稍待!這等事情需要稟告……”兵士也似乎注意到了張楊和這將領的異樣,面含警惕,道。
“怎麼這番聒噪!”大嗓門將領沒想到這小小的守門兵士竟然也這般難纏,眼中閃過一絲殺氣,反手將鳥翅環上的長刀舉起,怒道:“你這般百般阻撓張楊行事,定然是西涼軍的奸細,我就替呂布除了你這個奸細!”
“閣下是誰?竟然敢直呼張太守和我家主公名姓?在我飛騎營面前,也敢狂言造次!”
就在大嗓門將領一言不和,就要藉故斬殺守門兵士的時候,一道粗獷之聲,冷冷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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