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點反應都沒有,身子向前傾了一下,如果不是我扶着,很有可能會倒下去。
看到她這個樣子,我特別的心疼。失去最在乎的人是什麼滋味,我不可能不知道。
我知道,她的心都在顫抖。樂寶兒對她的重要性我不是不知道,可是此刻,我卻是什麼都做不了。
我特別的討厭這種無能無力。特別討厭這種把命交給老天的感覺。
“蟲子,你別這樣。樂寶兒在裡面搶救呢。你相信顧南延,他不會讓樂寶兒有事的。”其實說這話的時候,我是沒有底氣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我就是願意去相信顧南延。
哪怕,樂寶兒已經沒有呼吸了。
聽了我的話,蟲子似乎找回了一點兒理智。“你說的是真的嗎?寶兒他……”
“會沒事的。”我見她有了一絲動搖,趕緊打開了她的手,胡亂的找東西給她包紮了一下。“你可是樂寶兒最重要的人了,現在你一定要堅強,在他醒過來之前,無論如何都不能倒下。除了樂寶兒,你還有你爸爸呀,他現在也沒有醒過來,你不能丟下他們倆不管。”
“爸爸……”蟲子小聲的嘟囔了一句。我趕緊點頭附和,“對啊。他們爺孫兩特別需要你。”
蟲子的爸爸餘父雖然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可是卻一直沒有醒過來,變成植物人的可能性很大。
蟲子一個人照顧這一老一小,公司的事情也是親力親爲。可以說她真的是個女中豪傑了。
聽了我的話,她像是找回了自己的神志。老實的坐着,一直盯着房間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才終於打開。
蟲子急急忙忙的衝了進去,我趕緊尾隨過去。
樂寶兒的臉色還是很蒼白,可是已經有了呼吸。
而單單單的臉色已經失去了血色。秋陽穿着白大褂,正在給單單單打點滴。
地上有很多的紗布,都是染了血的,屋子裡瀰漫着濃重的血腥味。
初夏正在收拾,擡頭對着我天真無邪的一笑,“芸芸姐,沒事了呢。”
聽到她的話,我鬆了一口氣。可是很快,我就發現少了點兒什麼。
我在屋子裡找了一圈,沒有看到顧南延。
“初夏,南延呢?”
“他……”初夏伸出手指了一下剛剛顧南延站着的地方,“不對啊,剛剛還在這裡的,這一會兒的功夫去哪裡了?”
我也不顧現場什麼情況,趕緊衝了出去,到處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
我心急如焚的上了樓,結果在我的房門口看到了顧南延,他自己昏睡在了地上。臉上灰白一片。
我心一緊,趕緊跑了過去。我擔心的探了下他的呼吸,沒有!我拍了下自己的腦袋,發現自己蠢的可以。他是鬼,哪兒來的呼吸。
我把他拖進了房裡,找來了香紙蠟燭點上。好像香火的供奉可以讓顧南延恢復體力。
也不知道他是死了還是暈了,我一刻也不敢怠慢,只能坐在牀邊守着他。
他說了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卻唯獨沒有說,救樂寶兒他會付出什麼。不管他爲了我付出什麼,從來也是默默無聞,從來不在我的面前露出半點馬腳。
看着他緊抿着的薄脣和額頭的冷汗,我拿紙巾替他擦乾淨了。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又睡了過去。
好像,每一次我一睡過去就很難醒了。這一次,又是三天。我在顧南延炙熱的目光中醒來。他的眼裡滿滿的都是寵溺,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他的這個眼神了,突然覺得特別的溫暖。
“南延,你怎麼這麼早就醒來了?”我還以爲他可能要睡好幾天呢。“你怎麼會暈?”
他垂下了眼簾,在我額頭上吻了一下,輕聲道,“已經睡了三天了。消耗了太多的陰靈,暈過去了而已。”
“只是這麼簡單?”我說着又補充了一句,“我要聽實話。”
“恩,實話。”他說着把頭埋進了我的脖子裡,刻意轉移了話題。“幾個月了,我不在的幾個月裡,讓你受了太多的罪。”
想到這幾個月,他不在的日子裡,我真的過的太忐忑了。聽到他此刻這樣說,鼻子莫名一酸。
“還好你回來了。對了,那天你一直帶着我和樂寶兒飛,爲什麼你不帶着我們飛高一點?”那樣蟒蛇不就沒有辦法了嗎?
