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麼,你就直說吧。”
“我想請你幫忙勸勸他。”
她不禁笑了,“你剛剛還罵人家,怎麼現在又讓我幫忙勸人家?”
“再怎麼說他也是我閨蜜最在乎的人,沒了這層關係他愛死愛活跟我也沒關係。”夏至用手指不停地摳桌子,“他這個人做事根本不考慮後果,更不考慮別人的感受,還經常強迫她做不願意做的事情。但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遲冪肯定難過死了......唉,真不知道她是怎麼忍受的......”
“與其讓我勸他放棄,你不如勸她跟這個男人分手。”
夏至垂頭喪氣地說,“我勸過了,可她不聽啊,我能有什麼辦法。你說我也不能總勸人家分手吧,就說了一次遲冪差點兒跟我翻臉,我是真不敢再說了。而且我媽也說過,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
“行了行了,哪來這麼多說道。”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本來挺簡單的事情,被你一說反倒複雜了。”
“微微姐,那這個忙你是幫還是不幫?”
“這忙我幫不了。”
“啊......”
“別‘啊’,我跟你說S組不是菜市場,雖然我在裡面工作,但也不是什麼事都歸我管。我只能答應你,如果我遇到他的話,就把他的情況告訴你。但提前聲明,我絕不會勸他放棄。畢竟自願者參加實驗之前都要籤文字性的東西,真不是你想參與就參與想放棄就能放棄的。”
“原來是這樣......”夏至沉默了幾秒鐘,“那也行,總比什麼都不知道強。”
看着夏至一臉愁容,她忍不住說道,“我還是那句話,這件事你最好別摻和。”
“嗯,我知道了,薇薇姐!”
下午接到羅河平的電話,兩人約在海城新街見面。自從進入S組之後,兩人還沒見過面,這次一見竟然發現他瘦了,想必最近局裡的事情多。考慮到警局的保密性,她沒有細問。倒是他問了很多關於S組的事情,應該是怕她不適應或者被人欺負。聽到她說一切還算順利,他這才放下心來。
閒聊到晚上,羅河平送她回家,又叮囑了她兩句,這才離開。原本她還想在家多窩今天,誰知第二天早上五點,葉芯就打來電話,說實驗出問題了。
當時她真犯迷糊,一聽到實驗出問題,立刻從牀上彈起來,再想詢問情況,那邊已經掛斷了電話。她坐在牀上發呆,胡亂猜測着發生了什麼事情,一連串疑問在腦海中閃過,使得她睡意全無。
顧不得再細想,她立刻穿戴整齊開車前往S組。
剛進辦公室,便看到葉芯站在書架前,隨意地翻動着一本關於生物化學的書。見她進來,他的嘴角立刻盪漾開一個好看的笑容。
“你剛剛在電話裡說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先別急。”他將書放回原位,然後拉過她,用力將她按在椅子上。“你先坐。”
“我能不急嗎?”她剛想往起站,又被他按了下去。“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他靠在她旁邊,故弄玄虛了一陣才說,“我想你了。”
“哈?”她不可思議地看着他。
“就是我想你了,想見你,所以就打電話把你叫回來。”
“所以實驗並沒有出現問題?”
“嗯。”
聽到他的話,再看他臉上若無其事的表情,她立馬怒吼道,“你有病吧?!”
“如果我不這麼說,恐怕見你一面都困難。”葉芯仍然不以爲意,“我聽說你還打算再休息一週,怎麼?還沒休息夠?”
她沉默了幾秒,辯解道,“我病還沒好......”
“可我看你已經生龍活虎了,進門時風風火火的模樣壓根不像個病人。”他忽然換上嚴肅的表情,“S組是什麼地方?想請假就請假想不來就不來?看來我之前跟你說的話,你一點都沒聽進去啊。我倒想問問,是誰急於製作時光匣子?又是誰義正言辭地告訴我一定會完成項目?”
“是我說的沒錯,但我現在情緒不好,沒心思研究,也研究不出什麼來。”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自從上次宴會之後你整個人都不在狀態。你之所以放慢實驗進度,或許跟心情有關,但最重要的是你內心仍然拒絕將時光匣子展現在世人面前。”他忍不住笑了,“你真是天真得可愛,你以爲這麼拖着就能改變眼下的狀況嗎?就能改變市長先生的想法?”
