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番因借船堅地利之故,輕而易舉的在大江之上,將先登營百餘兵士生擒,令甘寧對於曾經聞名天下的先登營,雖說十分讚賞被俘後兵士的“綜合素質”,但終歸對這支曾經聞名天下的軍勢,心中存了幾分小視之意。
“大哥,咱們就這麼進去?”見甘寧爲麴義話語所激,當即便要入營,之前被“招待”了一回的兩名江賊,下意識的便扯住甘寧,面有慼慼的說道:“小心……”
“怕什麼!秦使君世之英雄,名聲傳播四野,如今遠涉江湖而來,招某相見,又怎麼會有它意,你二人太小心了!”甘寧頭也不回的說了句,衝麴義拱拱手,渾不在意的輕笑一聲,道:“我等粗人,少識禮數,妄言無狀,倒是讓將軍見笑了!你二人,還不給這位將軍賠罪!”
“不必了!閣下,請吧!”甘寧話中有話,麴義如何聽不出來。若不是秦旭再三的叮囑,再加上剛剛纔令甘寧吃了個啞巴虧,麴義早就想要翻臉同這據說是令大江之上,聞鈴鐺響便心驚膽戰的巨寇了,一決雌雄了。
“將軍同請!”甘寧倒也光棍。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就沒有什麼好顧忌了。左右此番帶來的數十人,皆是手下悍卒,再加上有那百餘名先登營兵士作爲“護身符”,甘寧倒還真是不怕秦旭會突然發難。
隨着麴義入營,甘寧本來還以爲秦旭也會像是同傳說中其他勢力一般,在初次相見時,怎麼不也得弄個刀斧陣、架上口油鍋之類的物事來起到震懾作用,至不濟,也要將軍勢最強戰力展現出來,給自己等人來個下馬威纔算正常。可直到都快來到秦旭的帥帳之前了,本是全神戒備的甘寧,卻是別說什麼刀斧手了,除了各處巡邏戒備,根本沒向這邊看上一眼的先登營本軍。哪裡還有別人?
“人言秦使君算無遺策,自出山以來,爲呂將軍打下三州之地,從未有一敗,怎得防禦如此鬆懈,就不怕甘某突然發難麼?”臨到秦旭帥帳前的拴馬樁了,甘寧狀似開玩笑似的問道。
“威震大江的甘興霸。既然敢應約前來赴會,又怎會是趁人之危之輩?若是弄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招待。秦某豈不令江東英雄恥笑!”還沒等麴義回話,甘寧就見帥帳之中走出一人,身着青衣,正冠綸巾,一副文士打扮,就站在那裡,笑臉相迎。
“足下就是秦……秦使君麼?”顯然是秦旭的年輕和形象,同傳說中戰無不勝攻無不取,據傳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的徵東將軍秦某人,大相徑庭。使得儘管是見慣了大場面的甘寧,也有了一刻的失神。
“倘若閣下果真是名傳江湖的錦帆甘興霸的話,那在下似乎便是徐州秦某無疑了!”很是滿意甘寧驚訝的表情,秦某人臉上露出了招牌似得笑眯眯的表情,看的護衛在秦旭身旁的麴義臉上一陣古怪。
“秦使君還真是……咳咳,年少英雄!甘某久仰了!”從來營地門前之初。直到此刻見到秦旭,包括麴義在內的所有人都表現的禮數十足,讓頗好面子的甘寧,就算是想說句硬話都沒有機會。擠了半天,甘寧這令荊蜀士族商賈聞名戰慄的錦帆賊,才頗有些尷尬的說道。
“完蛋了!完蛋了!牽招這仇看樣子是真報不了了。”麴義心中自語。跟隨在秦旭身邊時日也算是頗久了。在麴義眼中,但凡是秦旭露出這等笑眯眯的模樣來,必定會有人落入算計當中。眼看尚不知自己被“人販子”秦某人盯上的甘寧,眼眸深處難以掩飾的觸動之意,麴義當即只想撫頭嘆息。
“興霸謬讚了!秦某不過是徒有虛名爾!手無縛雞之力,胸無濟世之才,進不能輔佐主公爲天子平定天下。退不能獨善其身遺澤家人,何以敢稱英雄?不過說真的,某倒是極羨慕興霸,逍遙於天地之間,威名播撒於江湖之地,嘯傲風月,快意恩仇!唔!有鈴鐺響的地方,就有甘寧甘興霸!呵!何等威風?!”花花轎子人擡人,相對於兩世爲人的秦某人來說,輪戰力可能撐不過甘寧幾回合,但論起耍嘴皮子,十個甘寧,估計也不會是秦旭的對手。
“難不成秦使君之前就曾聞甘寧賤名麼?”果然,就算是囂張如甘寧,也終究難逃這名利場。一如數年前尚未出名的大耳劉,只爲孔融一言,便生出“世間尚有人知我劉玄德”的感嘆,甘心爲之奔波。狡詐如大耳者尚且如此,何況是此番本就是有同秦旭和解心思的甘寧。
“興霸何必妄自菲薄?”秦旭心中感謝度娘,甘寧本就是秦旭十分喜愛的武將,前世秦旭曾經不止一次的瞭解過這位頗有性格的猛將兄的資料,此刻見甘寧這麼上道的問起,那還不喜上眉梢,當即走近了甘寧,說道:“興霸乃巴郡臨江人也,曾爲蜀郡丞,年少曾慕遊俠兒之義,糾合徒衆,衣着華麗,身配鈴鐺,橫行一方。及至年齒略長,漸收心讀書,熟讀諸子,性雖疏猛,然開爽有計略,輕財敬士,可謂之江表虎臣!興霸如此大名,某如何不知!”
