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叔,歇歇吧。”弘曆遞過一杯參茶。有些心疼的看着面前消瘦的男子。
“不了,弄好這些再說吧。你來看看,這是今天戶部新上的摺子,說說看,你有什麼,咳咳,咳咳,想,想法……”胤祥幾句話說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十三叔……”弘曆拍着胤祥的後背,眉頭緊皺。十三叔的身體太醫都說了,要靜養、靜養!不但不能這樣每天辛苦,最好是天天躺在牀上曬太陽纔好呢。可是十三叔卻寧願咳的說不出話來用筆代替寫字,也不願把手裡的工作放一放。現在朝上有很多人都說,胤祥是“死抓權”,身體都這樣了,也不願放棄一丁點的權利,死了也活該!可是弘曆知道,他十三叔是完全爲了他。
“我,我沒事。”胤祥喝下一口參茶,壓下了咳嗽。拿起摺子開始一點點的仔仔細細的爲弘曆講解起來。
弘曆暗自嘆了口氣,知道他是擰不過十三叔的,不把這些摺子都看完,把能教給自己的東西教完,能囑咐的地方囑咐好,能交代的地方交代清,十三叔是不會去休息的。基於此,弘曆決定不再藏私,速戰速決,爭取今天讓十三叔早點回去休息。
看着眼前誇誇而談的年輕人,胤祥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知道弘曆有多大本事,他甚至比弘曆的阿瑪都瞭解他。這個在雍正面前事事都顯得有幾分聰明卻又時時要倚仗雍正的孩子,完全是一個能獨擋一面的人才。他的那副樣子不過是個假象,是爲了迷惑現在坐在椅子上的那個男人。不過,也快了吧?弘曆很快就不用再這樣小心翼翼的活着了。
“……,十三叔,十三叔!”弘曆輕輕叫了兩聲,眼裡的擔心越來越重。
“沒事,都弄好了吧?那今天就到這吧。”胤祥說着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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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叔你……你今天還要進宮去和皇阿瑪一起用膳嗎?”弘曆的眼神中說出了他的心思,他不願意讓十三叔進宮去和他皇阿瑪一起用膳。因爲就是在今年,在胤祥開始頻繁的進宮去用膳之後,他的身體才一天不如不一天的。雖然弘曆很不想這樣去想去猜測,可是種種事實表明,他十三叔今天之所以會病成這樣,和他的親爹絕對是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的!
“呵呵,你瞎想什麼呢?”胤祥嗔怪的在弘曆頭上打了好大一個爆慄。
弘曆揉了揉通紅的額頭,撇撇嘴道。“十三叔,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還打人家的頭……十三叔,宮裡的太醫其實都沒什麼本事。這你是知道的,他們大多數都是些尸位素餐之人。就算有些在民間有幾分名頭,可是一遇到咱們這樣的皇室,他們是寧肯弄幾幅守成的藥,讓你吃了和沒吃一樣,也不會給你開些能治病的藥。他們怕什麼,實在是再清楚不過了……”
胤祥嘴角含笑的聽着弘曆念念叨叨的說着宮裡太醫的不是。這一刻,胤祥覺得這個眼前的年輕人好像不是他的侄子,而是他的兒子!
“十三叔,你有沒有聽我在說啊?”弘曆不滿道。
“嗯,嗯,聽着呢,聽着呢。你說的都對,都對!”胤祥慈愛的笑着。
“對就好。這樣吧,今天你也別進宮去陪我皇阿瑪吃飯了,少個一頓半頓的沒有大礙的。正好,趁着這個功夫,我給你找了幾個在民間都赫赫有名的大夫。給你……”弘曆興奮的道。
“別說了。”胤祥打斷弘曆的話,看着弘曆氣鼓鼓瞪着他的樣子安撫道,“他是君,我是臣。再說了,陪皇上吃飯這麼好的事,朝中有多少人削尖了腦袋要爭着去還去不上呢。我怎麼還能推託呢?”
“可是,可是……”弘曆咬了咬牙,把舌尖上的話又咽了回去。
“沒事,別瞎想了。”胤祥安慰的拍拍弘曆的肩膀,緩緩的站起身來又引發了一陣咳嗽。
弘曆又是遞水又是敲背的好一通忙活,這才讓胤祥止住了咳嗽喘過氣來。
“十三叔,別去,宮裡的飯不能吃,那飯裡有……”弘曆終於忍不住了,張口就喊了出來。
“閉嘴!”胤祥大喝一聲,兩隻眼中寒光閃爍,頓了頓,沉聲道,“我是怎麼教你的,你忘了?”
