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修長纖蔥的手拿過他手的尿兜。
“我來吧。”
墨修看着姜珞胭，不着痕跡地蹙眉，轉身去看孟諸，卻不知什麼時候殿內只剩下他們兩人。
姜珞胭十分熟練地幫墨凌兜，把他的小身體翻過來又翻過去，墨凌這樣被人折騰，竟也十分高興，咯咯地嚶嚀着。
穿好褲子，卻見墨凌正定定地看着她，咧嘴笑着，伸出手要她抱。
姜珞胭淺淺一笑，伸手颳了他的小鼻子一下，墨凌笑得更歡了。
墨修站在一側，看着他們母子兩人，微微抿脣。
把墨凌放好，拿過墨修的衣裳，姜珞胭扭頭看着墨修，卻見他也是定定地看着她。
“帝君……”她想說什麼，墨修卻開口打斷了她。
“他叫什麼？”
他眸色深沉，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姜珞胭斂眉，“姓墨，單名凌字。”
似乎有什麼東西破碎而出，墨修的眸閃着點點星光。
他越過姜珞胭，伸手去抱他想了好久的小孩子，軟軟的身子，十分脆弱，他都不敢太過用力，生怕一折斷。
姜珞胭看着墨修那般小心翼翼，心裡有甜，亦有苦。
孃親在這裡，墨凌明顯不買墨修的賬了。
墨修抱他的方式不對，墨凌十分不舒服，在他懷裡鬧騰着，非要姜珞胭抱，整個身子都朝姜珞胭那般伸出去，墨修怕摔着，忙順着墨凌的方向遞過去，他的手，卻碰到了姜珞胭的手，微涼，卻令他有些灼痛。
“還是我來吧。”
姜珞胭慈母一般哄着墨凌，小傢伙十分能鬧，都被墨修折騰大半天了，精神還是那樣好，許是因爲第一次來容光殿，興奮地四處張望，看什麼都要摸一摸，姜珞胭沒辦法，只得抱着他在殿內走着。
空氣散發着淡淡的龍涎香，因爲今日墨凌在這裡，墨修都不敢點薰香，往日清冷寂靜的容光殿，此刻卻多了一大一小兩道身影，耳畔是姜珞胭哄着墨凌的溫言軟語，還有墨凌哼哼唧唧的聲音，可是在墨修聽來，卻是這世間最好聽的聲音。
雲姑姑與孟諸在外面，聽着裡面的動靜，卻什麼都沒有。
雲姑姑皺着眉：“孟總管，主子進去了這麼久，會不會……”
怪不得她多想，墨修如今性情大變，連姜珞胭都認不出，她實在擔心墨修要是知道姜珞胭還瞞着他墨凌的存在，會不會一怒之下傷了姜珞胭。
孟總管呵呵一笑：“放心吧，帝君很喜歡小皇子。”
他這話說得隱晦，雲姑姑也聽明白了，墨修沒有生氣，也沒有遷怒，那麼裡面應該很和諧。
這麼想着，雲姑姑臉也露出了笑意，若是姜珞胭能因此與墨修從歸於好，他們亦是樂見其成。
姜珞胭當晚留在了容光殿。
消息一傳出去，着實震驚了大半個後宮。
她們怎麼也沒想到，姜珞胭如今的身份，墨修還會接納她。
難不成墨修真的對姜珞胭餘情未了嗎？
太后他們亦是十分高興，心想着這兩人總算好了，也沒那麼磨難了，簡直是皆大歡喜。
可是也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這一夜過得不是那麼和諧。
墨凌睡着了，姜珞胭便打算把他抱回長樂宮，墨修卻攔住了她，讓她與墨凌留在這裡。
在姜珞胭半是詫異半是驚喜的目光，墨修卻從一旁的衣櫃取出另一牀被子，鋪在軟榻，似乎是想今夜便睡在那裡。
姜珞胭眼裡的神采一點點消失，她還以爲，墨修記起了從前他們同住在容光殿的事，原來不過也是她的奢望。
不過這樣也能更進一步，姜珞胭的心情也是很好。
然而也維持不了不久。
許是到了陌生的環境，墨凌這一夜都不怎麼睡得好，翻身打滾，十分不安分，半夜又是哭了好幾回，把原本淺眠的墨修都給吵醒了。
因爲姜珞胭留宿在這裡，孟諸都把那些宮人往外挪了挪，這會要叫他們也不方便，雲姑姑把東西都送到了這邊來，姜珞胭驚醒過來，又是忙着哄着他，又是忙着幫他換褲子。
墨修起身走到這邊，看着晚剛換的那一件尿兜的黃色的不明物質，眉頭皺的老深。
姜珞胭一瞥眼看見他，道：“過來幫忙。”
這邊猶如命令般的語氣，倒是讓墨修一驚，姜珞胭反應過來也是一愣。
可是墨修還是前了，問道：“我能幫什麼？”
姜珞胭直接把那件髒了的尿兜放到他手，一邊幫着墨凌解衣裳一邊道：“先把這個丟了，再去找一個新的尿兜來，雲姑姑帶來那個包裹裡應該有。”
那一張面對十幾萬敵軍都面不改色的臉，卻在這一刻，崩裂了。
姜珞胭扭頭看見墨修還站在原地，手捧着那一件尿兜，神色十分凝重，像是在思索國家大事一樣，搞得姜珞胭也是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嗎？”
“……”
墨修默，黑着一張臉，轉身走開了。
墨凌又是大哭了起來，姜珞胭也顧不墨修，忙幫他把屁屁擦乾淨，丟掉髒衣服，用布把他裹了起來，抱起來輕聲哄着。
墨修拿着尿兜過來，還拿着兩件小衣裳。
“先放牀吧，等把他哄好了再穿。”
墨修把衣服往牀一扔，一把從姜珞胭懷擰過哭得“慘烈”的墨凌，學着姜珞胭的模樣抱在自己懷裡，他的眼淚鼻涕泡泡還有口水蹭了自己一身，墨修的眉心抽動了一下，告訴自己，這是親生的，不能扔。
“別哭了。”他一把抱過他，與他直視着，神情有點兇悍，墨凌哭得雙眼都紅彤彤的，半眯着眼，哪裡會被他的模樣震懾道，反而哭得更厲害了。
墨修沒想到能震懾到武百官的臉居然好搞不定這小屁孩。
“還是我來吧。”姜珞胭訕訕地朝他伸出手，墨修卻躲過去，冷冷道：“不用，你去睡。”
姜珞胭詫異地看着他，墨修卻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別過臉去，仍然繃着一張臉道：“你一整夜都沒怎麼睡，去睡一會吧，反正我朝的時間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