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既然不是蔣先生傳出的,那會是誰呢?
傅麟胤緊蹙眉頭,怎麼也想不出青岱朝廷之中,還會有誰幫他。
皇甫家的人自然是不可能的,他們不可能會自掘墳墓,可是不是皇甫家的話,又有誰能拿到墨京的佈防圖?
蘇柳琳嗎?可蘇柳琳當初爲了皇甫宇英,甘心潛入雲京成爲青樓女子,可見她對皇甫宇英的感情有多深,又怎麼可能出賣青岱?
傅麟胤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蹙着眉,將這件事放在了另一邊,開始着手批改奏摺。
十月的時候,捷報再次傳來,說傅麟昀率領手下大將,將墨京四下的幾座城攻破,將青岱的京城墨京團團包圍。三天後,墨京高掛起白旗,欲與雲騰議和,可惜讓傅麟昀拒絕。
後,卻又有消息傳出,青岱太子皇甫宇英並不在墨京中,墨京只留下了老皇帝一人。
傅麟昀跟皇甫宇英僵持住了,皇甫宇英留下話說,他不可能俯首稱臣,若傅麟昀不肯議和,那麼便只有繼續打了。
皇甫宇英這次可謂是一敗塗地,而這些,則都是因爲傅麟胤一人而已。
軍帳中,皇甫宇英突然奮起,衝着一旁伺候的蘇柳琳狠狠掃了一巴掌,怒道:“你不是說,傅麟胤這個人不可怕?都是他,都是因爲他!!”
都是因爲傅麟胤,若不是傅麟胤,雲騰的內鬥不可能那麼快結束,若不是傅麟胤,拓拔曜鴻也不會讓大漠王拿下,只要拓拔曜鴻跟雲騰開戰,南北夾攻,拿下雲騰也只是小事情而已。
可偏偏,他那完美的計劃卻讓一個傅麟胤輕描淡寫的弄得一敗塗地!
傅麟揚多疑他早就知道,也算好了傅麟揚不可能讓康德王出兵,孟家態度不明,傅麟揚就算讓孟家出兵,也不可能讓父子二人一同出戰,而若是沈壹山來,他又有何懼?
一切正如他所料的一般,可哪知,一個傅麟胤便將他的計劃攪亂,他萬萬沒有想到,傅麟胤會將孟恆放出,還會擁有青岱的兵防計劃圖!
是誰將兵防圖送給傅麟胤?皇甫宇英突然奮起,一巴掌落在了蘇柳琳臉上,很快,捱了兩巴掌的臉很快腫了起來,蘇柳琳墨一般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一手撫着將近足月的小腹,苦笑道:“殿下懷疑我?”
皇甫宇英握着拳頭的手鬆了鬆,微微低頭看了一眼那高高聳起的肚子,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很快又掩去,衝蘇柳琳咬牙道:“最好不要讓我查到是你,否則,就算你懷了孩子,本宮也不可能放過你!”
蘇柳琳自嘲一笑,什麼話也沒有解釋,目送他離開後,才靠着書蹙了蹙眉,似是有些難受,她伸手不斷的安撫着小腹,臉色又白了幾分,目光卻柔了下來:“別鬧了……娘會痛。”
孩子已經九個多月,越是到了日子,胎動也漸漸多了起來,這一陣子因爲戰亂,他們又匆匆從墨京逃了出來,這麼一折騰,身子便漸漸覺得差了許多,小腹常常一陣陣的墜着疼,可是若是他待她好些,或許她會心甘情願,只是,他卻……
皇甫宇英越來越不相信她,這讓她心痛之餘,只留下苦笑,她還能說什麼?最初她還會解釋,可是慢慢的,便只餘下無奈。
幸好她還有這個孩子,不然她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她伸手安撫着孩子,一邊想着這些日子的事情,一邊苦笑着,便聽門外一陣冷嘲熱諷響起:“呦,這長途跋涉的,蘇夫人身子又重了,不好好去休息休息,還在書房呆着做什麼?”
蘇柳琳擡頭看去,卻是皇甫宇英的妻子,青岱的太子妃。
她連忙扶着書案站起來,躬身行了禮,卻讓太子妃擺手止住:“免了免了,若是一個不小心傷了孩子,我可賠不起!”
蘇柳琳心下無奈,臉上帶着討好的笑:“姐姐這話嚴重了,不過是給姐姐行個禮怎會傷着孩子?”
太子妃冷哼了聲,一旁一位夫人湊上前來,冷冷的盯着蘇柳琳的小腹,嘲諷道:“太子妃言重了,蘇夫人肚子裡的不過是個孽種,掉了太子說不定還得讚揚太子妃一句,怎麼會要太子妃賠呢?”
蘇柳琳臉色猛地一變,站起身指着那女人咬牙切齒道:“南宮夫人,你說這話可有什麼證據?你如此污衊我,也不怕太子責罰!”
