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殷玄見裡面的人久久沒有迴應,回頭看了被士兵押着的範嬤嬤一眼。
他雙眸一眯,道:“你不會是騙我吧?”
雖然知道殷荀可能已經回京,但是他如何敢在這當口回宮?
範嬤嬤嚇得一抖,臉色發白,顫顫巍巍道:“奴婢不敢撒謊,太子殿下,真……真的在裡面……”
殷玄定定地看着她:“諒你也不敢撒謊,你可別忘了,你那剛出生的小孫子,還在我手裡呢。”
範嬤嬤猛地往地一跪,連連磕頭,哭喊道:“玄王爺,求求您放過我的孫子吧,他只是一個嬰兒,什麼都不懂,這些事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殷玄眸是難以化開的冷漠,只聽他道:“我說了,只要你能好好替我辦事,你的一家人,都不會有事,反而我還會給他們一生的榮華富貴。”
範嬤嬤老淚縱橫,哭得一句話都說不出,早年家貧,爲了養活嗷嗷待哺的兒子,她不得已賣進了皇后孃家當丫鬟,被皇后垂憐,半生都隨身侍候,雖然不得已出宮,但是也能讓家裡的日子好過一些,皇后待她極好,經常放她出宮探望家人,還時不時地接濟他們,她的兒子好不容易長大成人,幸得一子,她還沒來得及高興,殷玄卻派人給她送來了一件嬰兒的肚兜。
那是皇后次的布匹,說是最適合嬰兒穿的,她一針一線地在面繡了平安鎖,希望他一生都能平平安安的,可是誰知道,最後還是躲不過這場劫難。
她沒有選擇,她是忠於皇后,可是她不能看着自己唯一的孫兒出事,她只能這樣做。
看着她面如死灰,半是愧疚半是悔恨,殷玄扯了扯嘴角,道:“我只是讓你幫我監視着坤寧宮的一舉一動,可曾讓你殺人害人?這麼簡單的事,換來你一家平安和後世富貴,不值嗎?”
範嬤嬤別過臉去,她已經沒臉再見皇后娘娘了。
“王爺。”侍衛道,“裡面的人吃吃不出來,我們要闖進去嗎?”
殷玄臉色陰沉,“闖進去?這裡是坤寧宮,難保他們不會在裡面下了陷阱等着我們。”
他回頭望了一眼,這裡防守得很嚴密,他不怕殷荀還能逃脫。
“傳我口令,準備白酒、火把。”他眸閃過一絲殘忍,“放火燒宮。”
外面的人遲遲沒有動靜,裡面的人亦是忐忑不安。
皇后的身子顫抖不停,覺得陣陣發涼,她沒想到跟在她身邊幾十年的範嬤嬤竟然會出賣他們,她更擔心的,是殷荀的處境,這樣的情況,他們如何能逃脫出去?
宿燁心急如焚,他現在跟外面的人斷了聯繫,不知道衝出去能逃脫成功的機率是多少,也許他們在外面準備接應,也許已經被殷玄的人發現了。
怎麼想,都是十分不利。
“嘩啦啦啦……”
一陣水聲揪緊了他們的心,濃濃的酒氣蔓延進來,外面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火把,照得夜如白晝。
“他們想燒宮。”宿燁驚得出聲道。
皇后與姜初月臉色煞白。
殷荀握緊拳頭,“他這是在逼我。”
皇后握緊殷荀的手臂,連連搖頭,苦苦哀求道:“你不能出去,他會殺了你的……”
“如果我不出去,我們都得死。”殷荀看着皇后,“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姜初月臉毫不掩飾的擔憂,更是心急如焚。
殷玄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緊閉的宮殿門,裡面久久沒有迴應,殷玄擡起手,後面所有的火把都舉起來。
範嬤嬤驚恐的目光,倒映着那火紅的光。
“準備……”
一個“放”字還未說出來,殿門緩緩打開。
率先走出來的,正是殷荀。
殷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看着面如寒冰的殷荀,他道:“離京數月,沒想到再見時,卻是這種場面吧。”
殷荀與他直視着,那雙豔若桃花的眼眸,如萬年不化的寒冰。
“我也沒想到,當年那個與我一同爬樹的兄弟,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殷玄眼眸一暗,恨恨地磨牙,“那又如何?勝者爲王,這大禹,便是我的天下,而你,不該再存在這個世界。”
他沒有回答,目光落在後面,瑟瑟發抖的範嬤嬤身,眸的光亮一點點暗淡下去。
“二十幾年了,臨頭了,你卻站在我們的對立面。”他聲音平緩,不帶一絲情緒,卻無端地讓範嬤嬤心一涼。
她跪爬前,朝着殷荀連連磕頭,“太子殿下,奴婢有罪,奴婢對不起您……”
“這些話,你留着跟我母后說吧。”
範嬤嬤猛地一抖,泣不成聲。
一隊精兵前,殷玄冷哼一聲,“是要我親自抓你,還是你自己乖乖跟我走。”
殷荀扭頭,涼涼地看着他,“我有說要跟你走嗎?”
殷玄一瞪眼,隨即冷笑,“怎麼?你覺得你還有本事能逃得出去?”
“不試試,你怎麼知道?”他話音剛落,迎面便是撒了一把白粉,最前面的幾名侍衛慘叫一聲,丟盔棄甲,齊齊後退。
殷玄也是急忙後退,臉一閃而過的驚慌,忙道:“快,給我抓住他。”
外面打起來了,宿燁也急忙衝出去幫殷荀,皇后與姜初月相偎在一起,臉毫不掩飾的倉皇。
叫喊聲,刀劍聲,慘叫聲,那重重撲去的精兵,一層層朝着他們逼過去,鋒利的刀戟,尖銳的寒光,那劃破盛開的血花,還有間那兩個殺紅眼的人。
殷玄被精兵包圍着,目光一直緊盯着殷荀,沉聲道:“拿弓箭來。”
一把十分強勁的黑色彎弓放到他手,箭弦,拉出,繃緊,正對着殷荀。
皇后與姜初月衝出來,看到殷玄的動作,驚恐地瞪大眼睛。
“殷荀!”
她淒厲地喊出聲,殷荀望過去,恰好能看見殷玄手那拉緊的彎弓。
宿燁匆匆回過眸,瞳孔緊縮。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嘣”的一聲,殷玄鬆了手,淬了毒的箭朝着殷荀的方向直直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