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了,牌局散後我去你家。
若蘭怔過,這是他第一次說他想她,暗掩過眸底,電話在掌心,又不知道如何回覆。可若蘭就等着,望過電視畫面,她撐着下顎,時間分秒過去,重重倦意,屏幕裡在倒計時迎新春,一羣孩子用稚嫩的聲音倒數着:十,九,八,…六,五,
她望着,怔忡間腦中浮光掠影,她跟着倒數。
三,每一次失落,卻依舊等待。
二,每一次等待,像熬盡所有。
一,可爲什麼還會期盼?
咚——
零點的鐘聲敲響,窗外相隔一方的夜空,煙火燃鳴,嘭,一聲聲劇烈的爆破聲,震耳欲聾,璀璨光圈,相交輝映,籠罩着夜海里的倩影,若蘭蜷着,等了整整三個小時。她笑過,起身,套過棉襖,直匆匆的跑到樓底,燃放迎春的鞭炮。
樓下的空曠地,四處都是燃起的火光,她俯身,把弄火機時,被不遠處的人影所驚嚇,她直過身子,那人杵立,靜默的,若蘭有些畏懼,明亮的火光染映了半邊夜空,她隔着光終看清那人的面容:“俊炎哥。”脫口而出。
大年夜他爲什麼不回家?
一個人形單影隻,在不遠處靜望她,若蘭蹙眉,他只一件黑色風衣,領口微敞,髮絲幾許凌亂,模樣看着狼狽極了,她思前想後,還是小跑着,蹭蹭在他眼前駐足:“你怎麼不回家?”她出聲,他這樣讓人心酸。
祁俊炎頷首,咧着脣角,不曾言語。
若蘭驚訝的望見那雙倦意的眸,含着星點溼意,她怔過,即便在黑夜,也清晰可見布着的血絲。
她倒吸過一口氣:“你怎麼了?”他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相隔幾步距離。
“除夕夜大家都團圓,你快回去吧。”她催促着,不知他何時來的,又呆了多久。
可祁俊炎喘息着,擡眼看她,撕裂的痛楚在胸口綻開,他顫慄着,近乎哽咽。
——你父親的死,你查了那多年,我想你應該有興趣知道。
李亦然將資料推進他手裡。
——你自己看吧。
他承認他好奇,也疑慮,父親的死或許另有蹊蹺,他抽出資料,仔細閱看,李亦然已經找到當年的老軍醫,出示了幾分重要證據,更是鉅細無遺的披露,當年父親死前最後見的人不是別人,是孟景榮!
看見那三字時,他被深深撼動,孟景榮,孟首長!父親逝去,人走茶涼,只有孟家伸出援手,孟家對他有恩,怎麼會?!
啾——
煙火竄上夜空,五彩繽斕,一場盛宴,又轉瞬逝去。
祁俊炎強忍,握緊拳心,微敞的領口,被寒風吹的刺骨的疼,一夜之間,他近乎轟然倒塌,他哪也不想去,看着她,眼底涌入的熱潮,幻成柔光,朦朧了視線。
終於,
他穩住她雙肩:“選我還是選他?”
“——”只迎上她滿眼錯愕。
他近乎懇求,若蘭,他哽咽着。
“你別這樣,快回去。”
手底的力度一緊:“告訴我,選我還是選他?”低喃化作斥吼,哪怕是騙騙他,也好!可她欲揮去他手臂,被他忽而的怒斥,怔忡着,若蘭頷首,咬過脣瓣,她終言:“你想知道答案。”
他在等待,可他似乎在期盼,抱抱他,就一次,他快支撐不下了。
“孟宸軒!”若蘭艱難的輕語。
答案,這就是答案!
“對不起,一直以來打心眼裡我把你當哥哥,你爲我做的,我都深深記得,一絲都不曾忘壞,深深地感動着,也曾以爲我會慢慢接受你。可是,我...喜歡他很久了,所以——”
呵呵——
祁俊炎的手攥成了拳,堅硬的像塊石頭。她看着他揮手,如果打她,他心裡好受點,那就動手,可她最不願看見的是他絕望,與落寞。
可落下的不是巴掌,是他的吻。
“唔——”
他輸了,輸了全世界,卻還贏不了她!
粗蠻兇狠的吻,着濃烈的倦意,凌若蘭雙手猛烈推拒,可他牢牢箍緊,只將她納入自己懷裡,她反抗,他咬下她脣瓣,若蘭吃痛,不消一刻,淡淡血腥染過彼此脣舌。
終於,他放開她。
四眸對視,
若蘭垂首,黯淡着,可他貼近,她下意識的退着,祁俊炎撈過她,只埋首在她肩背,緊緊的不想放鬆,她欲推開,卻感覺到脖子上染過一絲溼意:“最後一次,”他哭了,高大的身影籠罩着她時,隱隱顫抖:“讓我抱你…”他哽咽着。
他記得那晚他瘋了似得的撕裂了手中的紙頁,暴怒中他看見李亦然淺笑的面容。
“你撕吧,祁俊炎,你只是自欺欺人,不願面對真相和現實罷了,孟景榮是隻老狐狸,害死你父親,卻道貌岸然將孟蕭情與你定親,他這樣做只是爲怕起疑心,欲蓋彌彰而已,當年自以爲把此事壓下,可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可你呢?卻將仇人錯當恩人,當年你父親一直得到上級青睞,在三個考察對象中,名望和呼聲早已蓋過孟景榮,你別忘了,你父親死後,誰是最後的利者?!”
