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垂鞭)七狸鑲石壁,壓龍形。勁自狂。
飛絮斷狸頭。龍真靈且盛。
細訴諸般源,皆說道。氣數定。
今日亂居格。去時雙偎依。
從天井水面上剛沒入水中,眼前的那些可怕情形出現得有些突兀,這讓魯天柳只能下意識採取一種策略——逃避。
她併攏雙腿急速地往水底下沉,但此時的下沉已經變得很吃力、很不容易,因爲周圍莫名地旋起一股股暗流,讓周圍的水域中充滿各種怪異的力道。
柳兒不僅要在這暗流中克服各種方向的怪力道極力加速下沉,還要不斷掙扎着避讓那些“屍繭蠨蛸”,她知道,要是碰破了那些屍繭,其中的毒液和蠨蛸是不會給她繼續活下去的機會的。
“屍繭蠨蛸”和百毒屍偶是可怕的,但魯天柳憑着靈活的動作和輕巧的“闢塵”手法還是可以應付的。
遠處那一堆黑乎乎的活物不知道是什麼,雖說不了解的纔是真正可怕的,雖說它們在漸漸往這裡靠近,雖說它們還不時發出詭異可怕的咕咕怪聲,但目前還沒有構成威脅,這應該算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柳兒清明的三覺能感覺到,真正的危險來自那一股股的暗流。在暗流的作用下,她的身體開始也隨着那些“屍繭蠨蛸”一起盤旋起來。而且這應該纔剛剛開始,她聽到從前方傳來的急促猛烈的水流聲,她的觸覺也強烈地感到那裡有着極其強大的力量,前方暗流的中心就像一個滿是刀鋒的鉸盤,在急切地將自己往它的中央吸去,要把自己在那中間鉸碎。
柳兒的身體越來越控制不住了,她連躲避“屍繭蠨蛸”的力量都喪失了,幸好在這暗流中,“屍繭蠨蛸”和柳兒是按同一個方向同時盤旋,不大容易出現相互撞擊的情況。
不對,暗流有改變。柳兒聽到了不一般的水聲,同時她也看到了兩股暗流交叉處的白亮水流,就像一把剪刀,對着魯天柳剪切過來。這樣的交叉暗流力量是極大的,在這裡的水流衝擊下,柳兒肯定很難抵受。但水流的衝擊還是其次,在這裡“屍繭蠨蛸”攪成了一團,怎樣盤旋的都有,而且還有許多的屍繭都被剪形水流鉸破。那裡的水已經含有劇毒,那裡的劇毒的水裡還有挾帶劇毒的蠨蛸在兀自瘋狂。
柳兒被暗流的吸力漸漸拉向那個剪形水流,她的腳底已經能感覺到水流的衝擊。她的身體旋轉得也越發快了。
必須想辦法,必須止住自己旋轉的身形,必須停住自己的身體繼續滑向前面的水域,要不然就死定了。
一條“飛絮帕”從柳兒袖口中飛出,速度不快,就像是個在水面飄揚的柳枝倒影。“飛絮帕”纏住的是一根鏈條,拖拉水中移塋的鏈條。
柳兒的身體還是繼續往前,因爲鏈條被緩緩拉直,並沒有立刻阻止柳兒的身體。柳兒牽住“飛絮帕”的手臂一用力,身體猛然往後拖回一點,隨即左手“飛絮帕”撒出,纏住了鏈子的上面一段。然後右手“飛絮帕”鬆脫,甩手往旁邊的一根鏈條撒去。柳兒雙手一起用力,硬是將自己身體從暗流中橫向拔出。
兩根“飛絮帕”繃得緊緊地。整個移塋微微顫了顫。魯天柳脫出了那道剪形暗流,卻落入了另一個吸力更大的漩流之中。漩流的吸力幾乎要把柳兒的手臂扯斷。但是魯天柳終於固定住了自己的身體。
一大片的石塊泥土從上面落了下來,四水歸一的天井面全都塌了。大片的光線投下了,讓暗綠渾濁的水域變得隱約可見。
柳兒盡力將自己的脖子勾起,往前面仔細看去。她看到了一面石壁,滿是青苔的石壁。看不出石壁上有什麼東西。但石壁的左右和上邊不規則地排列着的七隻石雕狸子頭卻可以看得非常清楚。
啊!在這裡,自己在那幾座橋上沒有找到的狸子頭都在這裡呢。可是對家要這狸子頭幹什麼,他們如果也悟出那張畫暗藏的玄妙,那就應該將這些狸子頭毀掉纔是呀。這些本來是自家想拿來對付他們這樣的龍脈後裔的物什。除非他們也是用來鎖龍氣龍脈的。看來秦先生說的沒錯,這家佈局是伏龍格,可這是否說明對家是假冒的龍脈後裔?
