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張恆生一愣,八字鬍跳跳指自己道“我錯了???”
不僅張恆生覺得不可思議,就連其他人都是一臉的莫名其妙,唯獨青羽丹飛看龍驚眼神出奇的亮。
暗臨轉頭一看青羽丹飛,心中一陣嘀咕,美人哎!我知道那是你男人,這你總得考慮一下身旁人的感受吧。
龍驚語點頭還是那句“你錯了。”
張恆生問道“錯在哪裡?”
龍驚語轉身面對劍下人,慢慢道“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衆人以爲他還有話說,卻沒想到他提劍朝張恆生走來,嚇得士兵們手中羽箭對準他,龍驚語望着張將軍道“看來你很怕死。”
張恆生不知他這又是搞哪一齣,點頭道“我本來沒活夠,怕死很正常。”
龍驚語後手一樣,閃光劍飛去,一涌金光插在那人胸口,這人有些難以置信道“你還是要殺我?”
龍驚語笑道“我就想試試你到底怕不怕死。”
這人臉上露着痛苦,張了張嘴,什麼話也沒說,閉上眼睛,直到他意識消失、栽倒在地,所有人還是靜靜看着,龍驚語一招手,閃光落入手中。
張恆生望着眼前瘋子,實在無法開口,完全沒弄明白,這人到底要幹什麼,好辦法就是將人都殺光嗎?活生生的八人就這麼倒在血泊中,空中瀰漫刺鼻的血腥,人是我抓來,你也承認了這裡是我主場,可你一下都殺完了,這還怎麼審問,沒的玩了,死人嘴裡能掏出話話來,那就真見鬼了,再說你也是我抓來的人,就憑你說自己是龍驚語嗎?
老將很不解,定定看着他,就像看看他怎樣收場,反正自己人多,還怕你跑了不成,本來這麼多龍驚語、讓他有種殺人的衝動,雖然很多人罪不至死,這下也好,人是你殺,你說自己是龍驚語,若真的、好辦,若是假的,拿你頂缸。
龍驚語可沒他那麼多花花腸子,手中劍隨意掉落,就如切豆腐般插在石板上,他對張恆生道“他剛纔對我說了,有時候死了比活着幸福。”
張恆生嘴角一絲譏笑“很好的藉口。”
龍驚語道“以前聽說過有人冒充我,今天看到了,所以我想殺人,再說了我也沒有理由剝奪他人追求幸福的權利,收了錢替人保守秘密這樣值得尊重。”
“所以你把人殺了,一連八人。”
龍驚語道“從他開口那時起,他的命已不由自己,我沒有挖掘別人內心秘密的嗜好。”
張恆生笑了,笑的很開口,大笑道“好,這話我愛聽,可這都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麼?”
張恆生指着他鼻子道“我想要龍驚語親口說出,爲什麼殺害少城主,你能告訴我嗎?”
龍驚語道“我就在這裡,可我不能告訴你。”
“哦,爲什麼不能。”
“因爲我連少城主是誰都不知道。”
張恆生笑道“你可真是個妙人,你把人都殺了,現在對我說不知道,你能告訴我接下來該怎麼辦嗎?”
