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朱元璋依舊在御書房接見了他,相對於前幾次不同的是,朱元璋對待他很是熱情,在見到他之後,還未等他行禮完畢,便將他拉了起來,說道:“湯大哥不必如此多禮,這裡沒有外人,還是隨意一些就好。”
湯和覺得今日有些受寵若驚,但是他並沒有因爲朱元璋對他偶爾如此,他便徹底『迷』失了方向,真的當自己還是他原先的湯大哥。是以,他說道:“陛下也不必如此客氣,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做的,還請陛下明示!”
朱元璋嘆了一聲,說道:“你也知道,王保保的事情,自打他因病去世之後,秀英的心中一直不太舒服,所以,這才央求着朕陪着她去漠北散散心。原本這也無可厚非,朕帶她去就是了,可是你也清楚秀英這個人的秉『性』,即便是去了漠北她也不一定能夠開心得起來,所以,朕想要湯大哥給出一個主意,到底怎樣才能讓秀英開心一些呢?”
湯和這才知道爲什麼朱元璋好端端的要宣他進宮,爲什麼忽然之間改口叫他湯大哥,原來是爲了秀英。湯和一直覺得自己這麼多年以來默默地守候着秀英,已經算是爲她做的夠多了,卻沒有想到,這個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的帝王,竟然也會這樣,爲了討得她的歡心,也肯自降身份。他也終於知道爲什麼秀英會對眼前這個人深深地着『迷』,不僅僅是因爲他有些鐵血手腕,還有高貴的身份,他對秀英的那種情感,恐怕再無第二個人可以做到了吧。
想到這裡,湯和淡淡笑了笑,對朱元璋說道:“陛下,其實若是想要討得娘娘開心,也不是一件難事。娘娘和陛下一樣,是一個懷舊的人,總是會想起原先在鳳陽的日子,尤其是下雪的時候,娘娘是最喜愛的,想必這一點陛下也清楚!”
朱元璋蹙了蹙眉頭,說道:“是呀,朕的確是知道的,只是沒有想到事情來得這樣突然,而秀英看起來又十分的傷心難過,讓朕一時之間沒了分寸,想找個人說道說道。這不,就想起湯大哥你了,想讓你給我出個主意。”
湯和垂首,恭敬的說道:“陛下無需煩惱,只要帶着娘娘去看一看雪景,娘娘的心情就會開朗很多。再者說,遠離朝堂,在漠北那種地方,一切就猶如世外桃源一般,沒有人打擾,你們二人也許會過一段清靜的日子。”
朱元璋聽後,頓時有了一絲覺悟,他點點頭,說道:“你說的很對,朕應該帶着秀英出去走走,這麼久以來,秀英跟着我在朝堂中諸多紛『亂』事宜,也是夠辛苦的,若是能夠在漠北讓她散散心,那這一趟出門也是值得的!”
朱元璋的眼中滿是堅定,作爲一個帝王,還要在處理朝政的同時兼顧到心愛女子感受,他也着實很不容易。想了很久之後,他對着朱元璋躬身再次行禮,朱元璋有些詫異,他問道:“湯大哥爲何忽然間如此了?行這樣的大禮做什麼?”
湯和道:“今日纔算是體會到了陛下的辛苦之處,想來這麼久,臣都未曾和陛下分擔過朝堂上的事情,真是汗顏。從今往後,陛下若是有什麼事情需要臣,臣定當萬死不辭!”
朱元璋對於這句話很是受用,他淺笑着捋了捋自己的鬍鬚,而後輕輕地拍了拍湯和的肩膀,說道:“果真是識大體,湯大哥不必如此內疚,若是真有什麼事情,朕一定會找湯大哥爲朕分憂的!”
其實湯和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真的爲朱元璋分擔什麼,因爲他知道朱元璋根本就不需要他爲他分擔什麼。只是,他這樣說,可以讓朱元璋的戒備之心再小一些。畢竟他作爲一個帝王,想要的就是衆人能夠體會到他的不易,卻並不想讓衆人分擔他的權力,這一點,湯和是知道的。
湯和說道:“若是陛下沒有什麼事情的話,那麼臣就先行告退了!”
朱元璋衝着他揮了揮手,說道:“好的,你去吧!朕不在的這段日子裡,還希望湯大哥能夠玩的開心、活的輕鬆一些!”
湯和早已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他就是在說,我不在的時候你安分一點,不要搞什麼小動作。是以,他淺笑着點頭,回道:“陛下放心吧,臣定然會謹遵陛下的旨意的!”
“那就好!你回去吧!”
