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十八章:馬革裹屍還

盧杞的如意算盤打的很精,神武軍駐守在河東的五萬精銳是看家的老底,怎麼可能拿出去冒險呢?杜甫內心是很爲難的,封常清的處境現在很艱難,身體早就在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打擊下毀掉了。據他揣測,就連那位旅率南下求助,怕也是瞞着封常清乾的。

“如果撫君認爲此計可行,下吏這就回去命人行文到雲州去,封大夫在塞北厲兵秣馬五六載,等的不就是今日嗎?”

趁着杜甫沉思的當口,盧杞繼續勸說着,事實上他說的也沒錯,封常清這多年來的苟活,等的不就是直搗范陽,洗雪前恥嗎?

如果當初他能夠慨然赴死,或許還會在後人口中留下屈死英雄的口碑。而現在,世人口中的他,怕也成了貪生怕死之輩。

“撫君,不能再猶豫了,平亂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秦大夫雖然指示河東僅僅備兵支援,可送上門的戰機又豈能輕易錯過呢?”

此時,杜甫的腦中就好像有個人拿着刀斧在打架一般。令他感到爲難的是,這兩個各拿刀斧的人竟都是他本人。一個聲音在喋喋不休着:成大事不拘小節,如果能犧牲一人,而換來史賊叛軍的覆滅,那又有何妨呢?

另一個聲音則在聲嘶力竭的譴責着:踩着別人的屍骨建立不世之功,如此卑鄙的行徑又豈是君子所爲?難道你忘了曾經答應過……難道你要做一個食言而肥的人馬?

“撫君,不能再猶豫了!戰機稍縱即逝”

杜甫從來都沒有這麼糾結過,他也知道,盧杞的建議從大局着眼的確無可厚非,但這麼做的的確確失之於厚道,對命途多舛的封常清更是不公平。

在盧杞的聲聲催促之下,杜甫萎頓在座榻上,半晌才下定了決心。

“就如盧節度所言,讓封大夫所部兵馬,去刺探范陽的虛實,餘者各部,須得做好準備,一旦發現賊兵有異,絕不可放過機會!”

猶豫時,杜甫的確是糾結的,可一旦有了決斷則果決無比。

也正是因爲如此,盧杞才樂於和杜甫公事,總而言之,杜甫其人迂闊的地方不少,卻從未因此而耽擱了公事。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大的優點,那就是杜甫從不爭功,也不會設計害人,使得盧杞可以全副精力的佈置河東防務。

盧杞出了巡撫官署,臉上的笑容早就消失不見。說服杜甫,還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探知以范陽爲中心的史賊內部究竟發生了什麼。

現在,河東境內的神武軍已經全部動了起來,包括保衛太原的兩萬精兵也已經開拔東去,一切該做的準備都要在刺探虛實之前做完,否則機會很可能就會稍縱即逝。

十數騎出了太原城北門,沿着坑坑窪窪的官道直奔北方而去。

大約次日午時,雲州大山的風依舊透着初春的寒涼,送信的使者終於抵達了封常清設在此地的大營。

“太原來使,有緊急軍報上呈封大夫!”

使者將這句話一連喊了十幾遍,軍營內外卻還是一片蕭索,並沒有他想象中的緊張於躁動。

不多時,轅門徐徐打開,一名軍將帶着三五個隨從前來接洽,當得知是來自太原節帥府的使者時,便本能的顯現出一絲抗拒的神色。但是,使者畢竟代表的河東節度使,而他們的軍需物資均要有節度使的首肯才能撥付,因而得罪是萬萬不能的。

“使者請隨末將入營,大夫近日身體偶有小恙,不便親自迎接……”

一番虛應客套,實際上,以封常清的身份地位,斷沒有親迎使者的道理,這麼說不過是給對方臉上貼金而已。不過,一般人還就受這一套,果然那使者便像吃了蜜糖一樣的露出了笑模樣。

他在軍中不過是個秩級五品以下的軍吏,能夠得着這麼一句話已經是難得的禮遇了。

但是,神武軍中向來等級森嚴,絕對不允許逾越規矩,與官階品秩相對應的待遇也絕不能亂了,否則將會受到極其嚴厲的懲罰。

“不敢,不敢!小小軍中司馬,豈敢勞動封大夫親自相迎呢?走吧,還是趕緊交割公事。臨行前,盧帥曾千叮萬囑,此番公事極爲重要,耽擱一刻都有可能鑄成千古大錯!”

他說的雖然誇張,但語氣卻是一本正經,這反而將那出來相迎的軍將唬的一驚,趕忙問道:

“莫非,河北方面有了變化?”