“很好辦。”
張恆生大手一揮,憤怒道“我想想你的辦法,希望你能給我滿意。”
龍驚語來到地上暈死的這人身旁,蹲下身一掌拍他後心,過時不就這人悠悠醒來,肩頭疼痛感傳來,他一陣呲牙咧嘴。
龍驚語起身居高臨下道“告訴我是誰給你出錢,讓你冒充我的。”
這人擡頭,一臉土色,對他搖搖頭,龍驚語一笑,一把抓住這人直接拖到那八個死人身邊,將他仍在血泊中,冷冷道“若你想成第九人,我成全你。”
“鬼啊,鬼啊,死人了,這麼多死人...死人了啊。”
眼中景象像是傳說世界的地獄,這人驚恐的聲音哭喊着,在血泊中爬來爬起,龍驚語一腳踩他屁股上,使他只能在原地打轉,極度恐慌的喊叫令聽者毛骨悚然,感覺骨頭都在碎裂的感覺。
暗臨嘴裡傳來磨牙聲,發現自己實在是太幸運了,想想挑戰龍驚語的勇氣都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此時的龍驚語給他的感覺就是一魔鬼。
哭喊聲沒幾下,這人又在極度緊張中昏死過去,龍驚語轉身看向剩下三個冒牌貨,慢慢向前走來,腳上沾染的血跡,一步一個血印,給人一種踩着衆生的感覺,就如索命的勾魂,閻羅的催死令。
龍驚語來到三人面前,從三人眼神中看出慌亂,平靜道“我不介意多殺幾個人。”
中間一大個子渾身一抖,撲來一股凌威的氣勢,給他骨軟三分的感覺,腳步一退,有些站立不穩,指着屠蛟、嘴裡大喝,聲帶顫音道“我只是爲了混口飯吃。”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敢這麼大聲,這聲音就如炸雷般,聽在衆人耳中都能聽出這人的嗓子有種破裂感,龍驚語也被這爆破喝的無奈,心中一句嘀咕“至於麼。”
不管至不至於,他想要的效果達到了,世人殺不完,殺人無非兩種性質,手段、目的。
手段是爲了達到目的的方式方法,目的則是事件的終結。密切相連的兩種性質,卻是完全沒有牽制的概念。
今日龍驚語殺人只是一種手段,與目的無關,他想知道的與張恆生更無任何關係,聽到這麼爆破感的聲音,他皺眉道“說下去。”
大個子張了張嘴,聲音弱了下來,剛纔筆直的身板現在有點駝,深呼吸幾下道“我見過你殺人,也看過你替天行道的戲,我也不是第一個冒充你的人,說實話你是我偶像,我也知道這樣不對,可當我冒充你第一次得到了許多好處,我又怕你會找我算賬,我沒想到是這種感覺很刺激,害怕與好處之間我都上癮了。”
這種結果對龍驚語來說又是一個意外之喜,他擺手道“說說你來這裡的目的。”
大個子擦了擦額頭汗水,長出一口氣道“我看到通緝令了,覺得官府抓人會見到你,我只是爲了見你而已,可我沒想到一下子這麼多龍驚語。”看了一眼四周苦笑道“這種陣勢第一次見到,我很害怕,剛纔又見到你殺人,我很想成爲你這樣的人,可我覺得高看自己了。”
說完眼睛一閉,一副任你處置的樣子,嘴角抿了抿道“既然見到你了,我的刺激也到頭了,就算你殺了我,我也無任何怨言。”
龍驚語擡頭望着這貨這副樣子,頓時覺得好笑,就一坑蒙拐騙的追星族,說白了就是閒的蛋疼的人,可以說是一賭徒,他笑道“這麼說你不怕死?”
“怕,我很怕死,可我...”
見到偶像這人有些話多,語氣越來越順,可龍驚語不想聽他胡扯,打斷道“怕死?你還敢來。”
大個子又是一陣緊張,鼓足勇氣道“我只想近距離看看你,這還不是我目的,我還想...”
龍驚語一指點他胸口道“若守城士兵殺了你呢?”
大個子搖頭道“這我沒想過,當時我想着萬一能見到你,就算死也值了。”
龍驚語手指再次點他胸口,很無言,不知該說什麼好,無奈道“好吧,你可以閉嘴了。”
“好,我只是...”
“啪”
龍驚語抽他一巴掌皺眉道“若不想死就閉嘴。”
大個子一陣激動,以爲自己聽錯了,想要再次說話,龍驚語卻已轉過身對張恆生道“這人能不能放了?”
