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追韓信追得很辛苦,據說,那一路上,韓信休息的不休息,連水都沒喝一口,一氣趕路,這纔在離南鄭一百多裡的地方把韓信攔了回來。
其實韓信還是很感念蕭何的,他知道蕭何已經爲他爭取了,只是劉邦重視程度不夠,只是看着蕭何的面子把他從連敖提拔成了治粟都尉。但他韓信需要靠別人的面子吃飯嗎?當然不。所以在蕭何婉轉得和他說到這事時,他十分平靜,但等蕭何走後,轉身就收拾東西,給那個叫瓊英的丫頭留了個口信,便騎馬離開了軍營。
他沒有想到蕭何會追出一百多裡,追到月亮都升起來了,追到他都準備搭個簡易營帳休息了,追到那匹馬兒都快吐白沫了。
蕭何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這麼劇烈的運動,在那夜之後的十多天裡,他走路的姿勢都非常彆扭,因爲兩條大腿內側的皮都被磨得大面積潰爛了。
韓信很感動,所以沒等蕭何再多什麼,他就決定跟蕭何回去。
看在蕭何的面子上,他願意去作最後一次的努力。
我非常想知道那天韓信對劉邦和蕭何究竟說了什麼,但這三人此後都閉口不提此事。直到數年後,劉邦向如意細說昔日戰事之時,我才知道了那日他們的對白。那時劉邦已經登上了大漢開國皇帝的位子,而韓信也貴爲了楚王。
據劉邦說,當時韓信問了他兩句話。
韓信問:“漢王。您比得過霸王勇猛嗎?”
韓信又問:“漢王,您的兵比得過霸王地兵精銳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於是,韓信滔滔不絕的施展了一下口才,爲劉邦詳細分析了一下他與項羽之間的差別。並着重強調了一下霸王項羽婦人之仁的小家子氣以及衣錦便還鄉的小農意識。無疑,這兩項對於一個領袖來說,是致命的弱點。
劉邦回憶道:“剛好陳平前一天來和我說過入關之事,當時我還在猶豫,韓信又和我說起這樁事,兩個人說的居然差不多。老蕭也在一邊附和。我一想,還真是有道理,這個韓信的見識至少不比陳平差,我若再不用他。只怕老蕭就要和我翻臉了,這才拍了板,拜他爲大將軍。”
他說地時候,有一絲得意。畢竟任用韓信這樣默默無聞。且毫無戰績可言的人做漢軍的大將軍,是一項有着巨大風險的投資,而他,賺了。另一方面。冒着惹怒霸王地可能強入關中,同樣是一項巨大的冒險,而他。贏了。所以。在回憶這件事的時候。着掩飾不住的得意。
當然,這都是數年後地事情。現在。我只知道韓信成功的說服了劉邦,開始了他一生的傳奇。
……
在近千名士卒的勞作之下,拜將臺三日便完工並通過了驗收。
漢軍中將軍一級以上地將領那幾日在軍中行走時,都會從拜將臺邊繞道而行,在臺邊站上一會兒,看着臺上插起的青白紅黑四色旗幡,意淫着自己走上拜將臺的那一光輝時刻。
但是除了蕭何、劉邦、我和韓信自己,沒有人知道劉邦準備將大將軍印交給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地小人物。
因爲想不到,所以在情感和理智上都難以接受。
登壇拜將那日,我無法到現場觀禮。若在戰時,混過去看看倒也無所謂,戰爭期間,小節往往不必太遵守,但現在劉邦開衙立府,貴爲漢王,我也榮升爲了漢王妃,行動反而不自由起來。拜將是陽氣十足地事,據說有許多地講究,其中一條就是不得有陰人靠近,所謂陰人,指的就是女子,所以,我只能待在漢王宮裡,想象着那隆重地拜將儀式。
按照預先呈上來的程序,先是武百官,各就其位,然後軍鼓聲中,由禮官引導韓信登上第一層拜將臺,夏侯嬰於臺上西向而立,向五嶽大川祭禱,賜韓信弓矢。禮官再引導韓信至二層,蕭何於臺上西向而立,向日月星辰祭禱,賜韓信斧鋮。禮官再引韓信至第三層,這層上面南而坐的便是劉邦了,漢王劉邦向皇天后土祭禱,親捧虎符玉節以及金印寶劍賜與韓信。整個程序走下來也得一個多時辰,然後韓信就名正言順的成爲了漢軍的大將軍。
