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麟胤與傅麟昀兩人面面相覷,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連忙往那太監所說的地方趕去。
傅麟揚已經梳洗乾淨,蒼白無血的臉上瘦的連眼睛都凹了下去,白色的脣緊緊抿着,帶着一絲的絕望和堅毅,手臂無力的垂在身側,可手卻緊緊的握成了拳。
洗得乾乾淨淨的頭髮已經讓額頭上的血染髒,傅麟昀伸手在他鼻子底下探了探氣,好一會纔拿開,衝傅麟胤搖了搖頭。
蘇矜藝心頭突然閃過一陣於心不忍,忍不住側目不敢去看。
傅麟胤將她的手握住,看着傅麟昀指揮太監將傅麟揚的屍體帶下去,道:“這樣的結局,未嘗不是最好的結局,想來他也是看開了,現在不死,落入他手中,到時候想要死也難。”
蘇矜藝不明白的看着他,問道:“爲什麼不乾脆給他一個痛快?”
傅麟胤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嘆道:“傅麟昀想做一個仁慈的皇帝,他就不能殺了傅麟揚。”
那一瞬間,蘇矜藝明白了,這根傅麟昀想要傅麟胤死不同,傅麟胤死可以是通敵叛國的罪,可傅麟揚不可以,他活着,更可以體現出傅麟昀的仁慈寬容……
而這點稱讚,卻必須建立在另一個人的生不如死上……因爲,傅麟揚不可能能得到自由,更不可能能得到善待,傅麟胤說得對,傅麟揚現在死了,或許好過落入傅麟昀手中,因爲等傅麟昀將他的存在公佈出去,那一刻他連自殺的機會都沒有……
無怪,傅麟揚一直都想自殺。
傅麟揚死了,傅麟昀也覺得鬆了一口氣,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從心頭冒起,讓他壓抑了二十幾年的心,突然間輕鬆了下來,他吩咐那些太監將傅麟揚的遺體妥善處理之後,帶着傅麟胤往書房走去,開始商量御駕親征的事情。
傅麟昀御駕親征,這纔是他們今天主要想要商討的事情。纔剛剛說起了這個,傅麟揚便將利弊都一一列出,說得清清楚楚,過後,這才問道:“皇上真決定要去?”
傅麟昀的內心其實還是矛盾着,聽傅麟胤這麼一問,他咬了咬牙,下定決心道:“當然要去。”
這次是他唯一一個能爲自己正名的機會,他必須賭一賭。
傅麟昀要去,而且帶着的還是康德王的軍隊,傅麟胤跟康德王兩人爲了避嫌,自然不能去。
之前傅麟昀登基的詔書還宣佈傅麟胤已死,後來傅麟胤回來之後,傅麟昀便一直沒有去改口,此刻也正好一併改了,他臨走時親筆下詔,在詔書中用告罪的口吻先是向天下百姓道了歉,這才又說傅麟胤得天神之寵,吉人天相,終從險地逃生回來……特封傅麟胤爲麟昊王爺,賜府一座。
那座王府傅麟胤收下了,但並沒有去住,而是以隨侍父母親爲由,繼續住在了康德王府。
御駕親征的日子已經選定,就定在了八月初一。而蘇矜藝那天自皇宮回去之後,才知道了爲何傅麟胤將她帶進了皇宮的原因。
那天,從大漠回來的沈淳宇總算騰出時間,去了康德王府一趟,目的是帶沈燕平跟長公主回家,然而沈燕平不肯走,長公主也不死心的在康德王府鬧了一整天,讓傅麟胤出來見她,得知傅麟胤不在,又鬧着要見蘇矜藝,最後人自然是沒有見到,然而長公主潑皮無賴一般的模樣卻讓沈淳宇難堪了,最終下了狠心,讓人強制的帶走了她們。
蘇矜藝嘆息一聲,感嘆幸好傅麟胤早知道沈淳宇要來,將她帶走了,不然那等麻煩事,又該讓她一陣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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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沈淳宇代沈燕平收下了傅麟胤的休書,此刻又帶走了沈燕平,這讓蘇矜藝鬆了一口氣,卻又有點不可置信,看着傅麟胤坐在書案上看着手中的書信,忍不住上前,從背後將人圈住,嘆道:“你終於只屬於我的了嗎?”
傅麟胤心下一陣悸動,將書信放在了桌上,伸手將人一扯,將蘇矜藝攬在了懷中,聽着蘇矜藝忍不住驚呼,這纔在她耳邊笑嘆道:“那是自然,怎麼?你不信?是不是需要你夫君我,做出一點證明來?”
喟嘆般的一聲笑,讓氣息明顯的噴灑在了蘇矜藝的耳朵上,溫熱而熟悉的氣息,讓蘇矜藝的心一陣痙攣顫抖,整個大腦頓時一片糊塗起來,她條件反射般的道:“什麼證明?”