張恆生不知什麼時候被龍驚語奪了主場,聽大個子的說辭他也很無言,都他娘什麼人吶,真讓自己蒙對了,果然跟唱戲來的沒區別,笑道“你不想知道他冒充你幹了什麼嗎?”
龍驚語眉頭一皺道“當官都像你一樣陰險麼?”
張恆生笑着聳肩,攤手道“你看着辦。”
龍驚語轉身對大個子道“你走吧...”
“可以嗎?”
“嗯,若你不想走,可以留下。”
大個子其實想走,可他又想看看接下來會怎樣,又怕留下來會死,左右爲難中,感覺一陣難受,渾身癢癢的感覺,雙手在大腿上狠狠撓了幾把道“我想跟着你。”
龍驚語充耳不聞,就當沒聽見,看向另一人,這個面具人也看着龍驚語,兩兩互相看着,龍驚語的眼神有些怪,他的眼神也有些怪。怪怪的感覺,大個頭急轉的眼珠子想從兩人臉上看出點什麼,他也覺得有些怪,心中臆想一片。
龍驚語看這人的眼神越來越怪,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人對龍驚語含情脈脈的眨巴一下眼睛,龍驚語笑道“是你小子?”
這人抱拳道“參見龍大俠。”
“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這人將手臂一甩,背一雙手擺出一副高人範兒,腦袋晃三晃長嘆道“慕名而來。”
回首猛然出拳,腳踩“騰龍馬步決”,身似輕燕雨中游,拳似門扇提雙擺,就如猛撲的蒼鷹,剛勁不失逍遙韻,大笑道“不許用劍。”
連連後退的龍驚語好似遊地閃靈蛇,雙臂上上下下,快速格擋,雙拳碰撞“砰砰砰”,四腳連踏“咚咚咚”。
龍驚語伸直左臂“提拿手”,右拳猛探狂龍洞,抓住他的領子、頂着他的腹部,將整個人舉了起來,急道“你這瘋子,也不看看什麼地方。”
這人雙腳猛擺所使還是騰龍馬步決,似四隻馬蹄朝龍驚語胸膛提來,他雙手穩抓龍驚語雙肩,一聲大喝“有你有我便是打鬥的地方。”
龍驚語右腳立地不動,左腿似狂鞭急抽打,腳尖點地“啪”、腳掌抵擋“砰砰”,一連三響,可知二人腿速有多快。
張恆生看見這二人的拳腳功夫,突然有種老了的感覺,有種跟世界脫軌的思緒,抖動的地面,龜裂的石板,無一不是身手大家,打鬥的任何一人自己都不沾邊,掃了一眼手下,心中虐有安慰。
兩個年輕將地上一塊石板踩成粉末,直到塵土飛揚,龍驚語纔將這人從肩頭摔下來,二人給人的感覺是旗鼓相當,這人兩腳猛然點地、一聲“砰”,整個身子躍起,以龍驚語爲中心,翻來翻去,每每出招都被龍驚語頂了回來。
他就如活動的麻袋,龍驚語像是打場的務農人,連連過肩摔,卻是一飲一啄互不想讓,龍驚語無奈道“你累了沒有?”
“還行吧!”
龍驚語身形一低,猛然抱住他腰部,雙腿連蛇猛鎖他雙腳,“砰”一聲,二人抱得緊緊的摔在地上,滾來滾去,卻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又滾一陣,雙雙停手,這人笑道“看來我奈何不了你了。”
龍驚語長出氣笑道“你以爲還是小時候嗎?”
二人起身,互相拍着身上土,龍驚語問道“你爹呢?”
這人臉上面具歪了,他索性揭下,露出一張敦厚、骨骼分明,驚訝的藍色面孔,肉嘟嘟的嘴皮被牙齒輕咬着,用手揪揪不太挺的鼻子,給人一種陽剛氣勢,就如頭頂的太陽火辣辣的感覺,加上特殊膚色、一頭短髮,精神十足。
呲一口大白牙,撇嘴道“翹辮子了。”
龍驚語笑罵一句“鍾家的敗類啊,你真不是個孝子。”
這人拍拍龍驚語肩頭,哈哈大笑道“你師父真翹辮子了,他可是你一直拿你當做兒子。”
龍驚語拍開他手掌瞪眼道“罩罩,怎麼跟你哥哥說話呢?”
