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童危路眼角一挑,饒有意味地道:“那你說說,他是從哪裡來?”
“從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來!”
“哈哈哈!”童危路笑了起來:“好有趣的答案!”
花無倦卻不爲所動,道:“雖然不清楚那是什麼地方,但是,那個地方,也是你的來處。”
童危路驀然停住了笑容。
“這些年,江湖中總有人會奇怪地失蹤。誰也找不到他們去了哪裡。也有人會奇怪地出現,誰也不知道他們來自哪裡。你是這樣,莫問針也是這樣。”
童危路道:“我就罷了,莫問針不是你們的塞北神醫?怎麼會沒有來處呢?”
“那是七年前。他莫名失蹤了七年。”
童危路道:“所以你就懷疑起他的身份?”他一笑:“花家二童,可是多疑的很嘛。”
花無倦並不否認。
“當時,韓叔叔帶着韓夜心剛剛從山裡出來,江湖上就傳出了莫問針重出的消息。我們花家自然是馬不停蹄地去找他,但事情未免太過巧合!”
“可是你們還是把他請來,讓他醫治這個小廢物。”
花無倦皺了皺眉,道:“江湖上沒有人能解開七巧仙人的毒。我們請莫神醫前來,已經是最後的手段。”
“所以,無論他是不是可疑?”
花無倦搖了搖頭:“家父十分信任莫神醫。我在江湖上也聽說過很多神醫懸壺濟世的故事。”
童危路笑得更有趣味。
“但是你還是不相信!”
花無倦微微一怔,道:“我是個多疑的人。雖然家父的眼光絕不會錯,但我還是覺得莫問針出現的時機未免太過巧合。更何況,”他赫地看向童危路:“既然仙人說過不讓夜心活過七歲,那麼時間已到,怎麼不見仙人行動?因爲仙人若什麼手段也不用,夜心憑藉苦竹大師的**就可活過七歲!”
童危路笑着點頭:“你說的很對。”
“所以,我趁着去替大哥辦事的時機,悄悄查訪了莫問針這七年的行蹤。”
童危路端起茶,輕啜一口。他實在太悠閒了,悠閒的不像一個殺進別人府中折磨人的人。
而像一個客人,一個尊貴的客人。
“這很難打聽。不過還是被我找到了一點點線索。”花無倦拿出一樣東西,這東西在他手中暗光流轉,發出輕微的鈴聲。
好似有魔力一般。
那是一個鈴鐺,和韓夜心在鬼市上拿到的鈴鐺一模一樣!
此時花滿樓背對着花無倦,他自然看不見鈴鐺的樣子。但是他聽到了鈴聲。那是那個神秘的鈴鐺所發出的獨特的鈴聲。
他的心沉了下去。
“這是在莫問針身上發現的鈴鐺。”花無倦收回手,輕嘆一聲:“可惜他已經死了。”
童危路仍舊在喝着他的茶。
“他一定是不願意配合你,所以才被你殺死。正如父親所說,莫先生的一生,絕不愧神醫之名。”
童危路放下杯子,看着花無倦。他的臉上仍帶着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並沒有說話。
花無倦看向常遠志。他或許根本不姓常,因爲他是童危路的兒子。
他指向常遠志的腰間:“貴公子的身上,正帶着這樣一個鈴鐺!”
花無倦只是猜測。他只覺得莫問針來歷可疑,卻什麼消息也沒有探訪到。於是他便把莫名的來歷和莫名的失蹤聯繫起來,果然在莫問針身上找到了鈴鐺!
而常遠志之前是沒有鈴鐺的。或許他知道這是在花府的最後一夜,馬上就要回到他的來處,所以才帶着那個鈴鐺。
他要讓人知道,他和所有的人不同。
常遠志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不同於他父親的容貌,他的容貌,十分平常普通。他甚至連一點神醫弟子的氣息都沒有。來到花府半個月,誰也沒有看過他別的表情。
他看起來只有八/九歲而已。只是稍微比花滿樓和韓夜心大一點點而已。
童危路拍了拍手:“花二公子好大的推論。”他起身道:“即使如此,你又待如何?”
他一個反掌,捉住了身後韓鐵城的肩膀。
“不知你說了這一堆,有什麼用?”
童危路頭也不回,手指穿過韓鐵城肩**!韓鐵城咬着牙,一聲不吭。他只盯着童危路,眼中幾乎要流出血來。
童危路**出自己的手,把鮮紅的手指往韓鐵城身上擦了擦,一邊擦,一邊笑。
花無倦冷聲道:“你是個瘋子。”
童危路卻沒有回頭。他看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韓鐵城的孩子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在看着他。
這個孩子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沒有驚恐,也沒有憤怒。
童危路笑了起來。他忽然彎下腰,手上仍帶着血,去碰那孩子的臉。
“住手,住手!”韓鐵城嘶吼。
可是童危路卻完全不管他。
那孩子一躲不躲。
“你不怕?”童危路問。
花無倦**出長劍,已經一劍刺來。他心道:怎麼還不來!
如果只憑他,根本沒有可能趕走這個惡魔,他能做的只是拖延時間。但是他更不能讓童危路傷害韓夜心分毫!
花無倦的劍去的很快,他的動作幾乎沒有聲音。那驚神劍法讓他的劍尖一瞬暴出寒光,直指童危路後頸!
卻突然被一個人擋住。童遠志的手裡拿着一柄蛇形劍,架住了花無倦的攻擊!兩個人的動作極快,身影亂晃,但是無論是花無倦的劍還是暗器,都無法出手!