“我……可是,可是……”弘曆急的不行,他也知道有些話是不能說出來的,可是不說出來,這個“傻”十三叔就一門心思的只知道忠君愛國,都快把命搭進去了!
“孩子,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真的不是。”胤祥盯着弘曆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
弘曆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在胤祥那灼灼的目光下,最終長嘆了一聲。抱起桌上的奏摺低着頭走了出去。在門口的時候,弘曆的身子停了一下,用幾不可聞的聲音淡淡的說道,“綠豆性味甘寒,解金石、砒霜、草木諸毒。不行的話,還可以試試豬血、海帶、茶葉、鯽魚湯。”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胤祥怔了一下,然後看着弘曆的背影啞然而笑。
乾清宮中。
“皇上,今天吃些什麼?”胤祥坐在桌子邊上面帶笑容的淡聲問道。
“今天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下邊說新弄到一隻黃鼠狼。這東西啊,朕也不知道你怎麼就那麼愛吃。不過既然有,今天就吃他吧。”雍正臉上也帶着笑意,只是他往年的“餘威”還在,看着有些讓人不太舒服,有點類似於皮笑肉不笑的感覺。
“多謝皇上還想着臣弟。”胤祥聽到有黃鼠狼,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
“朕這也不單單是爲了你着想。唉,這年齡大了,吃什麼也不覺得香了。這一頓頓的,自己吃吧,沒有胃口;和那些小崽子們吃吧,還不夠生氣的;後宮倒是安靜,可是也正是因爲太安靜了,這飯吃着也沒什麼味道。還是跟你一起吃好啊。尤其是桌子上有你稀罕的東西,那吃起來那個香勁……嘖嘖,朕是真羨慕啊。不說別的,看着就爽利,心裡就舒坦。自然的,也就能多吃幾口了。不然,就那麼一隻黃鼠狼,直接送到你府上去讓你自己一個人吃不就得了!”雍正一副“好哥哥”的樣子,渾身上下一點皇帝的架子都沒有。
“哦?這麼說來,臣弟這可就不算是騙吃騙喝了,嗯。也是有功之臣呢。”胤祥調笑了一句。
“嘿,你個老十三,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雍正嗔怪道。
“回皇上,臣弟現在是不胖也喘的厲害呢。”胤祥苦笑道。
“你的病,到底有沒有好點啊?那些個庸醫,連個咳嗽都治不好,看朕不砍了他們的腦袋!”雍正的臉色沉了下來,聲音也變得陰狠起來。
“不願他們,是臣第的身子本來就有暗疾。平日裡看着跟好人似的,其實毛病都壓在下面了。這下好,一個咳嗽把那些有的沒的都牽了出來,這才怎麼着也不見好。不過臣弟這病啊,多半都是因爲皇上您啊!”胤祥似有意一般的斜瞟了雍正一眼。
“哦?此話怎講啊?”雍正眼睛一眯,嘴角微微向上一翹。
“本來就是嘛。如果皇上能像今天似的,叫臣弟進宮來吃好東西,臣弟保證,這病啊,一下子就好了大半了。皇上不信啊?可是臣弟都進來半天了,皇上可有聽見一聲臣弟的咳嗽?可不就是因爲臣弟等着吃好東西呢!”胤祥煞有介事的說道。
“你……哈哈哈,哈哈哈……”雍正指着胤祥朗聲大笑,屋裡剛剛有點降溫的空氣又恢復了過來。
“皇上,這除了黃鼠狼,還有別的嗎?今天可有山羊肉和海螺?對了,有蠍子嗎?”胤祥一副饞相急急的問道。
“你這老十三,以前你可沒有這貪嘴的毛病啊!”雍正好笑的看着胤祥。
“回皇上,這以前沒有現在有了一點都不是奇事,這人嘛,總是會變的。可能以前的時候是沒想明白呢?”胤祥低着頭淡淡的說道。
“來人啊,去問問,今天要是有新鮮的山羊肉、海螺或者活蠍子也各添幾樣上來。”雍正一揮手,小太監們忙忙的下去安排了。
“謝謝皇上!”胤祥滿意的站起身來,對着雍正施了一禮。
“哼!”雍正假意冷哼了一下,搖頭道,“你還真是第一個因爲吃的給朕行禮的人呢。”
“有的吃就好,有的吃就好。”胤祥笑的好像剛偷了七八隻雞的小狐狸。