他看着李亦然,跨步上前,攥緊他胸口的衣衫,暴怒的推拒着:“滾——”他不信,根本不信是孟首長所爲,他想冷靜,可做不到!
怔忡間,他在她耳邊低喃:“若蘭,我害怕。”
他的淚那樣冰冷,甚至能感覺到那低沉的嗚咽。
“我害怕自己無法承受仇恨的力量。”
若蘭愣着,那是他臨走前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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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凌若蘭輾轉難眠。她不懂,俊炎那句話話又是何意?可她從沒有見過他如此,她嘆過。
——若蘭,我害怕。
——我害怕自己無法承受仇恨的力量。
她攥緊被褥,卻沒一絲睡意。正當此時,屋門冷不防的被敲響。
咚咚咚——
若蘭回神,敲門聲很響,心中思及,這麼晚了那男人還會來?又怕聲響擾醒凌玉,她連忙爬起,匆匆開門,若蘭瞥過他,酒味撲鼻,孟宸軒就一手扶着門把,身子倚着門框:“來晚了。”他低語着。
“你喝酒了?”
他點頭,眯起星目,只睨着她,曖昧不離的神色,夾着醉酒的輕佻,兩人對望着,良久,孟宸軒推門而入,身子幾分不穩:“嗯。”輕聲默認。
“你醉酒開車?”她蹙眉。
“沒,讓人送我來的。”
孟宸軒順勢退了皮鞋,扶着沙發,順勢坐在陳舊的地板上。凌若蘭順勢合上門,他拍了拍身旁空置的位子:“過來坐。”
若蘭在他身邊駐足,他長臂扯過她,動作有些粗魯,讓她在他身邊坐下。屋裡只點着盞小夜燈,隔着昏暗的燈影,他凝視着她,伸手,輕柔拂過她臉頰,脣角淡揚過。
見他暗掩眸,幾分憊意:“給你倒杯水吧。”若蘭剛起身,卻被他一手攔下,他緊握過她手腕,又將她拉下,令她安穩的坐着,他俯身,頭倚睡在她大腿上,只埋入她懷底,雙臂摟過她腰際,閉眸,聞過她身上熟悉的氣息。
若蘭怔着,他安靜的睡着,呼吸很平穩,此起彼伏着。
她看着他像個孩子似地,每次凌玉都是這樣蜷在她身底睡着,他身子很沉,可他似乎沒有放鬆的意思。
良久,他喃喃:“今天晚上家裡親戚都在我家過年。”
“嗯。”若蘭不敢亂動,只聽着他說:“我陪幾個叔叔喝了點酒,飯後,陪着他們打麻將,我牌技不行,然後輸了很多錢。”他笑着,其實那時他在想她,他想早點離場:“牌局散了,我就過來了。”他簡單解釋過。
若蘭靜聽:“其實這麼晚了,沒必要過來。”再者是除夕夜,他該呆在家裡。
他淺笑,黑夜中,窺探不出他的神色:“我以爲你也想我。”
若蘭未語,卻有些心不在焉。
今晚除夕團聚,唯缺小調情,孟首長不願在家人面前提及,晚餐時,親戚們對這事也是閉口不談,他雖表面不過問小調情,私下已查到她行蹤,她回了美國,在那邊做慈善義工。何琴親自送來賀禮,俊炎沒有一路前行,孟首長對此事還耿耿於懷。
“我醉了。”孟宸軒低喃,他牽過她手,只放在嘴邊啄吻着,輕柔而溫潤的觸覺,落在她手背:“你不是想看我醉嗎?如你所願!”
那句話他還記得?!
語畢,孟宸軒輕輕起身,雙臂只支撐在她身子兩側,高大頎長的身影,恍然間將她籠罩,他低頭,只含上她脣瓣,若蘭未料到,已被他穩住了呼吸,他輾轉輕舔,舌尖卻熱情似火的纏着她,凌若蘭腦中忽然閃過一記白光,卻憶起祁俊炎凌晨那記強吻,她有些措手,有些害怕,可男人修眉一皺,離開她脣瓣,只盯睨着她。
見他微變的神色,她嚥了咽,只怕被他察覺自己的異常,若蘭下意識的向後挪過:“我妹妹還在這——”
輕聲,可話音未落。
他穩過她下顎,目光只落在那嬌紅的脣瓣上:“你的嘴角怎麼回事?”孟宸軒醉眼朦朧,卻還是看清她脣被咬破的痕跡,瞥過,對上女人的瞳仁。
“不小心咬到了。”她解釋。
他指間磨蹭着:“怎麼這麼不小心。”眉心微蹙,只吹呼着:“唔——”
下一刻,並不溫柔再次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