那南宮夫人眼裡都是嘲諷,冷哼了聲道:“我需要什麼證據?你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太子的,你自己心裡清楚!太子只不過是顧念你那些功勞,纔會帶你出來的,否則你以爲你能跟着他出來?早將你留在墨京等死了!”
蘇柳琳身子晃了晃,扶着書案纔沒有倒下去,只是臉色差得可以,那南宮夫人還想要說什麼,卻讓太子妃打斷了,只說到:“太子也不過是懷疑而已,現在既然還沒有證據,妹妹就不要多說了,別冤枉了蘇妹妹。”
“太子也不過是懷疑……”
哈哈,太子爺不過是懷疑而已……蘇柳琳扶着小腹的手猛地一頓,只覺小腹一陣抽痛,痛得她連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扭曲。
太子妃跟南宮夫人已經走遠,只留下她一人在書房中,咬着牙笑着,笑得蒼涼。
她爲了他什麼都願意,可是到頭來,被懷疑的人,還是她……她,心難平,她,心不甘!
可是不甘又如何?她已經對他絕望……
絕望總部等同於死心,每次聽到他懷疑她的時候,她總覺得心被一刀刀的凌遲一般,痛得她難以喘息。
小腹一陣陣的抽痛,讓她緊緊皺起了眉頭,這個時候才覺得這種痛不對勁,扶着書案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有心想要叫人進來,然而面子上卻讓她怎麼也開不了口,這才強撐着往門外走去。
偌大的府裡,居然沒有什麼人……
一種奇異感讓她皺起了眉頭,小腹的痛猶如有一雙手正在撕擰着她,她忍不住痛呼了聲,也無心再去找人,徑自往她的房間走去。
一路走來,府上居然一個人都沒有,連丫鬟都像是蒸發了一般,蘇柳琳腳下一軟,就要倒下去,她扶着柱子停住了身子,卻覺得下面有什麼東西一掙,一股水留這麼流了下來,她一陣痛呼,喘息着四下看去,眼裡模模糊糊的發現,這裡離她的小院還有好遠。
已經無力強撐,她朝着空中叫了聲,一名暗衛自不遠處跑來,她扶着小腹的手一緊,扯着衣服,慢慢倒下。
雲京,康德王府,睡夢中的蘇矜藝只覺得心口一疼,從睡夢中醒來,伸手往頭上一摸,居然滿頭大汗,猶有點驚悚的喘息了聲,只覺得腳一陣陣的抽着疼起來。
她才一動,睡在一旁的傅麟胤便驚醒了,看着她咬着牙強忍着,忍不住心疼的坐了起來,伸手捏着她的小腿,道:“又抽筋了?”
蘇矜藝還在想着那個噩夢,聽他這麼說便含糊的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
青岱小城鎮中,蘇柳琳看着睡在一旁的孩子,又看着安靜得接近詭異的大宅子,張了張乾燥的脣,衝着那男人道:“楚亙,太子他們呢?”
楚亙抿了抿脣,沉默不語,蘇柳琳掙扎着要起來,卻讓楚亙按住,許久,楚亙道:“孟恆突然帶着一對兵馬攻來,太子他們帶着人先撤了……”
“撤了?”蘇柳琳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很快,眼中的驚訝化爲了悲哀,猛地笑了起來:“撤了,好啊……”
楚亙沉默,半響才道:“都是屬下的錯,若非屬下擅自離開,主子也不會跟不上太子的人馬……”
蘇柳琳猛地搖了搖頭,道:“既然他不想帶上我,就算我知道又如何?”
楚亙聽了低頭不語,蘇柳琳問道:“你說你擅自離開,去哪了?”
楚亙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書信,遞給蘇柳琳,道:“屬下本守着主子,卻突然見那綠雲突然偷偷摸摸的去見南宮夫人,便好奇的跟過去,卻讓人攔下了,屬下跟他交手數招,那人便跑了,這是他留下的信。”
綠雲?蘇柳琳一愣,這纔想起了她那突然失蹤了的丫鬟,原來那綠雲還是南宮的人,此刻不見了,只怕是跟着南宮一起離開了吧?
或許真的對皇甫宇英失望死心了,皇甫宇英丟下她離開的事情,她也沒有難過多久,反而好奇起這封信來,聽楚亙說得奇怪,當下便接了信拆開看了起來。
信中確實有些內容,蘇柳琳看了許久,忍不住愣了愣,臉色變了數變,這才皺着眉頭問道:“黃碌成有個幕僚叫蔣先生的,你認識不?”
楚亙也是一愣,好一會道:“這個人屬下似乎有些印象,瘦瘦高高的,一身清雅的書生氣息。”
蘇柳琳似乎對這個人沒多大的印象,當下便問道:“他是哪裡人?年紀幾何?”
楚亙道:“他是哪裡人屬下也不知,不過看模樣,也得有四十幾了。”
蘇柳琳手猛地一顫,啞聲道:“你讓人去查,好好查查他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