前些天,魯天柳和鄭五候得消息從無錫蠡湖邊的一座小院中盜出畫卷一幅。此畫畫的的是七隻鯉頭金魚和一隻小蝦,其他也就是幾塊石頭幾葉水草。這畫魯承宗才琢磨了不到兩個時辰,就又被人盜走大半張。幸虧秦先生在餘下小半張的水草上發現了似是而非的幾個字“山塘,龍膽。”於是這幾個字讓秦先生想起一個傳說,講敘了一個典故。
相傳,元末時劉伯溫來蘇州,感到山塘河長貫臥伏在白堤前,狀如巨龍,善於陰陽占卜的劉伯溫預感到天下要重整,而這得天下之人必須伏龍纔可成龍。於是他順應天意,就施法在山塘橋至西山廟橋沿途的七座石級拱橋對直處分別設置了一隻青石狸頭,並賦予美名。“美仁狸”,在山塘橋畔;“通貴狸”,在通貴橋畔;“文星狸”,在星橋畔;“彩雲狸”,在彩雲橋畔;“海涌狸”,在青山橋畔;“分水狸”,在西山廟橋畔;“白公狸”,在普濟橋畔。據說這七隻狸有千斤巨鎖功能,能牢固地鎖住龍身,劉伯溫破風水,鎖死龍形,以便伏龍之人便於得手。這就是“七狸鎖山塘”的傳說。
看來畫上的七隻鯉頭金魚就是代表的七狸,小蝦代表了一條龍,卻不知是否山塘這條龍。於是,在土生土長的秦先生帶領下,魯家人兩次探訪,尋到了龍形山塘龍膽位置的這個園子。但是卻沒有找到也許可以剋制對家的的那七隻狸頭。
石壁在輕微地顫抖,是因爲驅動暗流的動力就來自那個石壁。不,準確說應該來自那七個狸子頭。這七個狸子頭竟然蘊含了極大的能量,攪動水流急速旋轉。
一個石雕的狸子頭如何會有可能有這樣的能量和動力。有可能的,柳兒就知道有這樣的可能,她在龍虎山上就曾經聽已經閉關的祖天師說過一種方法,就是借用前輩高人開光注符用以壓鎮某些惡物的寶貝,然後用意蠱驅動,就能發揮出極大能量。但這種方法很難控制,因爲前者是用的道法,後者卻是用的邪術。
明朝開國以後,有南疆來的術師,他們將一種本命蠱咒的方法融匯其中。當然,這也是一種邪術,它是將一個人的本命生辰以及血、發等物化做一符與意蠱一同注入寶貝,那麼這寶貝的能量發揮便與這個人的意念、體力以及血息密切相關,也可以說他們的生命和寶貝的能量已經融爲一體。
不知道這七隻狸子頭是不是也用的此招,但就算不是,也應該大同小異。
柳兒知道自己必須繞過這石壁才能逃出生天。也知道自己只有和這移塋一起走纔有可能逃出。但那些拉移塋的落水鬼都似乎非常懼怕這石壁,遠遠地逃開了。沒了這些落水鬼領路,她逃出的希望便破滅了。所以她現在只有採用另一個辦法,破了這七隻狸子頭。
破這樣能量極大的狸子頭,必須選擇一個合適的角度靠近那石壁。這就需要了解七隻狸子頭的能量發揮是怎樣的一個範圍和途徑,然後從中找出空隙。這一點對於柳兒來說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她閉上眼睛,凝神靜氣,全身心地去感覺那水域中漩流的方向和狀態。
她發現了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這七隻狸子頭中有一隻的能量在迅速下降。於是這隻狸頭控制的能量範圍就給柳兒讓出一個接近石壁的路徑。可這狸子頭怎麼會突然能量下降?別是對家給自己放的什麼誘兒。
