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爲逃出生天的勞七一夥,被突如其來的偷襲打了個措手不及。
今天一早,當散在鬼頭窪外圍的哨探慌忙回來報信時,講真,勞七一開始是不相信的。
要說早年間官兵也是來鬼頭窪一帶圍剿過盜匪的,不過在勞而無功,外帶失聯了一些小股人馬後,時至今日,再沒有官兵前來自找倒黴了。
所以當勞當家聽到有大股不明來路的人馬殺進鬼頭窪,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團隊四散跑路,而是命令手下擴散出去,藉助地形優勢和敵手先周旋一番——至少也要先弄清楚對手的來路吧?
做出這個決定之後沒多久,勞七就後悔了:密集的火銃聲和喊殺聲在鬼頭窪四周不停響起,遇到士氣高昂,武裝到牙齒的怪異對手後,匪夥根本沒有正面作戰的能力,死傷狼藉的手下頓時在鬼哭狼嚎中自動跑路,這次不用勞七當家下令了。
對手勢衆不說,還勇猛難敵,挺進迅速,地形優勢根本沒有用。
陸續得到這些模糊信息的勞當家,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還是先跑路吧,不管來得是哪路連旗號都不亮的勢力,暫避鋒芒總是沒錯的。
於是勞七便帶了幾個親信,和二當家一起,從早已準備好的僞裝之處上了船,沿着一條隱秘水路揚長而去。
勞七當家不知道的是,儘管素未蒙面,但是他的跑路指導方針,卻被一個同樣當過老大的人,通過一副高科技偵查繪製的沙盤給預判了出來。
最終,勞七在踏上了山區邊緣的土地後,遭到了突如其來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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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排槍響過後,猝不及防的勞七一夥當即被打倒了四個。緊接着,對面灌木叢中,衝出一夥持着刀兵的人來。
勞七在這個時候,終於看清了導致他倉皇跑路的對手。令他有些詫異的是,這些人大部分穿着怪異的灰色對襟短衫,明顯不是官兵。
然而當下的局勢已經不允許勞七再繼續深思了。看到對手衝過來,同樣身經百戰的勞七迅速調整心態,腦中僅僅閃過一個“同行搶地盤”的念頭後,他看也不看被打死的四個手下,馬上就抽刀大喝道:“沒後路啦,和狗日的拼了!”
勞七這句話頓時激起了手下的兇性。是的,現在鬼頭窪裡已經喧鬧無比,匪夥正在四散奔逃,肯定是回不去了。至於眼前,看地形就知道,兩旁都是泥沼,跑路還是會被人從背後追上砍死,所以大夥再沒有其他辦法,想活命,只能和對手拼了。
下一刻,兩夥紅着眼的江湖勇士狠狠碰撞在了一起。
如果單從人數上來說,勞七他們是不吃虧的。剛纔即便被一波打掉了四個,但是餘下來的還有八人,而對面衝過來肉搏的,也不過是十餘人而已。
不想第一個照面,勞七這邊就被打翻了兩個。
出手的是賀扁擔。
當賀扁擔手中那根黑漆漆的“木”棍劈下來時,第一個舉刀迎上來的盜匪萬萬沒想到,在一聲嘶啞的金鐵交鳴聲後,他手中的刀瞬間被磕飛不說,連帶腦袋也被砸扁了。
這時候,人們才知道,對手手中那根黑乎乎,表面經過了碳化處理,完全不反光的棍子,原來是鐵做的。
賀扁擔手裡揮舞的,其實是一根球墨鑄鐵的水管。
這根水管如果用工具測量的話,會發現管壁的厚度不一,說白了,這就是一根鑄造工藝不過關的報廢水管。
現在這根水管被人廢物利用,截取了一個合適的長度後,又在兩頭用衝壓機砸上了還帶着毛刺的六棱鐵帽。於是,原本鋼廠的殘次品,搖身一變,就化爲了武林奇門兵器——球墨八卦棍。
這根棍子,是械鬥經驗豐富的吳三爺,專門給小老弟賀扁擔挑選的。
賀扁擔身高臂長,又年輕有運動能力,之前在演練陣型時,第一時間就被確定爲了打頭的衝陣人選。
衝陣,自然是不能使用短兵器的。小規模戰鬥也沒辦法用難以操作的長槍......有道是年刀月棍一輩子槍,在開拓軍如此緊張的訓練節奏下,吳三爺自然不會讓賀扁擔去練槍,再加上賀扁擔慣用扁擔,於是吳三爺就專門從兵器堆裡給小夥子挑了一件他能短期內掌握的武器。
棍子。
這之後,三爺又指點了賀扁擔幾招簡單實用的戰陣技巧,叮囑他重複練熟後,今天第一次實戰,就用在了勞七匪伙頭上。
奇門兵器初次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後,勞七這邊二當家大驚,當即補位,一刀劈了過來。
然後二當家的刀就被一旁伸過來的盾牌給擋住了。
所謂的小規模戰陣,其實萬變不離其宗,無非是各司其職而已。當年戚繼光爲了在地形多山的浙江滅倭寇,創造出的12人鴛鴦陣依舊是同樣的道理:長兵器逼住敵人,短兵器和遠程消滅敵人。
吳三爺今天這個陣型,也是大同小異,當賀扁擔衝出去後,身邊專門有兩個帶盾牌的人來保護他的側翼,於是二當家一刀就砍在了盾牌上。
緊接着,賀扁擔往前踏步,利用鋼管的彈性棍頭左右一甩,又將一個猝不及防的匪徒打破了腦袋。與此同時,被集火的賀扁擔,至少有兩把刀砍在了他身上。
下一刻,火花迸射,同樣是啞光的黑色短甲,幫賀扁擔擋住了敵人的刀鋒。
這一下,勞七他們的士氣蹦了。
在古代,不管哪個朝代,人們都可以腰跨刀劍上街,但是誰要是敢在家中私藏盔甲,那就是抄家大罪。
同樣10個武士,在穿甲的情況下,可以砍瓜切菜一般消滅掉數倍於己的布衣敵人。這就是爲什麼官兵剿滅流寇草民,一開始總能大獲全勝的原因。
古人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勞七他們驗證了對方打頭的三人身上穿得果真是鐵甲後,士氣就崩潰了。
下一刻,勞七大喊一聲“殺殺殺”後,當即扭頭就跑,讓弟兄們頂在了前方。
然而“嘭”的一聲大響後,勞當家卻捂着肚子上拳頭大的孔洞,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腹中噴出的血水後,仰天倒在了地上——雙方這一段打鬥的時間,足夠留在後方的火槍手玉生少爺重新裝好彈,繞到側面,對準恰巧脫離戰團的勞當家開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