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早晨,是寒冷的。寒風呼呼的吹着,吹到臉上如同刀割一樣疼,可那疼,終是抵不住內心的痛。
身後傳來腳步聲,我沒有回頭。只盯着簡西斕的墓碑看。
“小時候,我被我媽媽送出了國。送到了西斕的身邊。那個時候,我討厭他。”
是琦,她又回來了。
“後來,我們一起經歷了太多。他在我的心裡,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我也以爲,即便他不喜歡我,終究有一天,還是會娶我。”
我知道,簡西斕和我說過。他其實,是很在乎琦的。
可惜,愛情這種東西,何嘗不是一種賭注。愛得最深的那個,是勢必會輸的。
我依舊不說話,不擡頭,不轉身。我不知道我應該說什麼。因爲我不論說什麼,都不可能是對的。
我跪了很久。她站了很久。
腦子裡,一遍遍想起簡西斕平日裡的一眸一笑。那一切,彷彿不過是昨天。
可是,世界就像一場亂哄哄的鬧劇,沒人能夠改變些什麼。我努力了,終究還是輸給了命。
不知何時,顧南延來了。他帶來了一束後院的野花。五顏六色的,並不出衆,卻很養眼。
他把花放下,低聲說,“我替你把花送過來。”
他伸手,那雙望墨黑色的眼裡,似乎什麼都看透了。卻什麼都沒說,他替我擦了眼淚,帶着我離開。
我沒有掙扎,我一旦甩開他,可能就再也回不到他身邊了。
我不敢去看琦的臉,一個月不見,她的身體已經消瘦了很多。
離開了墓地,顧南延的手終於鬆開了我的。可是,我的手心裡,還殘留着他留下的汗水。
他看似不經意的抓着我的手,其實,他很緊張。他怕我,不會跟他走。
司機給他拉開車門,他讓我先上,我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上了車。
車上,他一直閉着眼睛,濃密的睫毛微微的顫抖着。
他的手指習慣性的敲打着車門。嘴角掛着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
“今天早上我……”我開了個口,結果還是沒能說出來。
我知道,那傷了他的心。
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沒有理會我,而是交代了司機,調轉車頭。
我挑了下眉,大白天的,他不回去睡覺。這樣招搖過市真的好嗎?
可是,他居然沒有回梅苑,而是帶着我去了賭場!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我們在賭場的門口看到了蘇一辰。
顧南延讓我跟着蘇一辰,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蘇一辰,不太明白他們要做什麼。
不一會兒的功夫,顧南延又回來了。但是這一次,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羣人。
他脫下了那身黑色的長袍,換上了黑色的西裝,露出白色的領子。那張俊魅孤傲的臉龐,猶如冬夜寒星的瞳眸,冰冷明澈的眼神,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貴族驕傲氣息。
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穿西裝了。
沒有任何人,比他更適合這身裝扮。
他的身後,還跟了十來個同樣穿着黑色西裝的保鏢,他們的存在,似乎讓顧南延的氣場變得更加的強大了。
他可是一隻鬼,這麼光明正大的出來賭錢?
瘋了吧他!!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想法,蘇一辰小聲的說,“顧先生去世的事情,並沒有多少人知道。當初顧二少是對外宣佈說顧先生回了英國,隱退了。並沒有說他去世。”
我有些詫異,顧書恆爲什麼要那樣做?
蘇一辰笑了下,又小聲的說,“顧先生有遺囑,他如果發生意外,所有的財產都會捐到慈善機構。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顧書恆可以讓顧南延死,卻不能讓別人知道顧南延死了。只有這樣,他纔可以沒有後顧之憂的接替顧南延手上的一切,然後慢慢的掏空顧氏。將顧南延的一切都佔爲己有,然後再對外宣佈他的死訊。
可惜這一切一直都有人在阻止,所以他不能如願以償的達成自己的願望。但是,如果再沒有一個人能夠扳倒他的話,也許接下來他就真的有可能陰謀得逞了,畢竟他身後還有一個深不可測的唐宗耀。
這本來應該屬於一個好消息,但我卻沒有意料之中的高興。顧南延還不到三十歲,一個只有29歲的男人而已,在這之前就已經立下遺囑了。可想而知他曾經的日子過得有多麼的戰戰兢兢。
我們說話的空隙間,顧南延已經來到了我們的面前。
蘇一辰衝着他點了點頭。“顧先生,裡面都已經安排妥當了,所有的神像之類的東西我都已經讓人做了手腳,你進去以後不會有阻礙的。”
“賭錢的地方會放神像嗎?”我稀裡糊塗的問了一句。不怪我這麼傻,只是這種地方我從來也沒有來過而已。
顧南延摸了下我的頭,笑道,“有!你進去以後可以看得到光明正大放着的財神爺,還有菩薩和關公像,暗地裡會有一些陰符和鎮鬼的東西。”
額……
“不是提倡相信科學嗎?這樣子弄不是違背了國家的法律法規?”
