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夜章

Chapter 30 夜章

整個塔拉被裝扮一新, 方圓百里,他們只能找到爲斯嘉麗的上一段婚禮出席的神父。神父表示非常樂意替兩人證婚,因爲上帝是包容的, 就算是瑞特巴特勒也不例外。同時, 他同往常一樣, 思考着是否要在婚禮上說出“是否有人反對新人結合”這句話來, 但是他被巴特勒先生含糊地請求跳過這段。“哦, 好吧,既然如此……”

婚禮非常盛大,好些親朋好友都看在奧哈拉夫婦的面上不情不願地趕過來了, 但當他們得到了十分周到的服務後,那點兒不情願也變成了祝福。說到底, 這不是什麼深仇大恨呀, 現在既然巴特勒先生娶了斯嘉麗, 也或許會洗心革面呢。

塔拉莊園的所有人都在場,在這樣一個值得高興的日子裡, 就算有些想法的人也該把心底的那些小心思給藏起來。黑媽媽從來沒同意過這婚事,但她不會遷怒於斯嘉麗,尤其在這樣的日子裡,在她親愛的寶貝——愛倫小姐的女兒的婚禮上說些什麼不合時宜的話來,所有的不喜都是將來斯嘉麗的丈夫要承受的。而艾希禮, 斯嘉麗的生活或者更準確一點兒, 她的決定, 從來沒有他什麼事。就算他事實上對這婚事也表示不贊同, 身爲一個南方老紳士, 他什麼也不能說。就連傑拉爾德也難得神智清明瞭些,他撫摸着斯嘉麗的頭髮, 說着祝福的話,至於他女兒要嫁得是誰,他暫且不清楚。

……

而作爲今天主角的斯嘉麗和瑞特,兩人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瑞特巴特勒覺得自己可從來也沒這麼高興過。

那天,雲白天藍,微風和煦。

“I,Rhett Butler,take you,Scarlett O' Hara, to be my lawfully wedded wife, to h□□e and to hold, from this day forward, for better, for worse, for richer, for poorer, 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 until death do us part.”

瑞特巴特勒身着裁剪得宜的燕尾服,裡搭經典白色襯衫,戴着小巧精緻的黑色蝴蝶領帶,此刻,他的面容嚴肅,就連平時刻在眼裡的笑容也不曾流露半分。他從來不屑莊重場合,但這次不行,這是和他的愛人的婚禮。每一句,每一句誓詞他都牢牢地記在心裡,這對他來說不再是幾句毫無意義的普通的句子了。現在,它們變成了他的責任和擔當。

“I,Scarlett O' Hara,take you,Rhett Butler, to be my lawfully wedded husband, to h□□e and to hold, from this day forward, for better, for worse, for richer, for poorer, 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 until death do us part.”

斯嘉麗奧哈拉身着白色婚紗,經典的腰線設計襯托出她較好的身材,拖尾鋪散在青色的草地上。她嘴裡念着誓詞,藏不住眼裡的也藏不住嘴角的笑,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感,那是一種特殊的,無法言說的情感。

緊接着,又是神父的舞臺。

"You h□□e declared your consent before the Church. May the Lord in his goodness strengthen your consent and fill you both with his blessings. What God has joined, men must not divide. Amen."

那天,雲白天藍,微風和煦。

除了累了些,一切都很完美,完美到斯嘉麗在他們於新奧爾良度蜜月時也還一直唸叨。

“寶貝,你不會是在暗示我再辦一次婚禮吧?”瑞特拂開斯嘉麗臉上的一縷細發,調笑道:“我倒是非常樂意的。”

“纔不是呢。”斯嘉麗伏在瑞特的胸膛,她嬌笑着否認了。哦!這樣的婚禮再來幾次我都不會拒絕。

“快起來,瑞特,晚上還有個舞會呢。”斯嘉麗一下子從牀上蹦起來,她拽着瑞特的手期望把他也拉起來。

“可現在還是早晨呢,寶貝。”瑞特笑着,他無奈地說道,但還是隨她起牀了。

“你說過要帶我去街角的那家餐廳的,這裡的菜餚真是太棒啦,我中午要吃法式燴蝦仁、醉鴿、酥脆的牡蠣餡餅、蘑菇雜碎燴雞肝,橙汗烤魚等等。”她掰着指頭數了起來,她的笑容真實而發自內心。“況且我們還要買東西呢,要給大家帶禮物呀,而且去舞會之前我還得換上舞裙打扮一番呢。”

瑞特彷彿看見了六歲的那個斯嘉麗,淘氣地活潑地,鮮活地,他怔住了,他體會着這種由心而生的奇妙的幸福感。

而斯嘉麗此時才反應過來瑞特沒有回答自己,她看他,那人的眼睛溫柔地要溺出水來了。

白天他帶她去吃東西,愛吃什麼吃什麼,想吃多少吃多少。他知道點什麼菜,也知道菜是應該怎麼做的。新奧爾良的葡萄酒,露酒的香檳,對她說來都很新鮮,喝下去感到心曠神怡,因爲她只喝過自家釀製的黑莓酒、野葡萄酒和皮蒂姑媽的"一喝不醉"的白蘭地。他還帶她買東西,什麼時興的小玩意兒,什麼昂貴的經典的衣服也買給她,喜歡都買。衣服的顏色、料子、款式都是他親自挑選的。用圓箍撐起來的裙子現在已經不時興了,流行的式樣非常新穎,裙子從前面向後在腰墊處收攏,腰墊上裝飾着花環,蝴蝶結,還有波浪形的花邊。

“我還是覺得那種用圓箍撐起來的裙子好,現在這種新式裙子……唔,瑞特……”她偷偷告訴他。“把肚子的輪廓都露出來了。”