湯和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間想到了上次朱元璋交代他的事情,這幾天看着他似乎又沒了動靜,也沒再提起,他對於此事有一點拿捏不準,是以,他便問道:“對了,陛下,臣還有一件事情想要問問陛下。”
朱元璋難得的好心情,他便說道:“好,有什麼問題你就和朕說吧!”
“是關於上次胡惟庸的事情,陛下覺得臣什麼時候動手比較好?”
朱元璋斟酌了片刻,之後說道:“這件事情和朕原先想的有些偏離了,這件事情就先緩一緩,等待日後朕有了定奪之後,再告訴你好了!”
對於這種事情,自然是朱元璋說了算,說到底他也就是一個執行者,是以,他便點了點頭,說道:“一切謹遵陛下旨意!”
從皇宮出來之後,湯和又鬆了口氣。每當從皇宮出來之後,他就覺得自己再次重生了。每次在朱元璋面前說話的時候他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話說錯了,就讓朱元璋抓到了把柄。那樣的話,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只是讓他覺得好的一點就是,每次他都可以平安無事的出來。每次,他都能夠再次看到頭頂的太陽。有些時候,他真不明白,胡惟庸到底是出於怎樣的一種心情,竟然想着要跟朱元璋鬥,他難道就不知道以前那些人的下場嗎?
但是想到這裡的時候,湯和覺得自己有些太過於替他人考慮了,作爲胡惟庸本人,他都不在乎的事情,他又爲什麼要替他去『操』心呢!更何況,他如今手中還在待命,等到哪一天朱元璋下令,那麼胡惟庸的生命或許真要結束了。
第二天,朱元璋就帶着秀英去了漠北。這件事情湯和是知道的,並且也是他建議的。可是不知爲何,他忽然間感覺到心中有一絲落寞感,那種感覺讓他的心中空落落的,像是什麼被掏空了一般。
應天的冬天來了,這種天氣裡總是陰風陣陣,偶爾吹過來會讓人覺得骨頭裡面都是冷的。條件好的人家中已經生起了火爐,用以避寒,而湯和家中自然不例外。但是他卻不想回家,不想看到家中的人。
這是他和胡月成親這麼久以來,頭一次這樣。他也說不清楚自己這是爲什麼,但是那種感覺讓他很是排斥。儘管外面很冷,可是他卻感覺不到,他的心早就隨着秀英去了漠北。他想,在他的建議下朱元璋一定會和秀英在漠北過得很開心,但是他知道,那其實是他心底渴望的,若不是那樣的話,他怎麼會想到這樣的方法呢?
他找到了一處高地,衝着漠北的方向掏出了自己腰間的笛子,而後吹了起來。他覺得自己這樣就是與秀英在一起,即便他們不能夠看到彼此,但是他的心永遠系在她的身上。
天已經很冷了,看樣子,陰沉沉的,似乎是要下雨。應天就是這樣,一到冬天,空氣中全部都是溼氣,總是讓人感到溼漉漉的,一點也不舒服。胡月做好了午飯,在門口張望着,她在等待她的夫君。每次被皇帝陛下叫走的時候,她都會很擔憂,這次也不例外。但是平日裡,他早早的就回來了,今日,都已經等了這麼久,卻還是沒有回來。她不由得有些擔憂,難道是皇上又爲難他了?
等了很久,湯鼎都很餓了,他不斷地催促着胡月,希望她能夠早些開飯。胡月總是說再等等,等他父親回來一起吃飯。
湯鼎對於湯和的晚歸併沒有引起他的不安,在他的印象中,湯和每次都能夠“完璧歸趙”,那麼這次應該也不例外。他等的快沒有耐心了,纔會不斷地催促胡月。
胡月站在門前,依舊向外面張望着,街上的行人已經很少了,四周也變得安靜起來。這時,她聽到了一陣熟悉的笛聲,她專注的側耳聽着,聽了很久,在確信是湯和的笛聲之後,她的眼眶有些溼潤。她有些傷感,因爲她知道湯和只有在思念那人的時候纔會吹奏,但是同時她又有些慶幸,她的夫君是安全的。
她伸出袖子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而後緩和了一下情緒。兒子大了,有些事情看的太過於通透,她仍舊記得上次的事情,是以,她需要做好萬全的準備。當她再次回到飯桌的時候,她的臉上已經完全沒有淚痕了,即便是湯鼎再細心,也看不出來。
她淺笑着對湯鼎說道:“鼎兒,快,吃飯吧!再不吃都涼了!”
湯鼎早已對她不讓吃飯的行爲不滿意了,噘着嘴說道:“母親,你早就應該讓我吃了,你就是杞人憂天,說不定是皇上留父親在宮裡吃飯呢!而你卻在這裡讓我餓了這麼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