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天子言又止

就在哥舒翰即將趕赴潼關的前一日,天子李隆基突然召見了秦晉。往大明宮去的路上,秦晉心中惴惴不安,不知天子究竟因何召見自己。聽說宰相楊國忠得了天子訓誡之後,已經稱病在家,這一點給秦晉的觸動最大,也是他所沒想到的。

按照秦晉的印象裡,楊國忠仗着楊貴妃的關係,應當在朝野上下飛揚跋扈,無所顧忌纔是。現在的情況卻恰恰相反,楊國忠於他的真實印象,竟然頗有幾分謹慎爲官的味道。

稍一深思也不難理解,李隆基畢竟做了四十餘年的太平天子,積威之下,就算楊國忠深得聖心,只怕在他面前也得謹小慎微,夾起尾巴行事。至於朝野之中,所謂鑽橫跋扈,恐也並非是在明眼處。

秦晉搖了搖亂紛紛的腦袋,在親身體會之前,他絕想不到印象中的盛世長安竟如一個亂泥潭般,關係錯綜複雜,官員們動輒身死流徙,讓來自清平盛世的他實在難以接受。

無怪乎,秦晉曾聽人說起在唐朝做官,尤其做京官,是風險最大的一種職業,因爲不知哪一天就會捲入各種莫名其妙的事件中,或身死族滅,或流徙萬里之外的嶺南瘴氣之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迴歸中原。

在這種政治氛圍中,楊國忠行事在秦晉看來已經頗爲謹慎,但比起李林甫的滴水不漏,還是要差了一個層次。

“家主,到了!”

馭者的話乾脆利落,秦晉在車內已經凍的手足發麻,比起這種四面漏風的軺車,他更願意騎馬或者步行,整個人活動起來也不至於凍的瑟瑟發抖。

進了大明宮,天子的精氣神明顯不如前些日子所見,頭髮並沒有梳起,而是有幾分隨意的攏在腦後,黑白相間的頭髮混在一起,遠遠看去就像灰色的一樣。

李隆基這次沒有東拉西扯,而是直入主題,在簡單的詢問了秦晉的近況以後便提及了新安軍的交接情況。凡是涉及到兵權,都是李隆基最敏感的事,他可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異常之色。

秦晉本來還想尋個機會,將契苾賀要在身邊,但話到了嘴邊竟硬是說不出來。這麼明顯拉幫結派的行爲,萬一讓這位多疑敏感的天子惦記上,豈非弄巧成拙?

契苾賀原本就是團結兵,自不必說。但鄭顯禮不隸屬於任何人,甚至與秦晉在一起也沒有官方身份,自然來去自如。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的歸屬需要天子定奪,那就是半路招降的同羅部胡兵烏護懷忠,此人麾下還有數百胡騎,個個都是驍勇善戰的勇士。

“烏護懷忠?”

這個名字很得李隆基好感,一名心懷忠義的蕃將,就算取個好口彩,也是讓人順心的。只是好感歸好感,李隆基出於謹慎起見,並不打算讓一名降將再上戰場去。

“反正之將不能虧待了,秦卿回去告訴他,不日朕將晉升其爲昭武副尉,賞千金。”

李隆基斟酌着說了他對烏護懷忠的封賞。

秦晉自來到長安以後,對唐朝複雜而又冗多的一干官職使職名目狠下了一番功夫,知道這昭武副尉是品秩同正六品下的武官,已經屬於中等偏下。

昭武副尉雖然看起來,似乎是個不起眼的小官,但這對於之前沒有品官在身的烏護懷忠已經是一步登天的節奏。

“同羅部胡兵就一併都編入神武軍。還有,神武軍的兵員要儘快擴充起來,南衙甚失朕望,朕打算以北衙諸軍取代南衙那些蠹蟲們!”

秦晉心中駭然,這種兵事調動安排,天子從不會輕易和臣下與聞,就算商議也是與宰相們,豈能找他這個中郎將?難道天子心中另有所圖?

這個想法剛剛在秦晉心裡跳出來,李隆基便已經解開了他的疑惑。

“秦卿的神武軍從今日起,正式巡防城內各坊,遇到不法之事從嚴處置,不得手軟徇私!”

秦晉趕忙從軟榻上起身行禮,“臣遵旨!”

李隆基的這句話分明就是旨意,秦晉自然要立時表態,但心下卻是叫苦不迭。聽這老邁天子的意思,南衙的原有禁軍仍舊負責長安城的城防治安,神武軍在其中所充當的角色,則有點類似於監督者,以震懾那些隨處可見的徇私枉法之事。

換言之,神武軍所扮演的角色有點像後世的憲兵,專門糾察不法。然則,這卻絕對是個得罪人不討好的差事,但天子之言,金口玉牙,怎麼可能有他挑三揀四的餘地?