不止是下降,那狸子頭很快就徹底喪失了能量,它的周圍消失了所有漩流,甚至連一點微微的波動都沒有了。出現這樣的情況只有一種可能。魯天柳曾聽龍虎山的祖天師說過,本命蠱咒將人與寶連作一體,人亡則寶息,寶毀則人亡。那麼現在這狸子頭不再有能量了,說明與這狸子頭性命相連的本命人已經死亡了。
魯天柳一先一後抖開纏住鏈條的“飛絮帕”,這樣她的身體便在漩流的吸力下,迅速往石壁那裡的漩流中心衝了過去。
柳兒是不會衝到那個漩流的中心裡去的,這就是她爲何要一先一後抖開“飛絮帕”的原因,這樣她的身體就會側向衝出,再加上拼盡全力地划行和掙扎,結果就和預計的一樣,她闖出了吸力奇大的漩流水道。
出來的過程雖然和她預計的一樣,出來後的情形卻出乎她的意料。柳兒沒有能夠一下子落入那個已經沒有能量的狸子頭的範圍。在這範圍的上方另有兩股暗流交叉在一起,並交匯爲一團。魯天柳便落入這一團漩流之中,兩股暗流結合成一個更大能量、更爲強勁的漩流。
說實話,憑魯天柳的能力她是萬萬逃不出這樣的環境。但是就像老天在護佑着她一樣。這兩股合力的漩流突然間減弱並消失了一股力量。柳兒的反應是極快的,她抓住這個稍縱即逝的時機,順着力量快速消失的趨勢再次奮力衝出漩流。
衝出漩流的柳兒落腳在第一隻失去能量的狸子頭邊,這隻狸子頭旁邊緊靠着的是第二隻失去能量的狸子頭。
柳兒沒有馬上行動,而是往周圍望去,這是要先估算一下采取行動後會出現什麼後果,會不會對自己不利。她眼中看到的情景可以用壯觀來描繪,餘下的幾隻狸子頭都分別發出數道無形的旋吸力,在這地下水域中化作許多巨大的怪異的喇叭口形暗流。
應該不會對自己有什麼傷害,雖然得出的是這樣的結論,但柳兒仍不敢離那些狸子頭太近,她只是遠遠地將“飛絮帕”撒出,纏繞住一隻充滿能量的狸子頭的根部,然後用力往自己這邊拽拉。
她彷彿聽到一個女人的慘叫,她彷彿看到一個女人在掙扎,她彷彿聞到狸子口裡冒出的血腥味道。
狸子頭本是在山塘河的七座橋上的,所以不是直接在這石壁上雕出來的,安放在這裡肯定是採用了其他的固定方式,其他固定方式的牢固度肯定是比不過直接雕刻的。
於是狸子頭掉了,掉入黑色的池底,掉入翻騰着的黑色淤泥中。狸子頭帶動的那些漩流也瞬間消失不見了。
魯天柳準備再次撒“飛絮帕”拉掉另一個狸子頭的時候,她感覺腳下劇烈抖動起來。整個石壁開始慢慢傾斜起來。
七隻狸子頭不規則的擺放位置有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保證力量的均衡,所以根據各個狸頭的能量大小,按不同的位置和距離佈置七個狸頭。現在只餘下四隻狸子頭,狸頭的的巨大能量不再均衡地發出,於是變形的怪異力道推動了整個石壁搖搖欲墜。
石壁的傾斜還有一個原因,這石壁似乎也突然具備了能量,這能量讓它抖動起來,連續地,不停止地,而且越來越強勁猛烈。石壁表面的青苔大片地掉落下來,露出淡白的石體,發出青白的光澤。
石壁傾倒的趨勢沒能停住,它在池水的託扶下緩緩倒下。
