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疼疼啊,龍大爺給條活路行不行?”
姜稟文嘴巴賤賤的,神色一本緊張,臉上帶着幾分厚道,龍驚語拿開劍,展他面前道:“沒血,你囔囔個什麼勁?”
“不要跟我開玩笑,閃光殺人不沾血,別以爲我不知道。”姜稟文摸着脖子,鮮血在他指間流溢。
龍驚語轉頭對身後一步距離、直勾勾盯他看的麥成道:“我不喜歡拿我家人開玩笑的人。”
麥成神色一鬆,笑道:“我看還是算了吧...”
姜稟文呲牙咧嘴的歪着脖子,來麥成身邊,打了一個冷顫,憋屈道:“我那是感嘆啊!”
“差不多就行了,你這樣下去這條命遲早被這嘴說沒了。”
姜稟文點頭道:“我一天不說話行不行?”
麥成拍他肩頭道:“成長是需要代價的,你能一月不說話,我就覺得太陽能從西邊出來了,你需要這樣的成長。”
姜稟文立馬搖頭道:“那不可能,反自然現象啊。”
“那二十天?”
“三天行不行?”
“十八天、這是底線。”
“最多五天...”
石景看主僕兩人討價還價,覺得喜感十足,麥成無奈道:“十天沒商量了。”
“給條活路行不行?”
“那你說幾天?”
姜稟文神色掙扎的伸出手勢、代表數字六,麥成手勢是八,二人瞪了一會兒,最後同時出七,姜稟文狠狠一點頭,來到石景身邊打着手勢啞語。
石景愣哼哼了半天也沒明白怎麼個意思,麥成道:“他讓你接着說。”
龍驚語問道:“他那手勢是啞語麼?”
姜稟文對他點頭不算,麥成道:“不是。”
龍驚語道:“那他什麼意思?”
“猜的,因爲我知道他是個嘴巴閒不住的人,以前家主罰他幾天不說話時,他總是用這手勢與我交流。”
“那他的所有手勢你能猜懂?”
麥成搖頭道:“不是,所有手勢必須得看,接觸久了就懂了。”
龍驚語道:“那天下有沒有讓人一看就能明白的手勢?”
“這個沒有規定。”
龍驚語一點頭,對石景道:“你接着說。”
石景道:“歐陽小飛本是我哥哥看好的女孩,六月初三那日、正好是她在戲水城擇夫的日子,全國各地有名氣的才俊都來了,就連其他三女的慕名者也來了不少,你嫂子的愛慕者最多...”
這時處理好傷口的石霸走來,打斷道:“天色不早了,今天是聖尊下葬的日子,能否陪我送他一程?”
龍驚語不解道:“據我所知,你是青龍會幽冥天的人?”
“嗯,幽冥魂使就是我。”
“那我想不明白了,刺殺聖尊的人是你們,既然已達到目的,今日爲何這般?”
石霸看着他笑了笑,沒說一句話,開始整理衣衫、穿好孝服、清水洗手,看他那樣子真像是個誠心的孝子,他的兄弟們也跟他一樣,整潔孝服、淨手持香...
龍驚語覺得莫名其妙,一臉的疑惑,身邊石景笑道:“這事跟你有關。”
“怎麼又與我有關?”龍驚語覺得這事也太搞笑了吧...
“你知道世間可有因果?”
龍驚語道:“我認爲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
石景道:“不對,還有一半天道所持。”
龍驚語望着石霸等人那恭敬的樣子,讓他有種這世界很奇妙的想法,荒唐、意外、震驚、滿是不可思議,讓人很無奈、卻都是發生眼前的事,想不信都難,無語道:“先不論因果、命運這些虛無縹緲的說辭,你能告訴我這事到底與我有啥關係麼?”
石景道:“事因都是你牽起的。”
看龍驚語一臉呆萌的樣子,笑道:“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可愛,你三歲那年、我跟哥哥在你家住了半個月,臨走時我哥問你有什麼願望。”
龍驚語追憶道:“小時候的願望啊!我有些記不清了,現在覺得很好笑,卻也覺得很真。”
石景道:“是啊,就因爲想法高上了天,咱們卻想着一定能成真,這也許就是天真吧!你雖然不知道,但我記得,那天我跟哥哥要離開時,龍千語大哥送我們走出房門,你剛好在院中玩。”
說到這裡她一臉的笑容,眼睛眯起來,歪着腦袋道:“那時候咱倆還是玩的很愉快了,我覺得你可愛,就要哥哥帶你跟我們一塊兒走。”
她看了哥哥一眼,翻眼道:“當時我哥哥那憨貨,就笑着說流哈喇子的小屁孩不好帶,說我要是捨不得了,長大後就嫁給他,那樣不就永遠在一起了麼。”
石景偷偷看了一眼龍驚語的反應,卻見龍驚語目瞪口呆的,這樣子讓她有些生氣道:“你能不能換個表情?”
“哦,你繼續說,我怎麼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石景咬牙暗地裡握握拳頭,低頭道:“那時候我也覺得哥哥這個辦法不錯,就跑過去問你長大了嫁給你好不好?”
龍驚語等了半天沒下文,不解道:“然後呢?”
石景擡頭“然後啊...然後就是你擦了一把口水說好啊。”看着龍驚語那樣子,眼神一暗...
接着道:“哥哥就大笑着對你哥說、長兄如父這門親事就定了,當時龍千語大哥笑道也好啊,我哥哥就問要不要會知龍伯伯,你哥哥就笑罵道兩個孩子都屁大點,至於這麼着急嗎?”