此人姓鍾、名罩,與龍驚語同年同月同日生,他們長輩說兩人都是清早生的,兩家人距離不遠,二人也是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發小。
龍驚語父親是教書先生,鍾家乃武學世家,文學越來越多,武學越傳越少,傳到鐘罩父親這一代,許多武學都已失傳,祖上武學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八龍擺象”,現在只剩腿上功夫“騰龍馬步訣”,雙手臂力“鎖刀”。
兩人從小的偶像便是北望太阿、龍千語,而龍千語的拳腳功夫也是鍾家武學,龍千語的成名絕技鐘罩也會,可以說兩人不管文武都是師承一脈的師兄弟。
鐘罩哼笑幾聲,對着青羽丹飛吹了一下口哨,小聲道“小弟、是你媳婦嗎?借我用用。”
“滾,罩罩你能不能正經點?”
鐘罩搓了一下臉蛋,看向四周大聲道“要不要殺出去?”,話語出口就是一副要乾的樣子。
所有人心想,這哪兒來的二百五,張恆生無語,江湖水深林子大,飛出這麼一隻奇葩,還真以爲自己是來唱戲的。
龍驚語指着他腦門罵道“等會收拾你。”
張恆生重重咳嗽幾聲,意思很明顯,城主府不是菜市場啊,差不多就行了,他有些搞不懂年輕人的世界,本是嚴肅哀傷的場合,愣是被這幾個娃們搞得跟戲臺一樣,這讓老將有些懷疑人生。
鐘罩對龍驚語甩甩手,十分正經的步伐,由於太做作看起來真不正經,身板筆直的就跟一標槍,都有點不會走路的感覺,一本正經來到青羽丹飛面前開始搔首弄姿。
龍驚語笑道“你能要點臉不?”
鐘罩回頭呲一口大白牙笑道“不好意思,我不要臉。”
張恆生有些膩歪,怎麼回事,冷冷道“這裡不是玩的。”
鐘罩對龍驚語道“你來處理,放心弟妹由我保護。”看向青羽丹飛的眼神肆無忌憚,還好沒有動手動腳。
龍驚語看向最後一面具人,這人身子一抖,猛然翻到地,搞得龍驚語措手不及,他急忙蹲下身準備揭開他面具看時,神色一急、身子向後連翻大喝道“閃開、快閃開...”
“砰”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震得天搖地動,飛塵土揚、煙霧漫漫中,十來聲哭爹喊娘,“砰、砰、砰”重物落地的聲音,所有人慌亂起來,放佛世界末日到來般。
“**...”
幾聲不可思議的驚喝聲,張恆生從地上爬起來,有些懵懵的感覺,烈性眨眼眼前狼藉,許多殘肢斷臂倒在焦黑的土地上。
撕心裂肺的痛哭聲猶如牛吼,待看清人時,屠蛟抱着懷中女子上半身,連連大吼,懷中女子用力伸出的手,在接近他那張醜惡的臉時、快速落下。
地上還有痛苦的哀嚎聲,還是被炸傷的人無奈的掙扎,張恆生怒道“救人、快救人。”
龍驚語身前衣服幾個破洞中流出血跡,神色有些慌亂的望着**中心處,那裡一片焦黑,眼中慌急的聲音、雙耳中還是爆炸的聲響的轟鳴。
站立不穩的他斜掛在鐘罩懷中,暗臨從鐘罩身後探出來,快速拍打自己耳朵,青羽丹飛一臉慘白色,呆呆的望着屠蛟大吼大叫。
過時不久,龍驚語回覆過來,想要站起來,鐘罩道“你行不行?”