不能去觀禮讓我
遺憾,但也知道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若是整個程序差錯,難免有人要指責說是我這個陰人作樂,與其惹這些不快,倒還不如不去的好。
於是,當男人們都集中到拜將臺那裡時,我則靜靜的坐在宮裡想着瓊英和韓信的婚事。
以韓信可以乾脆利落的把瓊英甩開這件事來看,他對瓊英就算有感情,也未必多深。我曾想過把瓊英嫁給他,可以間接的控制到韓信,可看如今的樣子,估計瓊英對他的影響就算有也少得可憐。但瓊英卻對韓信用情極深,除了韓信已是不可能再嫁他人。
也罷,我既成全了瓊瑩,索性便也成全了瓊英。以後她與韓信能否過得幸福,都是她自己的命了。
至於韓信,以我記憶中的印象,他雖然是軍事方面的絕頂天才,可政治上卻是個笨蛋。在真實的歷史上,他便栽在了呂后的手裡。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冷笑一聲,若他以後真和我犯橫作對,我也未必就比歷史上的那個呂后差多少。
……
正在細細想着如何安排瓊英以後那幫相過親的美女們的婚事,審食其悄悄走了進來,在我身邊俯身低聲道:“小姐,拜將臺出事了。”
因爲不能去觀禮,所以我便讓審食其派人去看,然後回來報我。聽他這麼一說,我一怔,陡然有種不好的感覺,道:“什麼事?不會是樊真的犯了牛脾氣了吧?”又想,樊噲脾氣雖大,但我通過呂須也暗示過他了,應該有了心理準備,有算心裡極度的不服氣,大概也不會鬧得太過份纔是。
“倒不是樊將軍。”審食其搖頭道:“是另一位殷將軍,年輕氣盛了些,在韓信上拜將臺前衝撞了他,言語頗有些無禮,漢王當即就讓人拿下了。”
不是樊噲,我暗中鬆了一口氣。樊噲好歹算我的妹夫,若出了什麼事,傷心的只會是妹妹呂須,就是看在妹妹的分上,我也得盡力護得他周全。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不過,”審食其遲疑了一下,道:“不過樊將軍當衆替他求情,惹惱了漢王,也一同被拿下了。”
真是不替人省事!我有些惱火的想,早知如此,乾脆就讓呂須把他灌醉了,尋個由頭不讓他來參加這個拜將儀式。嘆了口氣道:“知道了,你待會讓瓊瑩拿些蜜果進來,我看小妹過一會兒就得進宮來找我。”
果然,沒到一個時辰,呂須就抱着伉兒哭着進來了,“姐,你可得救救樊噲啊。”
我原本心中有些氣惱,知道樊噲脾氣爆,而且仗着和劉邦的老交情什麼話都敢往外講,所以一早就提醒過呂須,最後還是出了這種事情。但看着呂須哭得鼻尖都通紅了,只得嘆了一聲,將伉兒抱到自己的懷裡,拈一顆小蜜果放在他的嘴裡。兒也有些懂事了,看着母親的樣子,也知道有什麼事不好,睜着一雙大眼睛看着我,那顆蜜果含在口中,卻不動一下。
“別哭了,你家樊噲出不了什麼事。”我只得耐着性子向呂須道。
呂須一下子止住哭聲,一雙眼睛和樊伉一樣睜得大大得看着我,“真的,姐,你沒騙我?我可是聽說漢王下狠心要斬樊噲呢。”
“今天是漢王拜將的大面子,你們這麼個鬧法豈不是不給他面子,”不用審食其說,我也能想到當時的情景,那麼多人眼睜睜看着,劉邦面子上下不來,自然是一疊聲的讓人將這兩個冒失鬼給捆了。劉邦如今已經不僅僅是他們的三哥了,他還是漢王,但是樊噲卻還沒意識到這點。
我頓了頓,又淡淡地道:“不過樊噲畢竟和漢王交情不一樣,這會兒綁了,那一是爲了自己的面子,二是爲了給大將軍的面子。漢王那人你也知道,回頭蕭何他們勸勸,估計這個臺階下來了,人也就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