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自己掌握的空間裡有點兒特權是可以理解的,很多事情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所以易隨安很快接受了這個眼見爲實。
她開始仔仔細細地觀察桌上那盤殘棋,只是無論怎麼看,都看不出半點端倪,只覺得棋盤規格似乎大了不少,棋子也不是一般的多,排列密密麻麻如螞蟻排衙,空白零星分佈,看得她頓時頭痛不已,“這……亂七八糟都是些什麼呀!我是外行!”
“嗯。是很亂。”白鬍子老者聞言眸中有亮光若浮光掠影般一閃而過,他捋捋鬍子,伸出手掌在棋盤上空一晃,“小娃娃,你再看看。剛纔你一定還沒看清楚。”
易隨安捂着自己有些暈脹的額頭,根本沒注意到老者的動作。此時聽聞老者還要她清楚地再看一遍,腦袋就更加暈眩了。
算了,豁出去了!
易隨安心一橫,硬着頭皮再度靠過去,不過這次出現在她眼前的不再是那毫不章法的黑白間雜,而是一條條清晰地脈絡,其上溝壑縱橫,地勢起伏,整個棋盤看起來,竟像是一幅巨大的地圖!她揉揉眼睛再次確認這不是幻覺,不由得大吃一驚,擡頭驚愕地看向老者。
老者但笑不語,易隨安只當他是默認。
她再度低頭看那棋盤,忽然鬼使神差地想起老者的三首打油詩。這三首打油詩雖然內容各不相同,但卻具有一個驚人的相同點。
依照她的經驗,那應該是個地名,而且囊括的範圍還不小,難道?帶着這個隱隱確定答案的猜測,易隨安越看越是驚奇,便俯身繼續觀察下去。
不知看了有多久,易隨安正看得起勁兒,卻發覺有人在背後拍她的肩膀。她反射性地伸手拂開,“別動。”
看着眼前突然一團糟的棋盤,易隨安無奈地轉身,學着老者的樣子撇撇嘴,“叫我看棋的是你,擾我看棋的也是你,光嘴上說的好聽……”
豈料老者一臉孩子氣地反駁,“誰讓你光看棋卻不理我?不是你說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嘛?可小娃娃你自己看看,都是你一個人樂得開心,老兒卻一個人站在邊兒上無聊!”
易隨安暴汗。她和她,到底誰纔是小的那一個嗷!也罷,老人家有點兒童心也沒什麼錯,她就順着他說下去就好,“老爺爺背後藏了什麼?神神秘秘的?”
“嘿嘿。”白鬍子老者一臉得意地拿出藏在背後的東西,那是一個泛着
七彩光澤的琉璃瓶子,小巧精緻,裡面盛有大半瓶不知名的液體,“這個可是老兒珍藏的好東西呢!”
易隨安不禁好笑,“好東西?難道是王母娘娘的瓊漿玉露?”
老者聽了,臉上的得意不減半分,“差不多。喏,給你聞一聞。”
“只是聞一聞?那也太小氣了吧。”易隨安好笑地接過瓶子,本來她又不打算喝這來歷不明的東西。剛撥開瓶塞,一股濃烈的酒氣就從裡面飄了出來。
“是酒?”是酒,她就更不能喝了。她本就是滴酒不沾,更何況酒後誤事這種可能她不會允許它有機會萌芽。不過聞聞倒也尚可,她就不相信,自己會只聞聞酒味就醉了。
老者滿臉期待地問,“怎麼樣?”
易隨安肯定地點了點頭。這酒確實不錯,聞之令人神清氣爽。
“這……就沒有了?”老者望着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表示認可的易隨安,神情有些失望。
半響,他像是下定了巨大的決心,盯着她慢慢地說道,“好吧,老兒就讓你喝一口。”言畢,他又急忙心疼地加了一句,“只能喝一口啊,多的不許!”
