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你卻一點長進都沒有。”明明親生兒子的命攥在敵人手,可是墨修依舊面不改色。
“成大事者,從來不會用這樣卑劣的手段。”
墨長息眸閃過一道狠意,“成大事者,從來不懼用任何手段。”
“坐這樣得來的皇位,你不覺得羞恥嗎?”
“那也你弒父殺兄,踩着兄弟的屍體去要強。”
墨修扯了扯嘴角,“墨長息,你敢對天發誓,皇室十幾名皇子,二十幾名公主,還有先皇一百多名妃子,都是死在我手裡的嗎?”
他是狠,但是他也不會濫殺無辜,除卻那些意圖反抗他的人,墨修捫心自問,從來沒有殺過一個無辜之人,是他們不願意屈居在他的掌下,想奮進全力一搏,他們找死,他只能成全他們。
而其他人,他是不願意養着,但是也不會這樣殺了,那些人,全都是墨長息害死的,只是當初,所有人都以爲,是新皇心狠,殺了當年所有欺辱他的人,他沒解釋,當時墨長息逃亡在外,他也沒時間糾結那些,於是乎,連百里清幽都認爲,墨修是一個心狠手辣之人。
除了當年的那些人,誰又知道,墨長息纔是真正的兇手?
墨長息輕抿脣角,扯出一抹冷笑,“是我做的又如何?天下人早相信,你墨修,是個爲了皇位,弒父殺兄,心狠手辣之人。”
“起我,這心狠手辣四個字,更適合你。”
“包括殺了自己的侄兒嗎?”墨長息看向墨凌,他這會看見墨修,正掙扎着要往他那邊去,墨長息心無端地惱怒,把他扯了回來,動作絲毫不溫柔,疼得墨凌都紅了眼眶,墨修也揪緊了心。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這個孩子,算來是我的侄兒。”
墨修強壓下心的浮躁,平心靜氣道:“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他不過是一個嬰兒,話都不會說,把他放了,我們自己解決。”
墨長息嗤笑一聲,“別緊張,我不會殺他……你還不知道吧,早在大禹,我有很多機會可以殺了他的,有一次,我的手,快要掐住他的脖子了……”
墨修呼吸一窒,難以想象,墨長息那沾滿鮮血的手,要是掐住了墨凌那脆弱的脖頸,後果會如何?
“墨凌落在我手裡,姜珞胭還不知道吧?”墨長息挑眉看着他,眸光透着幾分興奮,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一樣。
“若是她知道,你用她的兒子來當誘餌,爲了引我出來,只怕她也不會原諒你的吧。”
墨修面無表情,這會百里清幽應該已經帶姜珞胭離開了,等到她回來,墨凌也會平安回帝宮,把墨長息解決了,這件事誰又知道?
墨長息像是能看出他心所想一樣,勾起脣角。
“你是在想,姜珞胭現在是不是已經安全地到達你安排的地方了?”
墨修微微蹙眉,“你什麼意思?”
百里清幽站在冷清的宮門口,看着一輛馬車向着宮外快速離去,眸閃着深沉的幽光。
姜珞胭離開,這天聖京城,也要變天了。
“丞相。”一名暗衛匆匆跑來,“選秀大典即將開始,孟總管讓我來請您過去。”
百里清幽轉身,穿過那重重宮殿,背後是光明廣闊的天地,而前面,可能是深淵。
趙玉笙站在長街之,遙遙看着那道身影緩緩走來,她的心突然跳得飛速,像是有千言萬語堵在喉嚨,說不出口,卻又難以控制。
她記得他說道,選秀大典那一日,他也同樣,會選一位妻子。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算是百里清幽想繞開也沒有辦法,他知道趙玉笙在等他。
“珞胭呢?”她問道,那張清塵俏麗的容顏,平靜地泛不起一點波瀾。
“她走了。”百里清幽淡淡道。
趙玉笙蹙眉,“爲何?她去了哪裡?”
百里清幽沒有回答她,反而定定地看着她,像是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一樣,問道:“我送你出宮,你想不想走?”
趙玉笙心神一震,“你說什麼?”
“離開帝宮,走得遠遠的。”
他的聲音永遠是那樣平淡而殘忍,他的半邊容顏,掩在墨發之下,一面如神,一面似魔,臉無喜無悲,這是百里清幽,不管什麼事,他永遠都能以最平淡的一面去面對。
趙玉笙腳步一踉蹌。
他要選妻了,也要趕自己走嗎?怕她那些羞恥的心思被人知道,怕她會影響他日後的生活嗎?還是怕,她對他感情,對讓帝君對他有所猜疑嗎?她對他而言,到底是什麼?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還是一個令他生厭的人?
百里清幽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爲何會是這樣悲痛而絕望的反應。
“你……”
“我不會走的。”趙玉笙咬着發白的下脣,發狠道,她爲何要走?算是百里清幽娶妻,那又與她何關?她是帝妃,他是朝臣,憑什麼她的人生要被他左右?
聽她這樣說,百里清幽臉沒有失望,也沒有欣喜,一如既往的平靜。
這樣的反應,卻是讓趙玉笙的心又抽抽地疼痛。
可是她也不知道,他的心,卻是猶如跌宕起伏的瘋了一樣,高高提起,又被重重放下,此起彼伏,那萬重山水之,難掩的是他的失落。
帝宮的生活有那麼好嗎?
送走姜珞胭時,他沒有連趙玉笙也帶,那是因爲他想尊重她的選擇,也是他自己的私心。
從長街尾,走到長街頭,這一路,他看着那道清塵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近,百里清幽能感受到,自己那顆沉寂的心也在一抽一抽地跳動,那是一種難以言明的悸動,與初見姜珞胭的時候那種驚豔與心動不一樣,更多的是一種細水流長的感動。
他也不明白,這麼短短一條路,他好像走過了一段人生。
路的盡頭,是她,而他,也做了一個決定。
如果她願意離開,即使背信墨修,他也會給她一個安穩的生活,如果她選擇留下,他也會尊重她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