“朕以往對這些人姑息太甚,先是出了南內失火的亂子,現在又有涉案官員遁逃出城,射殺人命的案件,長安城已經是烏煙瘴氣,人心惶惶。朕務求要在旬日之內見到成效,使城中風氣煥然一新。”

李隆基的聲音雖然不大,然而堅定又沉穩。他選擇秦晉其人來擔負這個重任,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秦晉其人的魄力和能力自不必說,否則也不可能在新安小城的絕境中衝殺出來,輾轉回到長安。更難能可貴的是,此人在朝中毫無根基,沒有親朋故舊,乾淨的就像一張白紙一樣,做起冷麪無情的事,自然也就少了尋常官員的顧忌。

交代完所有的差事,就在秦晉告退之際,李隆基忽然又開口道:“尚書左僕射明日便要離京赴任……”

秦晉不明所以只能應了一句是,然而卻遲遲等不到下文。又過了片刻,卻見李隆基又揮揮手,似乎又將想說的話嚥了回去。於是,秦晉就帶着滿頭霧水離開了大明宮。

離開大明宮返回家中的路上,秦晉的傷腿因爲久坐又開始隱隱作痛,天子最後那句半截話久久在他腦海裡回想,卻猜不透其中究竟隱含着何等樣的內容。

“去北禁苑!”

秦晉衝馭者吩咐了一句,他已經多日沒去禁苑的軍營,今日總要去視察探看一番,再過幾日,新安軍舊部將悉數受調東出到潼關去了,到時又不知何年何月能夠再度聚首。

於是,剛剛過了永興坊的車子又調頭北上。也就在此時,李狗兒的聲音忽然從車外傳來。

“家主,家主,有急事!”

秦晉撩開了軺車的簾子,果然看到李狗兒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上來!”

得了令的李狗兒也不扭捏,興奮的跳上了軺車,近身道:“哥舒老相公府上來人了,請家主過府呢!”

“哥舒翰?”

秦晉忍不住失聲反問了一句。

“就是哥舒老,老相公。”

其實秦府中的人私下裡都稱呼哥舒翰爲哥舒老賊,剛纔的一句反問差點讓李狗兒將私下裡的稱呼叫了出來。

聯想到天子那一句半截話,秦晉覺得似乎抓住了什麼關鍵處,一時間又有猶疑。

難道李隆基是在暗示他,去見一見哥舒翰嗎?這當真是一反常態,哪有皇帝攛掇臣下去見當朝宰相的?

眼見去不成北禁苑,秦晉只好令馭者駕車往哥舒翰所在的永嘉坊而去。

哥舒翰與楊國忠的府邸均在距離南內興慶宮一牆之隔的永嘉坊。

事實上,永嘉坊在開元二十四年改造擴建以後,已經與興慶宮連城了一片,不過李隆基爲了以示對臣子的恩寵,還是保留了坊內原有的不分宅邸,以用作對信重大臣的賞賜。

宰相之首楊國忠身兼各項官職使職四十餘職,得到的恩寵在滿朝上下無出其右,得了賞賜住在永嘉坊自然毫無懸念。哥舒翰雖然與天子李隆基並不親近,但天子現在要重用其人出潼關平叛,所以在旬日之前,亦恩賞他入住永嘉坊宅邸。

再次來到永嘉坊,坊門內外仍舊是車水馬龍,拜見宰相重臣們的官員仍舊排滿了長隊。相比較,前日擁擠的楊國忠府門前則空曠了許多,幾乎門可羅雀。如此一來,等着拜見尚書左僕射哥舒翰的人就相對多了起來。

這些人中雖然都求了哥舒府的帖子,來意則各有不同,有的人是一門心思求官,備了厚禮希望能得到哥舒翰的引薦,出仕爲官。有的人懷才不遇,空有滿腹的韜略得不到一展所長的機會,登門拜會所爲的是毛遂自薦。

還有一部分人就是哥舒翰的親信,眼看着老相公就要到潼關去走馬上任,自然要來聆聽訓誡。

不過,候見官員中有一個人卻引起了秦晉的注意,因爲這個人生的深眉高目一副典型的突厥人面孔,此人的身份更是讓他驚訝不已。

這個突厥官員秦晉認得,是太僕寺卿安元貞,而安元貞的哥哥就是前河西節度使安思順,並且安思順還有個與之沒有血緣關係的堂兄,叫做安祿山。

沒錯,就是那個佔據了洛陽,打算建國稱帝的雜胡叛將安祿山。

安思順也算是較有先見之明,事先告發安祿山謀反,纔沒有受到那位便宜兄弟的牽連,然則也失去了皇帝信任,自此後賦閒在京,難得重用。

還有一點,秦晉早就有所耳聞,哥舒翰向來與安思順不睦,安元貞又來見哥舒翰所爲何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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