石景看着跪在香案的前的哥哥,繼續道:“我哥也大笑幾聲,就過去喊你妹夫,問你有啥願望,你指着龍千語大哥說想成爲哥哥那樣的人。”
龍驚語插話道:“是啊,小時候覺得哥哥很厲害,是天下最厲害的人,比老爹都厲害...”
說到此處有些傷感道:“哥哥是我一輩子的目標,當年他躺在病榻說再也照顧不了我的時候,我很難過、就問他爲什麼,他說以後這個家就要靠我了,要我學會堅強,告訴我很多做人的道理,說他對不起父母、對不起嫂子、對不起小愛...”
摸了一把淚道:“你知道嗎?那時候我侄女小愛才一歲,剛學會走路,話都說不利索,而我也是個五歲大的孩子...”
一陣沉默,就連空氣都帶着傷感,許久後龍驚語語氣顫抖道:“沒過多久哥哥就睡着了,再也沒有醒來,被人裝進棺材裡、擡走了,埋在我家後面的南山上,哥哥下葬那天來了很多人,鄉親們、親戚們、還有哥哥的朋友們...”
再次摸把淚,揚天一嘆,苦笑道:“到墓地、就要下葬那會兒棺材被打開,是讓所有人見哥哥最後一面,我看見哥哥穿的新新的,就要他醒來陪我玩...我喊了很久、哥哥就是不說一句話,看着棺材被蓋上的時候,我還是拼命大喊,喊哭了、也喊累了...然後什麼也不知道了,可是、可是等我醒來時,就再也沒見過哥哥,我每天都想他,想讓他陪我玩,教我劍術,可惜哥哥再也沒有回來,直到七歲那年,我才明白哥哥死了,再也回不來了...所以我恨他,刻骨銘心的恨,恨不得拋開他的墓地將他挫骨揚灰...”
龍驚語蹲下身子,雙手揪着頭髮,發出低沉如獸吼般、痛苦、憤怒的聲音,擡頭面目猙獰道:“你知道嗎?龍千語那混蛋就是一個魔鬼,每當我想他的時候、我就提別恨,特恨得時候我又是那麼的想他,爲什麼?爲什麼啊...”
他身子顫抖的厲害,躬身、面目揚天,拳頭緊握、不斷捶着身後的空氣,咆哮道:“爲什麼要丟下父母,丟下嫂子,丟下那麼可愛的侄女,丟下我、丟下所有一切的一切,怎麼能如此狠心啊,他是死了,死得那麼輕鬆、不管不顧這一家人的痛苦,所以我恨他...好恨吶...”
“嚓”
閃光出鞘,折梅劍法帶着狂天的怒與恨,劍意隨心意、那是寂滅的愛恨在糾纏不休,石霸、姜稟文、麥成、石景、等所有人望着龍驚語露出陌生的目光,因爲此刻的龍驚語讓他們不再熟悉,那是個讓人陌生又感到害怕的瘋子。
“吼...”
龍影亦是揚天狂嘯,她不知道龍驚語爲什麼會這麼痛苦,那瘋狂的喊叫聽在耳中異常難受,自從見到龍驚語就從未見過這樣的他,莫名的難受讓她眼淚汪汪的。
看見哥哥在練劍,他每次練劍時她都跟着一起練劍,回頭看所有人都看向哥哥那陌生的目光,讓她莫名的憤怒,很想毀滅掉這些令人憎惡的目光...
龍驚語再次一聲大吼,龍影一個閃身來到人羣中,嚇得所有人一驚,本能做出防禦反應,她不顧所有人是何想法,探手抓住一柄劍,揚天狂叫、就像是被封印千年的怒魔剛掙脫束縛般,是那般恨意滔天、桀驁不馴,迎合龍驚語叫喊聲,一個跳躍來到哥哥身邊...
淚中雙眼緊盯哥哥的身法、步法、劍法、還有那猙獰的表情那是從心底出發的痛與恨,與龍驚語同出一轍、身法、步法、劍法、表情,她本無名、遇到龍驚語之前在別人眼中就是野獸。
遇到龍驚語後她學會了說話,這個異常好看的男人給她起名叫龍影,因爲他從未把她當做野獸看,雖然她與正常人不一樣,雖然她多了條尾巴,因爲她總是喜歡跟着他,雖然不說話、有時候煩惱,可跟在他身邊她就很開心,只要跟在他身邊就好,他高興就高興、痛苦就痛苦、感同身受,他練劍的樣子很好看,所以她學他練劍,有樣學樣。
都因爲她愛他,不知他知不知道,卻知道沒有他、她就不是自己,影是影子、而她就是龍驚語的影子...
兩個瘋狂的人,動作一致,喊聲一前一後,氣息一致,身影一前一後...石霸不解道:“他這是怎麼了?”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石景想了很久,嘆息道:“他想龍千語大哥了,這是愛與恨糾結的魔障。”
石霸看着他二人,有些難過、也有些無語,看着龍影摔打如鞭的尾巴道:“這...”
姜稟文道:“她叫龍影,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
石霸想要說什麼,嘆息一聲道:“好吧...”
衆人都不知該如何是好,是欣賞劍術、還是勸解他們,石霸道:“他經常這樣嗎?”
姜稟文道:“從未見過,這是我第一次見到。”
石霸看着龍驚語、看了良久,無奈道:“好吧,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隨他們吧...咱們爲聖尊送行。”
姜稟文道:“孝子也不差我一個,我陪着他們。”
石霸手中香插入香爐,轉身面對西方、神色虔誠俯首三拜,端起香爐,面對西方道:“聖尊歸天需蒼生引路,咱們只能小意思了,平安城此時喪事很濃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