柳兒沒有隨着石壁往下,她踩水將身體穩在原處。石壁緩緩倒下時,柳兒看到倒下的石壁背面有一個發出青白光澤的龍形石刻,在水波和水面光線的映襯下如同活的一般。
原來這真是個“鎖龍壁”,七隻狸頭鎖住一條真龍。而現在,七狸鎖真龍變成了龍、狸同歸。
剛纔四散躲開不知藏到什麼地方的落水鬼突然都鬼魅般地出現了,拉起移塋就往前遊。
頂上又一大片泥土石塊砸下,不知道又是園子的什麼地方塌了。泥土磚石雖然渾濁了池水,但透下的光線卻也照亮了大片水域。
藉着這光線,柳兒看清那羣黑色的堆在一起並且做着激烈運動的東西不是什麼怪物,而是一羣魚,一羣體型巨大的泥鰍。她曾聽漁夫“帶刺鰲鱉”餘小刺說過,鰍魚在一尺以下爲泥鰍,在三尺以下爲浪鰍,在一丈以下爲天鰍,過丈則爲龍鰍。這裡的是一羣龍鰍,一羣大得罕見的龍鰍,一羣絕非凡物的龍鰍。
清《水物說》有:“龍鰍具靈氣,喜陰寒,喜鑽啄泥石,聲若咕,動若閃”。這就是說龍鰍動作很快,喜歡生活在有陰寒氣息的水中,喜歡在泥石中打洞,而且還能發出牛鳴般的叫聲。
看來這園子裡大面積的坍塌可能就是這龍鰍所爲。可是怎麼就湊得那麼好,前不塌後不塌,偏偏就在魯天柳他們闖進這園子就開始塌了,是否這是天意?
移塋往前移動的速度很快,但只移動了一小段就停了下來。前面的水域是渾濁的,水色是暗綠的,這一切卻阻止不了柳兒對那裡情形的感知。她伸出的手掌感覺到水流的阻力,阻力面積不大,卻有很多道,這樣的情形讓柳兒第一反應就是網,但隨即就否定了自己,因爲她聽到落水鬼們搖動那東西的聲音,那應該是一道柵欄,一道精鋼打製的柵欄。
柵欄肯定是結實的,要不然這麼多水中神力的的落水鬼怎麼都能將它搖開。
上面的磚石泥土在大量落下,柳兒知道自己必須抓緊時間離開這裡,要不就可能被埋在這水下,而且,五候給她的豬尿泡已經癟得快貼在一切了,裡面沒有什麼可換的氣了。
但柳兒不敢從這裡鑽到上面的園子裡逃走,上面的園子肯定還有好多坎面沒散。自己如果此時從水中爬到上面園子裡,這情形就相當於沒塌時從地下鑽出,那樣就是走的死路,遇到的肯定是死坎。對家的死坎她沒有一點應付的把握。她只敢沉在水裡,甚至連到上面換口氣都不敢,因爲現在真的很難弄清上面是怎樣的情形,這時冒失地上去,就算死坎已經散了,保不準就有搖搖欲墜的房屋牆壁在等着她。
只有想辦法弄開這鋼製的柵欄,和這移塋一起出去,這樣既是最可靠的一條脫出途徑,同時也算自己沒有白拿墳帽裡的那隻玉盒。
正想着呢,那水下移塋整個墓面發出一陣白色霧氣,並且越來越濃,柳兒在霧氣中聽到沙沙的響動。這情形她在上面見過,她立刻知道,菟絲藤又開始一輪生長。
長長的菟絲藤極快地冒出來,比魯天柳前兩次見到的速度都要快。這次那些藤條沒襲向柳兒,也沒有襲向龍鰍和落水鬼,而是往黑暗中伸去。
魯天柳也跟在藤條的後面往那方向游去,遠遠的她就已經知道,那裡有個柱子,一根圓形水缸般粗細的巨柱。
這柱子有什麼用?魯天柳是工匠家的女兒,她一眼就看出這柱子不同與水下其他的立柱,它應該是這所宅子的一個極其重要的支點。魯一棄同時也一眼看出這柱子現在最可利用的是什麼,它的高度和與柵欄間的距離,是的,如果這柱子倒下的角度正確,可以利用它砸開柵欄……
