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鳶不肯接受,非要拿到他的聯繫方式,並且強烈要求通電話。
當時姜律清還不懂,這個小姑娘爲什麼如此執拗,連別人的善意捐助都不要。
現在姜律清才明白,程鳶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被她舅舅一家欺負怕了。
怕他的善意是裹着糖衣的炮彈,是放了蜂蜜的毒酒。
“程鳶非要聯繫我,沒辦法,我就讓同事老江出馬,和程鳶聯繫。我讓老江叮囑程鳶,有事一定要給他打電話,但這麼些年,程鳶給老江打電話都是表示感謝的,從沒有因爲私事聯繫過老江,唯一一次——”
姜律清的目光看向陸霆川,“唯一一次是霆川和人動手,被院裡處分,程鳶估計也是走投無路,無奈之下打了老江的電話,我的司機小馮和一院姚院長的司機是親兄弟,所以能打聽到姚復光的行蹤。老江把這件事告訴我,我才知道霆川竟然和程鳶有了交集,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更沒想到,程鳶竟然爲了霆川,動用從來沒用過的關係,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我沒辦法問程鳶。直到霆川的媽媽偶然一次將霆川叫回家吃飯,被一欣問出了霆川心儀女孩的名字是程鳶,我才知道,這兩個孩子,是認真的。我立即阻止霆川,但霆川很堅持,我無能爲力,只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他知道這對陸霆川來說,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甚至這道坎永遠過不去。
作爲父親,姜律清後悔莫及。
“我從沒想過,我做的孽,會報應在我兒子身上。我以爲這兩個孩子的感情大概率會無疾而終,沒想到他們竟然這樣一路走過來了。”
張澤蘭這才知道,原來陸霆川和程鳶之間是這樣的不容易。
兩個孩子在不想不知道對方身份的前提下便已經生了情感。
“這哪裡是孽緣,明明是善緣啊,”張澤蘭有些激動,“只要兩個孩子幸福開心,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
“是啊是啊,幸好程鳶和親家母你都是善良的人,能容得下我們,不然這兩個孩子有的苦吃了。”陸美珺也說。
陸霆川端起杯子起身,鄭重地對張澤蘭說:“媽,以茶代酒,我敬您,謝謝您能不計較過去,不介意我的父親,最重要的——沒有阻止我和程鳶在一起,把她交給了我。謝謝您。”
張澤蘭也起身,端起酒杯,“說哪裡話啊,你這麼優秀,對程鳶又這樣好,我自然會放心地把女兒交給你。”
兩人輕輕碰杯,紛紛以茶代酒,杯酒釋前嫌。
之後,兩方父母又碰了杯,兩家的恩怨就此徹底結束。
沉重的話題相繼結束,隨之而來的便是兩家人都很關注的事。
“雖然我也知道,程鳶和霆川認識這才大半年,霆川又一直對程鳶圍追堵截的,但我還是想問——”陸美珺突然看向對面的程鳶和陸霆川,“你們什麼時候領證啊?”
“是啊,求婚都有了,儘早把證領了,”張澤蘭也催促。
“還有,婚禮呢?你們什麼時候辦?”陸美珺又問。
程鳶一個頭兩個大。
幸虧兩位母親知道程鳶的身體不適合生育,不然這時候連什麼時候抱孫子這種問題都要問出來了。
程鳶求救似的看向陸霆川。
陸霆川卻握緊程鳶的手,一點都沒程鳶的侷促,反而笑的相開了花兒,打趣說:“回去就領證,肯定得儘快領,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媳婦,可不能讓她跑了。”
兩家人鬨堂大笑。
月上梢頭,這座破舊的兩層小樓裡卻傳來一陣陣歡聲笑語,溫暖將整個樓包裹,祥和一片,滿是溫馨。
大門外。
張法偷偷摸摸上前,看到院門緊鎖,只聽見裡面一陣笑語,扭頭看了眼門口停的車,一輛是寶馬,另一輛……是奧迪,車型和早上來的那輛很相似,但車牌不一樣。
他眼神晦暗,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大門。
看來程鳶的婆家很有錢啊,車一輛接着一輛的換。
尤其是這輛奧迪,車牌還是四個六一個八……這車牌都比車貴了。
“喂,你誰啊,幹嘛呢?”
小馮手插兜,買了包煙剛回來的他一眼看見門口鬼鬼祟祟的男人。
突然出現冷喝聲,將張法的視線拉回聲源處。
“沒什麼,路過,路過。”
張法見小馮個頭高大,身材魁梧,一身正裝,面相還挺兇,立即賠笑,搪塞幾句,迅速離開。
小馮等人走遠,轉身上了那輛奧迪。
屋內宴席結束,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姜律清和陸美珺還要回去,衆人一起出來送。
張澤蘭和陸美珺又說了幾番體己話,小馮趁機溜到陸霆川身邊,小聲和陸霆川彙報遇見張法的事。
陸霆川突然勾脣,但爲了不讓其餘人發現,脣角的弧度又立即消失。
“小馮,你和霆川說什麼呢?要走了。”陸美珺催促。
“好的,陸主任,”小馮趕緊上車。
等車子走遠,張澤蘭回頭,看着程鳶,一臉幸福的笑容。
“走吧,咱們也進去,”她拉着程鳶進屋,邊走邊說:“你們今晚住一晚,明晚和霆川爸媽回東江去吧。”
“媽,我還想多陪你幾天呢,”程鳶小小的撒嬌。
“你不能只顧着自己,也要想想霆川,當大夫不比其他工作,他不可能離開醫院太久。”張澤蘭苦口婆心。
程鳶明白張澤蘭的擔心,其實她自己也有這個擔心。
陸霆川在醫院還有很多事,能抽這麼長時間陪她回家,實屬不易。
“您不用擔心,我的工作我會安排好,原本這段時間就是爲了程鳶才請假的,不着急。”陸霆川說。
“那也不行,你這麼長時間不在醫院,那得耽誤多少人看病啊,”張澤蘭說。
陸霆川會心一笑,他也知道程鳶的善良和善解人意來自哪裡了。
“就這麼回去,我不放心你們,程鳶也不會放心,等解決了張法,我再回去。”
說到張法,張澤蘭愁眉不展,“他們一家橫行霸道慣了,我這兒存摺都被他們搜了好幾次,還翻我手機,看程鳶有沒有給我打錢打電話……哎!他們一家人,一言難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