傅麟胤奸詐的笑笑:“證明我是不是屬於你的……”
看着蘇矜藝還反應不過來的迷糊模樣,他突然大笑,伸手將人抱起,小心的放在了書房的軟塌上,吻着她的額頭,輕笑着看着她羞澀的紅了臉,只覺得下面那不聽話的小弟又站了起來,他一陣口乾舌燥,偏偏之前蘇矜藝出獄後,大夫便說了蘇矜藝現在做不得“激烈運動”,他內心深處一陣暗罵,明知道沒肉吃,站起來幹啥呢……
他摟着蘇矜藝,狠狠的吻了一個深吻,充當解渴之後,便狼狽的跑去衝冷水,也幸好現在天氣熱,不然這冷水每天來一次,還不得病倒了?
蘇矜藝含笑看着他溼着頭髮回來,一身帶着冷氣,忍不住撲哧的,又大笑了起來,戲謔的看着他,惹得傅麟胤感覺那剛剛下去的小弟,又顫顫抖抖的站了起來,他狠狠的磨牙,道:“等那小鬼出來了,我不好好的讓你舒服個三天三夜不可!”
蘇矜藝一怔,猛地臉燥熱起來,打掉傅麟胤扶着她肩膀的手,扁着嘴道:“什麼三天三夜?我可不幹,你找別人去!”
傅麟胤惡狠狠的瞪着她,猛地笑了,頗是認真道:“找別人?你給我挑個?嗯,我看你身旁的那幾個丫鬟就很不錯……”
蘇矜藝急了,怒道:“你敢?!”
“不敢不敢……”傅麟胤大笑,連忙上前哄着她。
時間在兩人溫馨的小日子下過得飛快,很快八月已經到來,傅麟昀的御駕親征也已經準備好,由於傅麟昀還沒有兒子,這監國的重任便放在了大臣身上,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傅麟昀居然會叫傅麟胤代爲監國。
傅麟胤自然是想要辭掉的,然而傅麟昀卻說,他相信他。
傅麟胤再推下去,可就不好了,只能答應了下來,卻叫來了幾位元老,又叫了刑部尚書林允一起,說是要六人一起監國,單他一人,威力不夠。
傅麟昀並沒有反對,當下便同意了,讓他們六人一起聯手監國。
於是在傅麟昀御駕親征後,傅麟胤便又忙碌了起來,一邊是要趁着冬天還未到,再準備一次通商,一邊要應付朝中大大小小的問題,還得想辦法避嫌,總之這樣以來,傅麟胤能陪着蘇矜藝的日子便少了起來。
戰爭隨着傅麟昀的御駕親征變得越發的敏感起來,八月二十的時候,傅麟昀傳來消息說已經到了青岱,正往孟恆那邊趕去。
而八月二十五,又有緊急消息傳來,說是傅麟昀遇到了青岱那邊的埋伏,所幸沒有受傷,但損失不小。
九月初一,傅麟昀到達了孟恆駐紮的地方,卻得到消息說,青岱改變的防衛,想要按照所得到的消息進攻,很難。
那邊孟恆陷入了難題,這邊傅麟胤也遇到了難題。
傅麟胤看着跪在下首的老大,皺着眉問道:“還沒有他的消息?”
老大沉默了下,道:“沒有,已經想辦法去聯繫,可這邊聯繫不到人,青岱那邊進入了嚴密戒備之中,我們的探子死傷慘重,根本沒辦法聯繫到人。”
聯繫不到人……傅麟胤皺緊眉頭,忍不住想到,此刻孟恆那邊也沒有新的消息傳來,他,會不會是死了?
他問道:“青岱那邊的朝廷,可有說抓到了什麼叛賊?”
老大搖了搖頭,道:“沒有。”
“奇怪……”傅麟胤突然皺起了臉,一旁蘇矜藝問道:“怎麼了?”
傅麟胤搖了搖頭,只說遇到了一點小難題,又吩咐老大繼續想辦法,聯繫青岱京城中的探子,便讓老大下去了。
轉身看着蘇矜藝探究的目光,他忍不住慶幸,那天幸好沒有來得及說,否則若是讓蘇矜藝知道失蹤的蔣先生便是她的舅舅的話,那可又得讓她擔心了。
傅麟胤不說,蘇矜藝便也不問,雖然隱隱約約知道他們所說的是什麼意思,但以蘇矜藝的性格,傅麟胤不讓她知道的,她也絕不會去追根到底。
日子便這麼繼續忙碌的過着,又過了數天,老大突然報道:“王爺,青岱那邊有消息了。”
孟恆又收到了青岱那邊送來的,經過一陣仔細的查探之後,證實了消息可靠,便帶着兵馬殺將過去,最後自然是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
然而,老大打聽到的消息,卻又說,孟恆收到的信息,並不是蔣先生送出,而是另外一個人,然而是誰,老大卻還是查不清楚。
傅麟胤沉默了下來,許久問道:“你確定消息不是蔣先生送出的?”
老大點頭,道:“那邊的人跟蔣先生的人聯繫上了,說這些日子風聲太緊,黃碌成因爲蔣先生的事情,被拿下了,蔣先生現在也不敢妄動,根本沒有機會送消息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