都說菟絲藤具備墳墓里人的靈性,也許這傳說是真的。那菟絲藤纏在柱子上,而且越收越緊,都將移塋往這邊拖拉了一點距離,落水鬼們肯定不允許出現移塋回頭的事情,它們重新又將移塋往前拉,這就變成一羣落水鬼在拖拉這柱子。
那一大羣龍鰍也都遊了過來,繼續在柱子上方的泥石中啄鑽。柱子下面柳兒沒去看也看不到,因爲那裡是渾濁一片,因爲倒下的石壁就在這柱子根部的不遠處,數道暗流攪起的淤泥就像開了鍋一般。
柳兒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但很快她就知道了,她需要做的是先沮喪,然後帶着最後的一點僥倖,看看有沒有其他逃生辦法。
柱子倒了,是在一聲巨響之後緩緩倒下。這巨響來自那團混沌,柳兒清明的聽覺覺得那是石壁爆裂的聲響,但下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
柱子也砸在柵欄上,卻有點偏,因爲如果正對着砸下,那麼移塋也在砸下的範圍中。柱子頭將柵欄砸了了一個狹長的口子。這口子柳兒知道自己能夠鑽過去,那些落水鬼也應該鑽得過去,只是移塋依舊無法通過。
魯天柳游到那個口子前面,一回頭看到那些落水鬼都撲閃着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她,對她的離去沒有一點跟從的意思。
看來這些落水鬼和移塋是同去同歸的,移塋無法脫出,它們也不會逃出。它們都不走,柳兒也就無法辨別水下的途徑。她看看自己嘴中漂拂着的豬尿泡,也許還夠一口氣,也許是一口半氣。那就再找找,有沒有其他辦法。
秦先生坐在花崗岩的圓鼓形石凳上,和他面對面的是他傾心了二十年的女人,那女人依舊戴着金色的狸子面具。
秦先生要坐到這個位置是非常不容易的,這裡是馭龍格盤龍局的龍額。實際佈置是一座假山和一個假山亭。秦先生在到達這裡的過程中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出龍鬚長廊,他就遇到一個巨人,高大粗壯的巨人,一隻手就將他整個腦袋握在手中,然後握着腦袋的手臂往起一提,秦先生便離地而起。巨人本準備隨手將秦先生摔在旁邊假山石上的,幸虧秦先生迅捷隱蔽地從袖口中探出一支筆,那是一支用來“天師點魂歸陰府”的銅筆,並且堅決有力地將筆尖從巨人的左耳穿入右耳穿出後,巨人才放棄了自己的想法,把自己和秦先生都丟在地上。
到得兩汪龍眼水潭時,龍眼突射精光。射出的精光是許多枚“圓瞳形切鏢”,秦先生的四肢、兩肋受傷無數,並且許多的鏢葉都留在他的身體上不肯離去。幸虧是他用雙臂護住脖頸面門,而懷中的遁甲盤護住了心脈,他這才能留下一口氣繼續前行,但此時已經是在爬行。
爬到龍額亭前怪石小橋時,帶動橋頭機括,坎面動作,橋欄柱上四隻獸頭口中飛出四條簧尾蛇,他勉力躲避,這纔沒有全中,只有三條咬中他的脖頸,並且沒再鬆口,蛇身直直地僵挺在那裡。
現在他們終於離得那麼近地坐在這裡了,女人在看秦先生,她心中滿是詫異,這樣一把瘦弱的老骨,生命力怎麼如此頑強。秦先生沒有看那女人,他看的是旁邊一張石桌。