“請你不要胡亂揣測我的想法。”
他猛地將椅子轉向他,然後雙手撐在扶手上,面對面看着她,“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她盯着他的眼睛,竟然無言以對。
“但是我告訴你,這麼想可就大錯特錯了。市長先生昨天給我打了電話,他知道你請假了,並責怪我爲什麼不督促你加快實驗進度,看樣子是對你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不過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畢竟他想知道什麼簡直易如反掌。”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順便告訴你一個壞消息,他已經下了最後通牒,要你這個月底必須完成實驗。這麼算起來,你還有兩週時間。”
“兩週?”
“是啊,所以我纔會把你叫回來,當然如果你執意請假,我也不會不批。但你一定要考慮清楚,如果兩週之後交不出成績單,後果可想而知。”
“你們這是在威脅我?”
“親愛的,現實就是如此。”
“但你們最初承諾沒有時間限制!”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他撥弄着她搭在胸前的頭髮,“S組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說了算。”
她用力推開他,“怎麼可以這樣!”
“與其跟我爭執,你不如抓緊時間搞實驗。”他說着撫摸了一下她的臉頰,“這麼聰明的美人要是被處理掉,我可是會心疼的。”
說完,他便推門離開。
她愣在原地,腦子了嗡嗡作響,隨即整個人無力地攤在椅子上。當初來到這裡時並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種局面,更沒想到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推到了風口浪尖。而那個表面看似溫和儒雅的市長,根本就是個笑面虎。一面恭維着她,一面又將她推到最前面做擋箭牌。
可怕。
然而事到如今已經無法回頭,從剛剛葉芯的話語中她聽得出來,如果兩週之後她沒能交出時光匣子,事情恐怕會變得更加棘手,不僅她無法脫身,甚至有可能連累到其他人。
儘管這點剛剛他並沒提到。
她忽然想起那晚在去市長官邸的情景,其實他早就知道杜澤毅是她父親,只不過裝作不知道罷了。連他都知道的事情,市長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那麼設想一下,如果她不能夠按照他們的想法去做,最後遭殃的何止她一人。
早年失蹤案發生時,警方因爲辦事不利,始終抓不到犯人的蛛絲馬跡而被上面喝令在一週之內抓到嫌犯。上面要的是結果,根本不會考慮這樣的決定是否合理,更不會設身處地爲下面的人着想。現在想來,她眼下的處境跟當時簡直如出一轍。即使當初在任的市長並非沈秋源,但流水的市長鐵打的原則,誰在爲都一樣。
想到這裡,她立刻換了衣服,來到實驗室。爲了確保實驗保密性,門鎖需要掃描眼球,也就是說只有她能打開實驗室的門。她在偌大的實驗室裡轉了幾圈,一週沒來再看到這些儀器,心底竟有些懷念。只不過這個實驗室哪裡都好,就是位置不太好,是唯一一個靠近外圍的實驗室。
東面牆上有個窗戶,前段時間玻璃被碎石擊中,密封性變得不是很好。尤其九月海城處於沙塵天氣,有時狂風發作甚至會吹進不少塵土。上個月她就提交了更換實驗室的申請,但由於近期實驗項目較多,沒有多餘的實驗室,導致這個事情一拖再拖。再加上遲遲沒人修理,她又近一週沒來,使得整個實驗室裡落了一層灰。
看着那些緊密儀器上落着灰塵,她着實心疼不已,便找來工具一點一點弄乾淨。等收拾妥當,已經過去三個小時。她坐在電腦前的椅子上休息,無意間發現桌上的灰塵分佈有些不自然,她立刻蹲下從側面觀察,竟然看到一個不易察覺的手印。
就大小來看,應該是男人的。桌面上只有手部輪廓,想必這個人當時帶了手套。面前這臺電腦裡保存了所有關於時光匣子的理論及數據,重要性可想而知,所以平時只有兩個人能碰。一個是她自己,另一個就是她的女助手。
然而這個手印顯然不屬於她倆中任意一個。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
有人在她不在的時候進入過實驗室。
她立刻啓動電腦,但並沒發現異常。裡面的數據保存完整,沒有任何丟失,可以排除惡作劇的可能。畢竟數據計算是個龐大的工作,丟失雖然不能構成致命的威脅,但恢復數據卻是個大工程。
看樣子,這個人拷貝了她的實驗數據。
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誰會這麼做,拷貝她的數據又是爲什麼?她反覆思考,最後得出一個令她自己都膽寒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