這實在惹他笑。他笑着說:“那兩個款式都買吧。你真可愛,斯嘉……”

斯嘉麗不明白這有什麼可愛的,但既然瑞特高興,就隨他去了。

還有那可愛的小帽子,它們簡直不像帽子,而是一個扁平的小玩藝兒,斜着搭在一隻眼上,上面彆着花呀,果呀,走起路來羽毛跳躍,絲帶飄動。修道院裡做的精細內衣,一件件睡衣、睡袍、襯裙……

“瑞特!”斯嘉麗站在全身鏡前爲自己束腰,她叫着自己的丈夫,自從生了一個孩子之後她的腰再也不能束到那麼細了。“快過來,幫幫我。”

瑞特趕了過來,他走到斯嘉麗身後摟着她的腰,將頭埋在她的頸肩。“寶貝,你完全不需要將你的腰束得那麼緊,它很迷人。”

“不,瑞特,你快正經一點,不束緊點這裙子可穿不好看。”斯嘉麗催促道。

“好吧,好吧。”瑞特表示投降。

……

“你就是故意的,瑞特巴特勒!”斯嘉麗不願再理睬瑞特,她先一步下了馬車,也先一步進了大廳。

瑞特在她身後,他假意無辜。“對於你的腰,我只能給這麼大力氣啦。”

他回過頭來付給馬車伕錢,那馬車伕低聲道謝,並且表達自己的歉意:“真是不好意思,先生,我的馬車出了問題給您和您太太帶來不便以致回程時不能再爲您服務了。”

瑞特不在意道:“無事,酒店會有馬車的。”說完他轉身進了酒店大廳。

瑞特給斯嘉麗介紹了好幾位婦女,她們長得很漂亮,穿着漂亮鮮豔的袍子,兩手細嫩,不像幹過重活的樣子,遇見什麼事都要笑,從來不談無聊的正經事,也不談艱難困苦的日子。而舞會上的男人們……

“夫人,我是否有這個榮幸同您一起舞蹈呢?”對不起,作爲她的丈夫,我覺得你沒有這個榮幸。

“這位美麗的小姐,您的容貌使我着迷,若是能一同跳一曲……”她是我的妻子,你這無賴!

“I see ocean in your eyes,can I swim in it”那一定是個意大利人,鬼話連篇!

斯嘉麗很吃這一套,她一遍又一遍同好幾個男人跳舞,獨獨將自己的丈夫晾在一旁。

啊!瑞特在一旁不禁撫額表示後悔將斯嘉麗帶來。“咳咳!”他試圖以咳嗽聲來提醒那些爭先恐後邀請自己妻子跳舞的男人們,在得到無效後果後,他果斷地將斯嘉麗同他人隔絕開來。

“好了,坐在這兒,吃點兒東西,你肯定餓了。”瑞特將斯嘉麗按在餐桌椅子上,她的面前放着一些小點心。

“唔……好吧,我確實有些餓了。”但她礙着要做淑女的心只吃了小部分而且嘴張得很小。瑞特坐在她對面看着她吃。“你怎麼不吃呀,瑞特。”

“我看着某位夫人裝模作樣的姿態就飽啦!況且,我可沒跳舞呀。”瑞特拖着長調子,他的查爾斯頓口音又出來了。

“我可沒有裝模作樣……”她思忖半晌,終於開始大吃起來。老天,她是真得餓壞了,幸虧束腰不緊不然自己可是要被勒死了。“別生氣嘛,瑞特,再替我拿些酒好嗎?”她一口氣喝完了被子裡所有的葡萄酒。

“喝慢點兒,你會醉的。”

斯嘉麗不覺得她醉了……當然,一個醉了的人會自然是不覺得自己醉了。我清醒得很呢!她想。

當舞會結束的時候,瑞特不得不攙扶着她走出大廳,他找到經理卻得知所有的馬車已經被派出了。

“嘿,瑞特,要不要帶你們一程。”那是他的一個朋友——邀請了斯嘉麗跳舞的其中一位,他謝絕了。

他攙扶着搖搖晃晃的斯嘉麗,發現這難以行走,於是便停下了。他試圖讓斯嘉麗站穩。“站穩了,斯嘉。”

她點頭。

他背過身來背起她。

那條路有點兒黑,只有月光和路兩旁人家的光陪伴着他們,一片靜謐。

“我愛你,瑞特。”斯嘉麗在他的背上嘟囔着。

“你愛的是我給你的生活。”瑞特揹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着,他有些慶幸今天斯嘉麗沒穿裙箍。“誰要是能讓你這麼快活,你就愛誰。”

“這話不假,我也愛我父親。”斯嘉麗的腦子仍然很渾,她答道。“但除了父親,誰會像你一樣對我這樣好啊?沒人了。”

“戰爭之前,那時候我還小,我的生活也很快活啊,男孩子們向我獻殷勤,我都高興得很,可我那時候不知道呀,不知道心裡充實的感覺,只有當我感到滿足,感到充足以後我才發現這一點啊。”斯嘉麗的語調緩慢,她的聲線有些沙啞。“而那是你給我的,我的愛人。”

“我的心裡,”她胡亂拍着自己的胸膛,“很滿,是你填滿的,瑞特。”

瑞特無法表達自己的震驚,與此同時他也覺得,胸膛、心裡,很滿。

“啊,瑞特,放我下來!”斯嘉麗掙扎着要下來,她高興地對瑞特咧嘴笑道:“我要跳舞啦!”

她毫無節奏,也無章法地跳了起來,她隨意地轉着圈兒,藍裙子在月光下發光,瑞特的眼裡,她整個人都在發光。

她自由地,無拘無束地,轉啊,轉啊,

轉到了他胸膛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