石桌上面擺放了一個大大的平底盤子,盤子裡豎立着許多的裁切得很是方整的石條,從石條的潤澤程度和顏色可以看出,這些都是很難尋到的上好田璜石。盤子的中間還豎立着一根圓柱形雞血石石條,其紅鮮潤欲滴。
這隻平底盤子,就是風水學裡的“意形盤”,是用一盤珍奇的寶貝,按宅子的主點要穴擺置,並將這些寶貝和實際的構築都注入意形符咒,這樣可以從意形盤上看出實際構築的狀態,也可以在意形盤上對實際構築進行控制和調整。(此物爲傳說奇聞中而來,筆者沒有找到相應資料記載)。
中間那根雞血石的石條,就是秦先生要找的盤龍柱,旁邊有許多根方形田璜石柱一根壓一根地倒下了,這意味着這所宅子已經有好多重要的主構已經倒塌。秦先生眯着眼盯視了一下,他看出壓在最上的塊田璜大概是在龍骨牆旁圓月門的位置,有可能是被暗藏的炸藥震倒的。
秦先生現在最渴望做到的一件事情是撥倒那根雞血石,這樣的話這園子就徹底毀了,柱上的盤龍重出生天,魯家的那幾個就也有逃出機會了。但是他目前已經不具備那樣的能力,他的力量要保證自己還能坐在那裡不倒已經非常艱難,搖搖欲墜的身體隨時會從那石凳上滑落或摔倒。當然,要不是他這樣一副情形,他也沒有可能坐在這裡。
女人說話了,聲音依舊甜得膩人,但秦先生喜歡,這讓他找到了二十年前的感覺。
“我們家是哪根皇脈你應該曉得吧?”女人的語氣中很有些自傲。
秦先生重重地吸了口氣,微點了下低垂的頭。
“我們家建這園子是爲了取一件祖上遺物。這你也曉得吧?”女人繼續她甜膩的發問。
秦先生再次重重吸口氣,卻輕輕的搖了下頭。
“哦,那我給你說說。我們家的老祖宗千辛萬苦歷盡磨難得了二件寶貝,有得道高人推算說憑此二寶子孫可屠龍成龍,。但老祖宗並沒有將這話明示子孫。只留下二寶和一部祖訓憑子孫們自己揣摩。所以幾千年來雖然我家姓氏中多出能人名士,卻無成就霸業者的。”
秦先生的呼吸仍然是重重的,也始終低垂着頭,但女人說的話他沒漏掉一個字。他的腦筋飛快地在轉動,他又想起正屋中堂上掛的那幅畫,那畫上之人就是他家老祖宗?如果真是對家老祖宗,有一寶是應該的,可女人說的還有一寶是什麼呢?對家祖宗又是如何得到這一寶的?……
女人看不到秦先生的面目,就算能看到她也看不出秦先生是什麼表情。所以她還是繼續她甜膩的語氣,繼續她驚人的敘述。
“雖然子孫後人脈系分支很廣,但那二寶和祖訓卻一直沒丟,始終保存完好,直至元末,我家終出一位皇祖,那是幸虧他將二寶和祖訓給一位高人看了,看出其中奧妙,並扶助我家皇祖得到天下。”
秦先生的呼吸越發重了,他的思緒也更加急促的運轉起來。他腦子裡所知的一切信息在女人的話語中連接起來,彙集成片,魯承宗曾經告訴過他的,他認爲是傳奇和編撰的一切,女人正在給他一一證實。女人的言語之中已經很清楚地告訴了他,那個皇祖是朱元璋,高人肯定是劉伯溫無疑,否則這園子不會出現在和劉伯溫有許多淵源的山塘古河道的支流。雖然這些和他聽說的、推斷的基本一致,但這番言語的明確證實,還是在秦先生的心裡產生極大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