易隨安笑了笑,將手中的七彩琉璃瓶遞還給白鬍子老者,“謝謝。只是,晚輩從不喝酒。”
“從不喝酒?”老者將眼睛一瞪,“我不管!不喝,你就甭想離開這兒,還得天天聽老兒吟詩!哼!你自己想想罷!”
遇到這麼個不講理的老者,你能有什麼辦法?比他還不講理?易隨安不認爲行得通,遂將瓶子拿回撥塞小小地抿了一口,再遞還回去。這次,老者滿面笑意地接了過去。
“怎麼樣?”老者再次滿臉期待。
易隨安直接回答,“味道濃烈卻有着溫和的底蘊,醇厚堅實難掩其中細緻優雅——”她皺了皺眉頭,搜腸刮肚地將自己聽過的品酒詞一股腦兒剽竊過來。
她根本就沒喝過酒,對於品酒就更不擅長了,這老者分明是強人所難嘛。唔,好像有些醉了,眼前都花了,她努力穩着快要站不穩的身形,勉強說出最後一句,“後勁……十足,不可、不可小覷……”
老者眼中的神采愈發明亮,簡直是灼灼逼人,聽到最後一句,他眸中不可遏止地升起一抹懾人的光彩,脣邊卻漾出舒心的安然。
終於等來了你……神州即將降下的半神,雖然是肉體凡胎,膽子小
了點兒,也做不到殺伐果斷。不過,路要一步一步地走,困難要一關一關地闖,千磨萬擊之下,方成大我……
他一共設下三道關卡,她每次都帶給他意外之喜。無論是果斷棄舟時的隨機應變,還是對神州格局的一針見血,甚至——
他低頭望着手中泛着七色光芒的琉璃瓶,這是仙界聖酒,名喚釀心。就如它的名字一般,飲下它的人,所品嚐的味道即是他心的本質。她的心,就如她所說的那樣,溫和細緻,堅韌不拔,後勁十足,不可……小覷。
自己,應該放心了。
啊!易隨安一聲驚叫,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地上坐起。
剛一在那艘似曾相識的銀白色小舟上醒過來,她無比驚悚地發現小舟正帶着她飛速地被不遠處的漩渦捲過去,她只來得及將眼睛一閉,就感覺整個人飛離了小船,落入那漩渦之中。
不過奇怪的是,她並沒有水浪席捲的遭遇,只像是掉進一個無底洞,光速摔落。她睜開眼驚惶吶喊,然後直接從夢中驚醒。
天吶!這夢也太驚險了吧。易隨安抹了把實際並不存在的冷汗。
看了眼四周,應該還是在那個山洞裡。肚子裡發出兩聲不容置疑地抗議,在寂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響亮,她不得不站起身往外走去。
雖然現在她還是很疑惑,但基本上可以確定自己換了身皮囊,並且還要繼續活下去。再路過蓮花池的時候,她忍不住瞟了一眼。些許的疑惑默默浮起,又被滿腹的飢餓壓下去。
世人有云,吃飯不積極,腦殼有問題。她還算正常,因此,只一眼她再度舉步往前。
走出山洞,易隨安才恍然發現昨日似乎是自己錯了。人家或許根本不是要跳水自殺,而是想進山洞,至於後來爲什麼她會白撿一副皮囊,恐怕……咳,這怪不得他,恐怕是天意如此。
在瀑布前面拐個彎,順着昨日跟來的小路往前,便到了自己以靈魂體意外空降的地方。腳踩在地面那種堅實的感覺,真的比搖擺不定地飄在半空中要舒服很多。
總算再次做了人,這種心情不是一般的激動,雖然沒過奈何橋,也沒喝孟婆湯。
眼前出現了三條路,一路往左,一路往右,一路直走。易隨安還在猶疑,身體卻帶着她走上了右邊的小徑,擡眼望去,曲盡通幽處,是一棵又一棵生長得極爲茂盛的槐樹和榆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