童危路低下頭,他的身上散發着濃郁的香氣。這香氣本是沒有的,在童危路揭下面具的時候,便越來越濃。
他的手指在韓夜心臉上劃了劃,把血抹在他的臉上。
“你娘就是我殺死的。不過我還是讓你活到今天,你是不是該感激我?”
童危路掐住韓夜心的脖子,問。他的手很涼。涼得像蛇爬過**膚一般。
“你最好把你的手收回去,”花滿樓道:“小夜有什麼事,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童危路看看花滿樓。他忽然滿臉的厭惡。
“花七童,”他抓住花滿樓的衣**,湊近他道:“我一定會讓你嚐嚐看不見聽不到聞不到的滋味……”
一柄匕首刺進童危路的腰間。童危路的臉**變得很冷很冷,他回過頭去,看到韓夜心的眼睛。
韓鐵城的兒子的眼裡仍然沒有任何感情!
童危路忽然笑了起來!
他的手緊緊地捏住那柄匕首:匕首當然沒有刺進他的腰裡。他狂笑道:“厲害!韓鐵城的兒子,要比韓鐵城厲害得多!這麼小的年紀,就知道****要偷偷摸摸嗎?哈哈哈!”
他輕易地就甩開那把匕首,把韓夜心提了起來。
“這個地方,當年就被你爹的刀割過,如今還要被你這個小廢物再捅一刀?”
韓夜心軟軟地被他提着。剛剛已經用盡他最後一絲力氣。
花滿樓道:“童危路,你不是要讓我聽不見看不見麼?是不是因爲你做不到,所以才嫉妒?你是不是因爲練這種武功,所以才變得不男不**?”
童危路一手抓住一個:“好孩子,真會惹我生氣。”他面目猙獰,語氣卻很柔。
“可惜我不想和你們玩了。”
花無倦分/身乏術!
童危路把兩個孩子猛地往外一擲,花滿樓和韓夜心在空中飛過,卻突然落入了懷抱中!
花謝和花飛一人接住一個。
花滿樓道:“阿謝,阿飛,你們來的太及時了!”
話音未落,眼前卻突然白影一閃,童危路已經獰笑着來到面前!花謝和花飛俱是驚駭,他們實在想不到童危路的速度如此之快!
“多殺兩個而已。”童危路一揮衣袖,手中握住一柄半臂長劍,淡淡地道。
花謝和花飛急退!然而身後就是牆壁!這兩人抱着孩子,縮身跳到了牆壁上方!他們的腳,宛如蜥蜴一般緊緊巴着牆壁,心中卻冷汗直流。
童危路擡頭望着他們,拂了拂劍鋒。
花謝和花飛都明白,下一招,絕對躲不開!
這時,忽聽“嘭”地一聲巨響,屋內頓時煙霧瀰漫。
煙霧微微散去時,一個少年站在門口。
門和窗子,都被震落。
那個少年環視一圈,目光落在花滿樓身上。他又看向童危路,道:“欺負七童的人,就是你嗎?”
童危路冷冷地望着他。
花滿樓道:“六哥!”他往外一望,道:“無爲大師也來了!”
一個身穿僧衣,頭戴**笠的人施施然走了進來,合掌道:“阿彌陀佛。”
花六童突然出手!他一掌對上童危路,童危路竟向後一飄,人已飛出屋外。常遠志也跟着停手,飛竄了出去。
童危路站在樹梢上,身形隨着樹梢晃動:“韓鐵城,下個月月圓之夜,我在老地方等你!”
說罷,便凌空飛去!
無爲大師眼看着童危路走遠。
他連忙摘下**笠,脫掉僧衣,甩開套在腳上的高蹺跳了下來:竟是陸小鳳!
他進屋一看,見一屋子人動也不動,道:“巴在牆上的快下來啊!童危路已經走了!”
花滿樓點了點頭。
花謝花飛飛身而下。
花無倦連忙撕破牀單,替韓鐵城綁住傷口。試了幾次,也沒有辦法解開他們身上的**道。
花滿樓僵直着身子問:“夜心怎麼樣了?”
花飛把韓夜心放到椅子上,道:“脈息很弱。”
陸小鳳忽然塞了一粒**丸進韓夜心的嘴裡。花滿樓道:“陸小鳳,你給他吃的什麼?”
陸小鳳道:“少林大師給的大還丹。管不了那麼多了。”
花六童走了過來,按住花滿樓的肩頭。
一**充沛的內力在花滿樓**內遊走。那些內力衝撞花滿樓被封的**道,半盞茶的功夫才把**道解開。
花六童又如法**制,解開了韓鐵城和花如海的**道。
陸小鳳大大嘆了口氣,坐到椅子上。
花滿樓道:“陸兄,是不是你請六哥出關的?”
陸小鳳道:“不是我還有誰?今天下午本來我睡得正熟,卻聽到你家下人在說花伯母和花大俠在打架。我本來不想去湊熱鬧,可是不一會,花伯母和三童四童都從頭頂飛走了。這下好了,你們花府的高手豈不出去一半?我正想來找你玩,走到院子外面卻聽見童危路說話的聲音!不得已,只得去請那個武癡六童出馬了。”
花滿樓嘆道:“陸小鳳,多謝你了。”
陸小鳳搖了搖手,看向韓鐵城。
韓鐵城一言不發地坐着。花如海在他面前不斷地勸他,無非是讓他不要輕易涉險。
可是韓鐵城,會不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