所謂河北,就是指盤踞在河北道的史賊叛軍。史賊叛軍在由河南退守河北以後,便與北面的契丹人達成了某種協議,顯而易見的,史思明有意藉助契丹的人力量阻擋唐朝的兵鋒,以達到繼續割據的目的。

封常清所部在這塞北之地,有一多半的時間都是在對付契丹的散兵遊勇,契丹人並未大舉南下,但他們的散兵遊勇越來越多,也在說明着這支北方的驍勇善戰部族正在對河北大地乃至中原大地垂涎欲滴。

見到封常清時,他正斜臥在軍榻之上,蓄滿虯髯的臉上透着灰敗之色,顯然身體不僅僅是小恙。那遞送軍報的使者見狀如此,也是心下凜然,想不到叱吒風雲二十載的功臣宿將竟淪落至此。

“下吏神武軍駐河東左軍司馬裘柏拜見封大夫!”

“免禮!”

封常清對下屬向來和善,尤其是神武軍的使者,態度更是親善。

“盧節度派足下前來,是何緊急軍務?”

使者裘柏將一封火漆封口的軍報公文雙手託着,恭恭敬敬的遞到了封常清的面前。

封常清的動作有些緩慢,拆開火漆封皮,將公文抽出來,纔看了幾眼,登時便顯露出興奮之色,就連原本灰敗的臉上都有些隱隱泛紅!

“太好了,老夫等了六年,等的就是今日啊!”

公文被一巴掌拍在了書案上,封常清忽而霍然起身,大聲說道:

“軍中長史何在?”

立刻便有一名軍吏上前,低聲答道:

“何長史視察營壘,兩刻鐘後即回!”

“現在,現在立即傳他來見我!”

封常清的情緒繼續發酵激動,他有些難以自持,揹着手在帥帳內急急走了兩圈,雖然腳下有些虛浮,可也虎虎生風。

裘柏在太原時,就風聞封常清的身體不好,已經病入膏肓,可他並沒有相信,現在看來也許當真是謠傳,否則走路又怎麼能如此雷厲呢?

只見封常清一邊踱着步,一邊以一種亢奮的語調說着:

“史賊叛軍相繼北調……很有可能是他們內部起了爭鬥,史賊思明雖然勇悍但畢竟聲望與能力不及安賊祿山,如果有人起兵反對也不罕見!”

走了兩圈之後,他忽然停住了腳步,點着頭,又搖着頭,忽而道:

“不,若史賊叛軍內部出現兵變,最有可能的,便是史賊的幾個兒子!”

史思明的兒子正如安祿山的兒子一般,都是些豺狼之輩,悍勇而又卑劣,無惡不作,無論在軍中,抑或是在民間,名聲都十分之臭。

裘柏也讓封常清的分析驚了一下,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陡得從腦中閃過。

“難道,史賊的兒子也學安慶緒那般,弒父?”

弒父二字一經出口,整個軍帳內登時燕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看向了裘柏。這反而讓裘柏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以咳嗽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正在此時,掌聲自軍帳門口傳來。

“好,說得好!史賊叛軍如果生出腹心之禍,必是史賊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在作亂!”

“何長史回來的正好,且看盧節度送來的公文!”

這位何長史姓何名敞,是封常清在安西時的舊部,這多年以來一直追隨其左右,不曾有片刻分離。因而,何敞也是封常清此時在軍中最爲倚重的部將,尤其是今歲以來,他身體不好,許多軍中庶務都只能由何敞親力親爲。

何敞將那公文上下掃了幾眼,一雙眸子裡透射出的卻是一股逼人的寒意,隨之又是數聲冷笑。

“這位盧節度打的好如意算盤!咱們這千餘兵馬雖然無足輕重,可也俱是追隨封大夫多年的百戰老兵,卻被那些陰謀小人當做了打狗的肉包子,何其可悲,何其可悲!”

說話間,冰冷的眸子中竟隱隱騰起了一絲霧氣,他看向封常清,絕然道:

“末將追隨大夫至今,等的便是今日!”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絕不會退縮。

封常清幾步來到何敞面前,擡手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兩下。

“好樣的!就讓你我一同馬革裹屍而還吧!”

至此,封常清忽而咳嗽了起來,這一咳嗽就挺不住,愈咳便越激烈,咳了整整有一刻鐘的功夫,纔算慢慢平復下來。這一幕又將裘柏看的目瞪口呆,同時內心中又全然推翻了此前的想法,也許封常清的病當真很嚴重,只看這咳嗽的兆頭就讓人有些不安!

這時,忽有一名軍將嘶聲道:

“大夫的身體如何能經得起戰馬顛簸,長途跋涉?不如交由末將等力戰,大夫南下太原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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