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事,我們既往不咎,程鳶和霆川的未來還很長,追究那些沒意義,兩個孩子不會幸福,”張澤蘭情緒有些激動,“你們都是醫學專家,一定知道程鳶的病要怎麼才能治,我……求求你們了。”
說着張澤蘭又要下跪。
陸美珺攔腰抱住張澤蘭,不讓她跪下去,“親家母,你別這樣,程鳶的病,本來我們就有責任,就算你不說,霆川和他爸爸一定會找到最好的治療方法。你真的不用這樣。是我們對不起你,對不起程鳶,哪能經得起你這樣求我們呢?”
張澤蘭失聲痛哭,陸美珺原本對張澤蘭就有深深的同情,身爲女人,她對張澤蘭有太多的感同身受,而且都是有女兒的人,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自己能不心疼麼?
陸美珺也被張澤蘭鬧得眼淚花花,兩個母親抱作一團,在哭泣中互相安慰。
程鳶看着,也覺得嗓子疼,此情此景,怎麼能不讓人感動呢?
姜律清的眼眶也溼潤了,一向嚴肅慣了,從不以弱示人,只能撇過頭,努力控制淚腺。
“媽,你們別這樣……”陸霆川嗓子有點不舒服,沙沙的,像堵了什麼東西。
然而兩位母親根本聽不進去。
幾人便任由她們發泄情緒。
一旁的程鶯年紀還小,不是很明白此刻出現的狀況,拿了茶几上的紙巾盒遞給抱在一起痛苦的兩位母親。
“媽,阿姨。”
張澤蘭啜泣着,看見後抽了幾張,陸美珺也抽了幾張。
擦完眼淚,兩人的情緒逐漸平復。
張澤蘭瞧陸美珺妝也哭花了,好好的衣服也揉皺了,她勸說道:“親家母,咱們上樓洗個臉吧。”
陸美珺點頭,兩人攜手上了樓。
至此,程鳶橫在心頭的大事完全了結。
看着兩位惺惺相惜的母親,程鳶備受感動。
果然,這世上,最偉大的還是母愛啊。
程鳶一直覺得,她愛陸霆川,所以可以放下以前的恩怨,但她的想法不能代表她的母親。
畢竟當年那場不甚成功的手術的受害人不止她一個,那幾乎是他們一家人的災難。
而其中受傷最深的人,便是她母親。
程鳶想過,這趟回來,她母親或罵她不孝,或傷心欲絕,或永遠無法原諒。
但她從沒想過,張澤蘭同樣會像她一樣,放下前嫌,不是因爲她有多大度,僅僅是因爲她愛她。
她的母親一直都是愛她的。
只是她有太多無奈。
等張澤蘭和陸美珺從樓上下來,餐桌上飯菜已經準備好。
除了餃子之外,還有幾道小炒,是陸美珺親自下廚,指揮陸霆川做的。
她沒親自動手,只是因爲不想弄髒自己這身裙子。
反觀陸霆川……黑色襯衫多處粘到麪粉,腹部,袖子多處淺淺的白坨。
兩人下樓,一同入座,挨在一起,和難捨難分的姐妹花似的。
“親家母,你嚐嚐,這可是我們家的獨門秘籍,不過是霆川做的,火候掌握的不好,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陸美珺給張澤蘭夾一塊秘製的炒肉,張澤蘭細細品一口,看了眼陸霆川,直誇讚說:“好吃,味道很好。”
眼神突然被陸霆川身上深深淺淺的麪粉印子吸引,張澤蘭忍俊不禁,“霆川今天在廚房忙壞了吧。也怪程鳶,她大小就不怎麼會做飯,以後還要勞煩霆川受累,照顧我們程鳶了。”
“做飯又不是什麼大事,大不了我天天給他們做。程鳶會寫文章,會搞科研,霆川靠程鳶幫忙的地方多着呢,這些可比做飯難多了。”
“是嘛?”張澤蘭一臉欣慰。
女兒這麼優秀,她能不開心麼。
要知道程鳶當初可是幾乎什麼都沒帶,就拿了她給的兩千塊錢就跑了。
她一直擔心程鳶在外面連吃穿都沒保障,結果程鳶靠她自己讀到大學畢業不說,還拿了碩士文憑。
她這個當母親的,打心底裡爲她感到自豪。
“能幫到霆川最好,”張澤蘭起身給身旁的程鳶夾了菜,幾個餃子和幾隻蝦,“你愛吃蝦,多吃點,以前家裡條件不好,都沒怎麼給你買過。”
程鳶瞬間繃不住了,眼淚溢出眼眶。
陸霆川知道程鳶感性,聽到媽媽這樣關心和心疼自己的話肯定受不了,連忙從桌上的抽紙盒裡抽了幾張紙巾,遞給程鳶。
程鳶接過,簡單擦了擦眼淚,“媽,謝謝你。”
“傻孩子,我是你媽,說什麼謝啊,”張澤蘭放下筷子,正襟危坐,“這些年,你一個人在外面,受了不少苦,我聯繫不上你,也沒辦法幫你,我對你有愧啊。”
“媽,你沒有,”程鳶說。
張澤蘭搖頭,愧疚的輕輕嘆一聲氣,“當年的事,有時候我想都不敢想。你是我女兒啊,被人家欺負成那樣,我一點辦法都沒有……你想逃走,我也擔心你在外面過不好,但我知道,你要落在你舅媽他們手裡,會過得更不好。你想走,我就讓你走了……家裡的情況你也知道,也不敢聯繫我,遇到困難,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我都不敢想這些年你是怎麼過來的,你走的時候還不到十八歲啊,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
程鳶懂母親的體貼,她不想讓母親擔心,便說:“我過得其實還好,沒有多艱難。離開漫山,我直接入學了,期間一直都在大學裡,沒有經歷多少特別困難的事。我的學費和生活費,入學時候遇到一個好心捐助人,是他資助我讀到畢業的。說到這兒……”
程鳶突然將目光轉向姜律清,“姜叔叔,這些年其實是你一直在資助我吧?”
衆人的目光突然轉向姜律清,除了陸霆川。
姜律清面色一緊,隨即放鬆,“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不隱瞞了,資助你的人確實是我。你入學要辦入學貸款,去東江醫學院學部找老師申請學費減免。那天我剛好去那邊開會,你的減免申請書剛好被交到了一個主任那裡,我和那個主任是舊友,我們開完會去他辦公室聊了幾句,正好看到了你的申請書。”
之後,他便以社會愛心人士的名義,對程鶯進行一對一資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