一旁的蘇一辰笑了一聲,“這些地下賭場本來就是不見光的,哪裡還有科學的說法,更何況即便是光明正大的賭場,很多地方也擺了這些東西。”
原來如此。
好像以前也聽說過,澳、門的賭場也有一些鎮鬼的東西。
說着,蘇一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我們進去的時候需要門卡,蘇一辰把卡給了他們。他們檢查過後又開始搜身,必須要確認我們身上沒有危險物品,才讓我們進入。
檢查完畢以後,我們就走了進去。賭場很大,顧南延說,身份一般的人都是在大廳玩。身份尊貴的人,都是有包廂的。
大廳很寬,燈光明亮,裡面的暖氣很重,所以很多女人都穿的禮服裙,不是露出前面就是露出後面。
我看了一眼自己黑色的外套和小腳褲。我穿成這樣……
所以自然而然的,我們進來以後就成了亮點,在場的女嘉賓眼睛都停留在了顧南延的身上,當然,男嘉賓也一樣。同時也會在我身上掃一眼,換來的肯定是那鄙夷的眼神了。
感覺大家都用一種看土包子的眼神瞧着我。
事實證明,我穿成這樣也的確是挺土的,畢竟在這個場合來說就土得掉渣了。
我有些哀怨的看了一眼顧南延,他只是溫和的笑了笑,“穿這樣挺好。”
好你妹!別以爲我不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我穿成這樣,別說露背了,手臂都看不到。
“呦,這不是顧先生嗎?”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帶着兩個保鏢急急忙忙的從樓上下來,走到了顧南延的面前,殷勤的笑着,“不知道您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這賭場,是簡西斕的吧?”我忍不住說了一句。
“呦,這位小姐有所不知。這賭場現在可不是簡爺的了。現在已經是顧二少的。當然,也就是顧先生的,顧先生是剛剛回國的嗎?”那人說話的時候看都沒有看我一眼,一直是用討好的語氣和顧南延說的。
看來那人是這裡的掌櫃!
顧南延面無表情的恩了一聲,掌櫃的繼續點頭哈腰,“顧先生,你還是第一次來我們這個賭場吧,你今天想要玩什麼?我讓人給您推薦一個包廂吧。”
“好!”顧南延勾了勾脣,似乎心情不錯的拍了拍掌櫃的,“辛苦了,就玩百家樂!”
“哎好,小的這就下去準備,孫家的大公子和卓氏的董事長他們都在玩百家樂,您是和他們一個包廂呢還是另外挑?”
“無所謂,不過,今天,掌櫃的陪我一起玩!”顧南延的聲音淡淡的,可是卻莫名的讓人感覺到有些涼颼颼的。他嘴角一直帶着笑,讓人找不出一點錯處,莫名的覺得這笑不懷好意。
掌櫃的哪裡敢說不好,只能馬上就同意了。
接下來讓我目瞪口呆的是,顧南延每一局都贏。掌櫃的都坐不住了,就好像凳子上有刺一樣。好幾次都想溜了,可是蘇一辰在他的後面,他一起來,又被蘇一辰壓着坐了下去。
“顧,顧先生……”掌櫃的擦了一下汗,“這這這,您今天也過足了手癮了。您看,賭場的家底都快輸光了。這也是您自家的賭場,您這樣,我不好跟二少交代啊。”
掌櫃的剛剛說完,顧南延嘴角的笑容就消失不見了。全身散發着讓人呼吸困難的氣息。
“你要向顧二少交代?”顧南延開口,聽不出什麼。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這是發怒的前兆。
掌櫃的也是個精明的人,趕緊的說。“不是不是。瞧你說的,您可是顧先生,只是,這賭場是顧二少交到我手裡讓我打理的。您看,你把錢都贏走了,我這特別爲難啊!”
顧南延笑了一聲,很低。卻讓人毛骨悚然。
蘇一辰會意,抓着掌櫃的就打,“顧先生讓你爲難了?那你去死吧……”
蘇一辰剛剛舉起手要打第二拳,一把冰冷的槍抵住了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