“使君曾與寧熟識?”秦旭的話,讓甘寧陡然一驚,愕然望着眼前笑眯眯的年輕人,沉默了良久,才遲疑問道。
“哈!興霸說得哪裡話!秦某說來比興霸還要小上幾歲,可自幷州起,便一直追隨主公,蒙主公恩養府中,未曾踏足外出半步。及至後來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更是奔波數年,卻是半步也未曾踏足過蜀地,只嘆無緣同興霸相識,又何來熟識之語?”秦旭笑着說道。
“這……”甘寧當然知道秦旭說的是實話。可剛剛秦旭所言,卻是將他甘寧的生平說了個八九不離十,甚至連自己的志向都說的一般無二。若說是自己的其他情況,或許還能有暗探都打探出來,這並不需要費多大的力氣,可若是說連自己心中日思夜想之事也這般清楚明白,卻是足以駭人聽聞了。即便是之前囂張的很的甘寧,也隱約間對眼前這個似乎自己一隻手就能打敗甚至生擒的秦某人,自心底生出幾分忌憚來。
“哎呀呀,怎麼還令興霸站在門外?卻是秦某的不是了!旭素來仰慕英雄,期望與興霸一見久矣!未想失卻了禮數,興霸勿怪勿怪!”見甘寧聽了得自度娘一番評價之後,露出了驚駭的神情,秦旭臉上的笑意愈甚,極其誇張的一拍額頭,順勢便拉上了甘寧的手臂,將由戒備轉向驚愕的甘寧拽進了營帳之中,只留下麴義同隨甘寧一同而來的數十名江賊大眼瞪小眼。
“咳!秦使君,前番貴屬船隻……咳……夜間不小心同某之戰船相撞,除一人同甘某有些誤會,受傷落江之外,尚有百餘人現下正在某處安歇……”直到被秦旭三拉五拽一般熱情的“請”到軍帳之中,分賓主落座,甘寧才從被秦旭忽悠的頭暈腦熱中有些情形過來。見秦旭完全不像是自家前日想象中那般對自己劍拔弩張,反倒像是久別的知己相逢那般客氣,這卻是令本就吃不得禮遇的甘寧,頗有些無所適從之感。再加上剛剛秦旭那番總結甘寧之前“事蹟”的話,着實是說道了甘寧的心坎上,卻是又讓甘寧莫名的生出幾分連甘寧自己都覺得陌生的愧疚之意來。當即開門見山的說道。
“無妨!”秦旭出乎甘寧意料之外的只是點了點頭,話語中彷彿有些恨鐵不成鋼似的說道:“這些人在北地久了,贏了幾場戰事,擊潰了幾隻精兵,便以爲自己天下無敵,有些小視世間英雄了。只是奈何這些人皆是秦某麾下兄弟,一直以來秦某也是打也捨不得,罵也捨不得,如今在興霸手上吃點虧,總比在抗擊劉表無端來襲時丟掉性命要強,也算是讓他們清醒清醒,知道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這般說起來,某還要謝謝興霸幫了一個大忙呢!”秦旭一副感激備至的模樣,說道。
“這個……不……不用謝……?”其實甘寧想過無數個提起這件事情的場景,卻皆是沒有想到過,自己昨日還有拿這些人在秦旭這換點好處的心思,現在卻是莫名覺得倘若秦旭不收下,纔會讓自己心裡不舒服:“秦使君,甘某……”
“興霸不必多言!”秦旭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止住甘寧的話頭,自顧自的說道:“興霸世之英雄,雖然聽說欲投劉景升麾下,如此一來你我日後也算強敵,但今日,至少此刻,還望興霸容我稍解欲同興霸結識之心,如此就算是來日戰場之上拼殺,也算是心願已了!”
“不……不是……”若是說領軍作戰、戰場廝殺、洞敵先機之事,甘寧自然無懼任何人。但在對付像秦旭這般對自己知根知底,又深知自家脾性而對症下藥的幾番繞來繞去之下,卻是已然深陷秦某人彀中而不自知。
“哦?興霸莫非尚未投奔那意圖不軌,想要行那竊國自立這等大逆之事的亂賊劉表麼?”秦旭臉上勃然一喜,一副驚喜莫名的樣子大笑道:“果然無愧是錦帆甘寧,果然智勇雙全,定是看破了劉表老兒的用心!咳,不如興霸考慮考慮徐州如何?”
“啊?……這……好?”甘寧徹底被秦旭的跳躍性思維繞的暈了,還道是秦旭又在誇讚自己的,下意識的應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