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紛飛,又是一個寒冷的冬天,羅玉姮獨自一人來到梅山,自她父親母親去世後,她便着意讓人打理這些梅樹,有時間,她還會帶着羅逸琛來這裡曬曬太陽,梅樹是越長越好,可是種梅的人和觀梅的人卻再也不會來了。
羅玉姮的指尖劃過梅樹上的花苞,這些梅花被她打理的很好,她父親和母親九泉之下也會感到欣慰的吧!
天地間一片素白,羅玉姮隨意的走着,在這潔白中一團紅色格外的耀眼,羅玉姮不自覺的朝着這紅衣人走去。
紅衣男子正在專心致志的採摘那些花苞,羅玉姮有些生氣,道:“這些花苞盛開,將會成爲人們觀賞的絕佳美景,你專挑花苞採摘,不覺得過分嗎?”
紅衣男子回頭,竟是慕容韓宇,一身火紅的長衫配上他清冷的氣質,竟讓他成爲這大雪中最靚麗的風景。
羅玉姮不得不承認,每次見慕容韓宇,都有種驚豔的感覺!
慕容韓宇解釋道:“我只在一棵樹上採摘一兩顆花苞,並不會影響整棵樹的美觀。”
羅玉姮有些尷尬,問道:“你若折一枝梅花回去,可做觀賞,可這花苞摘下,不消一天便要枯萎,你要這些做什麼?”
慕容韓宇答道:“我曾經看到過有人用樹脂保存一些不易存放的東西,便學習了用樹脂保存東西的方法,梅花只在冬季盛開,我便試着看是否可以用樹脂保存下來。”
“還有這樣的事情?”羅玉姮自覺見歷廣博,可這樣的事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很多事情,只是我們還沒有機會發現。”
羅玉姮淡淡一笑,慕容韓宇將手中的花苞小心的放到一個小盒子裡,問道:“這麼冷的天,你怎麼一個人出來了?”
“家裡太悶,出來走走。”想到家裡的事,羅玉姮便覺心煩意亂,自從收服了羅生堂,原以爲一切已經塵埃落定,誰想半路殺出一個狐月商行,羅家商號危急之時,他們曾幫了許多,可當羅家商號恢復正常後,他們突然成了羅家商號的競爭對手,搶了很多羅家商號的生意,羅家商號受損,直接受到影響的便是羅生堂的穩定。
這幾日,羅家商號和羅生堂的人接連不斷的找她,要她拿主意、做決定,羅玉姮心神俱疲,今日大雪,家中好不容易清淨一天,羅玉姮便出來透透氣。
“是因爲羅家商號煩惱,還是因爲羅生堂?”慕容韓宇問道。
羅家商號的事人盡皆知的,羅玉姮並不覺得意外。
他們兩人並肩而行,羅玉姮說道:“有什麼區別呢,羅家商號和羅生堂同氣連枝,一方受損,另一方自然也不安穩。”
慕容韓宇擡手爲她拿開擋路的梅枝,說道:“恆裕這些年的發展不錯,各地的商鋪運營還算可以,以前,我一直都是親自過問的,一年下來,身心俱憊。我畏寒就是長年奔波留下的病症。一個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一直這樣,只怕恆裕還沒發展成我理想中的樣子,我便已經不在人世了。”
這份辛苦羅玉姮現在是深有體會,慕容韓宇的話更是說到了她的心裡,她說道:“以前,看我爹和我哥哥東奔西走的,我總覺得是他們太小題大做,做生意,培養一些心腹,由他們看管,他們只要查查賬就可以了,爲什麼非要各個地方不斷的奔走。直到我接管了羅家商號,我才發現,是我想的太簡單了,這商場的變幻莫測,堪比戰場,戰場有兵法可以參詳,這商場卻只能靠自己揣摩。”
慕容韓宇笑笑,說道:“有心腹自然是省了很多的事情,可是這商場總有一些見不得光的地方,在灰暗的地方待得久了,人是會變的。”
羅玉姮認同的點了點頭,道:“我也是接管之後才發現,金錢確實可以讓一個人迷失自我。我爹在羅家商號培養了很多心腹,可是細看他們的賬目,都能挑出問題來。我也跟徐燁去附近的商鋪查看過,可這沂國還未走一半,我就已經累的不行了。這種累不是身體的疲憊,是心裡的疲憊。以至於,即使我發現了問題,只要不影響大局,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着徐燁處理。”
慕容韓宇微微側頭,她的臉埋在兜帽中,臉很小,被凍得通紅。
“你很聰明,做事懂得給人留有餘地,你初入商場,對手下若逼得太緊,只怕會舉步維艱。”
心裡的煩悶得以傾訴,羅玉姮心情好了很多,說道:“我就只當你是在誇我了!”
“我確實是在誇你。”慕容韓宇道:“即使是我,經歷了那麼多,只怕也難做到你這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羅小姐,你真的做的很好。”
羅玉姮笑笑,問道:“那你後來是怎麼做的?我看你現在好像並不是那麼的忙,至少,我看到你有休息的時間。”
慕容韓宇笑了,說道:“爲了讓自己能看到恆裕的未來,我在每個地區都設置了一個恆裕的分部,這個地區的所有大小事宜都由這些人直接負責,各種決策,只要不影響大局,都不必經過我,他們每個季度向我彙報一次即可。”
羅玉姮有些震驚,“你就不怕他們做的決定跟你期望的方向背道而馳?這可是會直接影響到商號的信譽的!”