“你以爲我是神仙?”顧南延挑了下眉,冰涼的手在我的腰上霸道的從衣角里竄進去,遊移起來。
我頓住了,這不是我們第一次,可是我發現自己渾身僵硬,胸口像是被塊重石壓着,讓我喘不過氣來。
一個多月前,簡西斕就睡在這張牀上,抱着我哭。抱着我痛。他說着世界上最不浪漫的情話,卻是爲了我獻出了所有。
我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顧南延脫下,他劍眉下的眼睛深幽,臉蒼白泛青,筆挺的鼻尖戳的我臉疼。他的手已經往下,很快,大腿處感覺到一股硬物。
我渾身一顫,眼神放空,腦子裡閃過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閉眼,兩行淚水不自覺落下。
隨着我流下的眼淚,身子一輕,顧南延已經鬆開了我。
我感覺自己現在特別的狼狽,特別的可恨。
我知道,我傷害了簡西斕,也傷害了顧南延。
我從衣櫃裡隨便拿了一套衣服就打開了門,連看顧南延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芸芸……”在我出門之前,顧南延叫住了我。“你還愛我嗎?”
他的聲音裡,夾雜着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痛楚。他的問題裡,有一個還。
這個字,只是想問我,我的心裡還有沒有他,而不是隻愛他一個人。
他其實,什麼都看透了。他其實,什麼明白了。
他沒有質問我爲什麼心裡有簡西斕,他只是想知道,他在我心裡,還有沒有地位。
那麼高高在上的顧先生,他放心他的驕傲他的自尊,都只是因爲放不下我。他那麼小心翼翼,只爲了問我一句,還愛他嗎……
我張了張嘴,最後什麼都沒有說。把門帶上的那一刻,我全身都軟了。
生活裡多少感動的瞬間,在腦海裡變成了永恆。我不想辜負簡西斕,最後還是枉費了他的一片情義。我不想傷害顧南延,最後還是把他傷的遍體鱗傷。
有些緣份終會散落在滾滾紅塵之中,我知道,有些東西,我需要放下。可是那需要時間。
我不是不愛顧南延,只是,我們之間的愛,多了一個簡西斕。這是我們欠他的,我沒有辦法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顧南延,對不起。
我拿着那套衣服去了客房,換了以後去了後院,丁叔正在給他們澆水除草。
他拿過小鋤頭,要把腳下的野花除去,我及時叫住了他。
“丁叔,那花兒挺好的,你不用管它,留下吧。”
丁叔雖然有些不理解,不過也沒有繼續要動了那幾株野花的意思。
我走了過去,輕輕的摸了摸那些野花。想起簡西斕的話,莫名的又心疼了。
其實,他眼裡,我便是那一朵野花。
怎麼辦。
我不能無視簡西斕付出的一切,可是,我又捨不得傷害顧南延。
我還能放下簡西斕嗎?我還能和顧南延幸福的生活下去吧?我們的愛情,是建立在簡西斕的生命之上。
我去看了單單單和樂寶兒,秋陽和初夏守了他們一夜,蟲子一直抱着樂寶兒,一整夜都沒眯眼。
初夏看我進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初夏,有事嗎?”最後還是我先問。
她尷尬的笑了笑,“你,你看新聞了嗎?”
她只說了這一句,秋陽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看她們姐妹倆這個樣子,我就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又和我有關的事情。
我看了他們一眼,轉身去了客廳。把手機掏出來看了一眼,只一眼,時間彷彿被凝固了,我無法觸摸自己的眼睛,我怕觸碰到那晶瑩的水珠。
簡家對外宣佈了簡西斕的死迅,他今天,終於還是下葬了。
爲什麼這麼匆忙?
我跑了出去,初夏追了上來。“芸芸姐,顧先生讓我送你去。”
我朝着樓上看了一眼,顧南延筆直的身體站在窗戶邊看着我。離得太遠,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可是我知道,他的心,很痛!
墓地,當我趕到的時候。似乎一切都已經是定局了。
簡家的人抹着淚從墓地離開,抱遺照的不是簡家人,而是琦。她一身黑衣,脖子上還戴了一條黑色的圍巾,她抱着簡西斕的遺照,一直低頭,柔弱的雙肩瑟瑟發抖。我知道,她在哭。
簡西斕……
除了一個琦月,其他的人都哭得太虛僞了。
看着他們離開,我一步步的走到了那快新立的墓碑前。
裡面埋的,是簡西斕。
我跪了下來,伸手摸了摸墓碑上那絕世的容顏。
他真的死了嗎?
我不想哭的,真的不想。因爲簡西斕說過,他不想我哭。
可是,我真的剋制不住啊。
田優死了,可他尚且還有魂魄。但是簡西斕,是真的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