這一頓飯,在兄弟兩個特意維持的熱烈氣氛中圓滿結束了。胤祥吃了個肚兒圓,從乾清宮出來的時候還打嗝呢。而雍正也好不到哪去。這邊胤祥一出去,那邊急急忙忙的叫了太醫來,吃了好幾大丸的山楂丸下去。
回到府中,胤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躲在臥室中,用常山、瓜蒂和膽礬配出來的小藥丸開始催吐。這一吐,吐的是渾天暗地,不但把剛剛在宮裡吃的那些東西吐了出來,連帶着膽汁都嘔了出來。
胤祥抱着盆,虛弱的靠在牀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王爺,您這是何必呢?”王妃淚眼汪汪的說道。
“沒事了,你出去吧。”胤祥閉上眼睛,聲音沙啞。
王妃想說些什麼,可是最終還是咬咬牙,安靜的退了出去。
“王爺……”小秋子心疼的在一邊看着,卻又無法勸解。
“他今天也吃了不少,我吃的多,可是我都吐了出來,他不知道這些東西一起吃會慢慢的在身體中形成毒素,最後都積聚在腦子裡,剛開始的時候會讓人變得喜怒無常,性情不定,慢慢的還會頭疼欲裂,不能正常理事,後來就會張狂欲顛,目不能視。就是死了,三天內腦袋也會爛的面目全非……哈哈,他還吃山楂丸消食呢!不過,我這身子不行了,如果能再給我兩年,我一定會讓他走的再快點……不行了啊,不行了……”胤祥說了這麼多話,力氣都用沒了,閉着眼靠在牀廊上慢慢喘息着。
“可是王爺,那些東西就算您都吐了出來,可是從吃下去到吐出來,這中間還有好大一會功夫呢。皇上再怎麼說身子也比您好,您……”小秋子苦着臉道。
“人總有一死的。你也說了,我這身子和他一比簡直就是泥塑木雕的。皇阿瑪快活到了能‘從心所欲’的年紀,你再看看他,能騎烈馬,能開強弓,不說徒手搏虎狼吧,三五個大漢要近身也是不太可能的。活的不說比皇阿瑪長吧,就是和皇阿瑪差不多也不是不可能的。唉,我真是傻,我從小就和他親,居然一點都不知道他的功夫比我還好。哼,想着那些年我一次次的爲他出頭,爲他打仗,爲他捱揍,我就……不說了不說了,一說起來一肚子氣。”胤祥大口的呼吸着空氣,可能是用力過大的原因,或者是氣息走竄了,剛停下話來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
小秋子嚇的急忙上前安撫。
“咳咳,咳咳,咳!”胤祥一用力,只覺得喉頭一甜,一口鮮血順着咳嗽噴在了小秋子的前襟上,顯得那麼刺眼。
“王爺!”小秋子震驚的大叫一聲。
“喊什麼喪?你家主子還沒死呢!”胤祥隨便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狠狠的瞪了小秋子一眼。
“王爺,王爺,血,血……”小秋子眼淚都嚇出來了,哆哆嗦嗦的連話都說不明白了。他可是早都聽說了,一個人要是吐了血,那可就離死不遠了。
“叫什麼叫,爺又不瞎,還能看不見那是血?”胤祥吐了一口血出來,氣息反倒平穩了許多。
“王爺,您可不能再這樣了。明天您是說什麼也不能去上朝了,那些政事是什麼時候看什麼時候有,沒個能完事的時候。還有,宮裡也別去了,那些東西說不是劇毒,可是也不容小覷。就您現在的身子骨,別上面那位還沒怎麼樣,您先,先,先……”小秋子哽咽的說不下去了。
“先走就先走,死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我死不要緊,我得拉一個墊背的。還有,就是走,我也要確保弘曆能坐上那把椅子,然後再走!”胤祥目光堅定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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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寫完了~
先到這吧,筱焉困的已經快要用火柴棍支着眼皮碼字了。
明天,哦不,今天。今天的行程是碧水灣溫泉度假村。現在去睡覺的話,8點起來走,實在是睡不了幾個小時。可是沒關係,筱焉準備泡着溫泉睡覺。(~ o ~)~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