慕容韓宇解釋道:“我會讓各分部的人在同一個時間來彙報,他們的成績也是公開的。放了權,他們就像擁有更多的權利。這種權利是他們相互爭奪取來的,他們之間暗自較量,既能相互督促又能相互制約,能力強者,我讓他們直接成爲恆裕的主事,參與都每年的分紅。成了恆裕的主人,恆裕的成敗自然是和他們息息相關的,你說,誰又會給自己過不去呢。”
羅玉姮茅塞頓開,道:“羅家商號的理事都是和羅家商號有合作關係的人,除了每年的分紅他們參與一下,生意上的事他們從來都是不過問的。如果,我像你一樣,將手中的權利分出去,讓商號的理事直接參與生意上的事,那豈不是可以省很多的事情。”
慕容韓宇道:“你只要把控好大局,偶爾去各處看看,只當做自己去遊歷放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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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的是一個好辦法!”羅玉姮欣喜的跳了起來,隨即才發現自己的失態,她不好意思的問道:“這是你想出來的辦法,我想借鑑使用,你會不會答應?”
“好方法大家共享豈不更好!”
羅玉姮感激的看着慕容韓宇,這樣一來,羅家商號就不是她一個人的了,她也就不再是一個人面的狐月商行的衝擊了!
羅玉姮威逼利誘讓羅家商號的理事同意了她的決定,各分部的理事,他們共同挑選,直接從各地的經營者中挑選,年後就將此事定了下來。效果顯而易見,大家獻計獻策,狐月商行對羅家商號的生意衝擊減少了大半。可即使如此,羅家商號對羅生堂的資助也是沒有增加,如此一來,羅生堂內部也人心惶惶了。
冬去春來,眼看着又要到羅玉姮的生日了,梅若提出要爲她大辦生日宴席時,羅玉姮才意識到,她如今已經二十三歲了,她十七歲生日時,一家人都圍着她轉,可如今,偌大的羅家卻只剩她一人了,就連她的許墨,如今也成了別人的未婚夫。
想及此,她實在沒心情過生日,可是,拗不過梅若,最終,只讓她在她生日當天,擺一桌酒席,自家人圍在一起吃頓飯即可。
生日當天,一大早,羅玉姮便收到了慕容韓宇的禮物,揭開紅綢,是一株梅花,二月已不是梅花盛開的季節,羅玉姮想起了他在梅山上說的話,仔細看,這些盛開的梅花和未開放的花苞竟都是鑲接在梅枝上的,這樣毫無痕跡的鑲接,若沒有足夠的耐心和細如微塵的心思,根本難以做成,每朵梅花上都覆蓋了薄薄的一層蜜蠟狀的東西,這就是他說的樹脂吧。這些梅花和花苞保留了梅花原有的鮮豔,那薄薄的一層樹脂經陽光一照,如寶石一般熠熠生輝,婢女都好奇的圍着看,讚不絕口,就連羅玉姮都感慨慕容韓宇的匠心獨具。
送梅花來的人是沐風,他說:“這株梅花的枝幹及每一朵梅花及花苞,都是我家公子親自挑選,每一朵梅花都是我家公子親手鑲在上面的,就連梅花上上的樹脂,都是我家公子親力親爲的,這可是一個大工程。我家公子還說,讓您放輕鬆一些,冬日的美麗也能在夏日綻放。”
慕容韓宇的話羅玉姮聽在了心裡。
午飯時間,羅玉姮來到了飯廳,梅若竟然備了三桌酒席,羅玉姮不明所以,正疑惑時,梅若領着一羣女子大步走來,看人數,足足有二三十人,這些女子中有嬌豔欲滴的,也有英姿颯爽的,而她們看她的眼神有激動也有欣喜,有些甚至都紅了眼眶。
不等羅玉姮開口,梅若就先介紹起來,這些人竟都是昔日玲瓏閣的掌事,玲瓏閣雖然解散了,但是她們依然秉承着玲瓏閣的精神爲各地的姐妹們做事,雖然是女子,她們在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立足之地,裡面有幾個穿着長靴束着護腕的女子,竟然都有自己的護衛隊,護衛隊的人數也是超出了羅玉姮的想象,如果她們聯手,那力量也是不容小覷的。
看到她母親昔日的姐妹,羅玉姮自是很開心,她以晚輩的身份接待了她的這些姨娘,這個生日宴是羅玉姮過的很開心。
酒席過後,衆人說了一會話,大家看了看梅若,梅若對羅玉姮說:“姮兒,羅生堂、羅家商號、玲瓏閣是這世界上最大的三個組織,他們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現在擁有的權利,任何一個國家的君主都比不了。”
羅玉姮何嘗不知道,可這權利之下的重擔,她也深有體會。
羅玉姮笑笑道:“梅姨,我只想我哥哥能早些醒來,我三叔平平安安,若是老天眷顧,讓我們一家人得以團聚,我便此生無憾了。”
“難道你就這樣守着羅家,守着你的家人過一生嗎?”梅若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