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推搡着他,之前望穿秋水希望他回來,可是卻也知道,皇宮如此危險,他不該來。
殷荀道:“母后,你放心吧,我們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世叔也不會讓我涉險的。”
皇后一愣,“真的嗎?”
殷荀點點頭,勸慰道:“既然敢進宮,我們便已經安排好了後路,母后不必擔憂。”
皇后猛地鬆了一口氣,卻還是沒辦法不擔心。
“我這次來,只是來看看母后……”
皇后邊笑着邊留着眼淚。
範嬤嬤前道:“皇后娘娘,外面人多眼雜,還是先進去吧。”
“看我都給忘了。”皇后這才反應過來,朝範嬤嬤吩咐道:“嬤嬤,荀兒剛回來,你讓廚房做一些膳食,說是本宮要的。”
坤寧宮內有自己的廚房,範嬤嬤稱是,便下去了。
殷荀看向喜不自禁的姜初月,微微抿脣,還是擡手,摸摸她的頭,輕聲道:“月兒,謝謝你。”
姜初月先是一愣,隨即搖搖頭,“不,只要荀哥哥和哥哥平安好。”
“你哥哥很安全,過兩日,便能到京城了。”
記憶,殷荀一次這樣溫柔與自己說話的時候,是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當時的殷荀對她很好,像大哥哥一樣,之後她便纏了他,而他似乎也是從那之後,對她再也沒有如此溫柔。
姜初月笑了,猶如夜空裡最明亮的星星一樣。
皇后拉着殷荀在殿內坐下,又是問他在天聖如何,又是問他邊關如何,再有是問姜英他們如何,絕口不提先皇的事。
殷荀深呼吸一口氣,道:“母后,再等幾日,等兵馬一到,我一定會奪回皇位,爲父皇報仇。”
皇后嘴角的笑淡了幾分,隨即泛起一抹苦澀的笑意,她伸手,拂開他落在臉頰的落髮,“只要你好好的,母后怎樣都好。”
先皇死了,她只剩下殷荀了,她也看開了,有什麼親人更加重要?皇位,權利,都不他一生平安。
最後反倒是殷荀放不下了。
從前他避之不及,不願意被繁瑣的政事纏身,他喜歡自由逍遙,快意江湖,他不羈放蕩,他隨心所欲,因爲他的身後還有皇后,再不濟還有父皇,他從來不用考慮未來,可是現在,父皇沒了,母后似乎一夜之間老去,他便是她的天,他再也不能那樣混日子,他知道,若是再不出手,所有支持他的人都會因他喪命。
“母后,這些事你不用操心了,我知道該怎麼做……您放心,我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看着成熟不少的殷荀,皇后半是欣慰半是苦澀,殷荀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他厭惡這樣的爭鬥,可是現在他們沒有退路了,要麼爭,要麼死,算她死了,她也想要他好好地活着。
“不管怎麼樣,殷荀,母后只要你能活。”
活着,什麼都還有機會,死了,什麼都沒有了。
殷荀看向姜初月,緩緩說道:“你哥哥讓我給你帶句話。”
姜初月一愣,“哥哥?”
“他說,這纔是他姜亦寒的妹妹,纔是姜家的小姐。”殷荀嘴角泛起一抹笑意,“他爲你驕傲。”
姜初月忽而一笑,猶如雲月破開,清風拂來,依稀間,殷荀似乎看到了姜珞胭的身影。
三人在殿又是敘了一番,皇后擡頭看向殿外,喃喃道:“怪,範嬤嬤怎麼還沒來?平時不是挺快的嘛。”
“母后,指不定範嬤嬤看我回來,想給我弄着好吃的呢。”殷荀笑道,把皇后與姜初月也逗笑了。
“殿下。”宿燁匆匆跑進來,神色倉皇,“我們得快點離開,殷玄帶人過來了。”
“什麼?”皇后驚得站起來,臉毫不掩飾的慌張。
殷荀皺緊眉頭,“我們消息保密得很好,一路進來也沒人發現我們,他如何知道?”
“現在來不及說那些了,我們必須儘快離開。”
“是。”皇后急忙把殷荀推出去,“現在馬出宮,與姜英他們躲好了,亦寒回來之前,不要再來了。”
走的如此匆忙,殷荀如何放心的下皇后?
正想說什麼,外面已經響起了刀劍相碰,盔甲摩擦的聲音。
所有人皆是一驚。
“該死。”宿燁咬牙,還是晚了一步。
殷荀面無表情,眸色幽暗深邃。
殷玄站在最前面,一身墨色的衣袍,頗有幾分帝王的模樣。他身後站在十幾隊士兵,差不多有三百人,全是精兵,把坤寧宮都包圍起來了。
殷玄鐵了心不讓殷荀逃走。
他站定,看着面前這座華麗冷清的宮殿,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
“殷荀。”他大聲道,“我知道你在裡面,離開了大禹那麼久,剛回來,不該跟我這個兄弟敘敘情嗎?”
皇后抓住殷荀的手臂,連連搖頭,殷荀不能出去,一出去,一定會沒命的。
裡面一片寂靜。
若不是殷玄早一步把坤寧宮圍了起來,只怕要以爲殷荀從後面逃走了。
他倒也不急,說道:“你倒是無情,父皇剛剛仙逝,你卻不去看他,明日他便要送到皇陵安葬,父皇生前最是疼愛你,你不想見他最後一面嗎?”
殷荀握緊拳頭,青筋泛起,骨節發白。
皇后死咬着牙,她想見先皇,但若是要用殷荀的命來換,她寧願死。
“殿下,你不能出去。”宿燁神色沉重,“殷玄帶了好多人過來,我沒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姜初月急道:“坤寧宮沒有別的路嗎?”
“沒用的。”殷荀沉聲道,“所有的路,一定都讓殷玄的人包圍起來了……我疑惑的是,爲何他會知道我來皇宮。”
他們的行蹤絕對保密,而且僞裝成太監,這一路過來,並沒有露出馬腳,可是偏偏殷玄那麼趕巧,這會帶着人來了。
皇后突然想到什麼,左右環望了一圈,驚聲道:“範嬤嬤呢?”
殷荀與宿燁臉色皆是一沉。
像是想到了什麼,皇后不可置信地搖頭,“不可能的,範嬤嬤從小九跟着我,不可能出賣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