龍驚語起身慘笑“我從未見過**居然有如此威力。”
鐘罩皺眉道“看來這是死士,這幾年你到底惹了多少仇家?”
龍驚語道“我不知道。”
鐘罩一臉驚愕的望着他,想不通這兄弟到底什麼意思,不知道這是讓人很無言的答案。
龍驚語看他這副表情,頓時覺得好笑,好笑是因爲兄弟,因爲看見兄弟就算多大的困難,也能笑着面對,他道“若說仇家應該很多,因爲我這兩年殺了不少人。”
“多少人?”
龍驚語伸出五指,鐘罩聳肩道“小弟,你倒是放個屁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是五,還是五十、或者五百。”
“至少五百。”
鐘罩無言撇嘴道“什麼時候變成儈子手了?”
龍驚語一愣,笑道“你若身在江湖殺心會重。”
“那你爲什麼殺人?”
張恆生沉着臉走過來,天邊夕陽照紅遊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他對龍驚語道“這就是你的辦法?”
龍驚語道“意料之外。”
鐘罩覺得這話說的太妙了,看向龍驚語的臉蛋,就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滿眼都是小星星,崇拜啊、以前從未發現這娃如此會說話,可不是意料之外嘛。
張恆生沒時間跟龍驚語玩語言遊戲,他點頭道“嗯,你說得對,也在我意料之外,只要你在,對我來說就在情理之中。”
鐘罩看向龍驚語想聽聽他怎麼說,龍驚語認真道“我聽不明白。”
張恆生道“我的意思是隻要龍驚語在,對我來說問題不大。”
龍驚語笑道“我一直都在,這麼說你想拿下我?”
張恆生道“發生這麼大的事,難道你想一走了之?”
“好像不能,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張恆生大手一揮道“來人,給我拿下。”
龍驚語笑着手掌摁他肩頭,手下暗力加持,笑道“我出門之前我爹說過,我這一生會遇到很多事,卻沒有牢獄之災。”
張恆生看着肩頭這隻手,較勁想要彈開,沒想到這隻手穩若磐石,他笑道“看來你爹說的很對。”對士兵擺手道“準備晚飯。”
鐘罩從二人臉上看了看,一手拍在張恆生另一肩頭,他只是找找感覺,並沒有用暗力,笑道“大魚大肉就算了,這種天氣伙食應該清淡一點。”
張恆生八字鬍翹了翹,看向他的手,很想一巴掌抽過去,什麼玩意,老子好歹也是一城守將,肩頭能被人隨便拍嗎?可此時只能忍了,因爲他感受到龍驚語的警告,回頭笑道“告訴廚房清淡一點。”
面對龍驚語笑道“請。”
龍驚語道“勞煩將軍帶路。”
張恆生帶着他們向客廳走去,身後暗臨拿起插在地上的閃光,掂在手中看了又看,沒發現有多神奇之處,爲什麼在龍驚語手中那麼炫。
幾人來到客廳,張恆生招呼人,士兵端來茶水,龍驚語道“爲何不見一個下人?”
張恆生心中對這混蛋一陣鄙視,城主被殺了,罪魁禍首就是你吧,剛纔威脅我的時候你挺聰明的,現在怎麼變傻了,放下手中茶碗道“都在牢裡。”
龍驚語道“看來城主真被殺了。”
“你以爲我在開玩笑?”
龍驚語放下茶水,皺眉道“我想知道是怎麼回事。”
張恆生又一陣鄙視,既然你想聽,我就說給你聽,坐直身子道“前天正午龍驚語大俠前來拜會,少城主好吃好喝招待,聊到很晚才睡,昨天又是一天,直到今早本將接到府中管家報案,城主被殺了,少城主的佩劍也不見了。”
龍驚語笑道“龍驚語大俠,你確定是我?”
“這我無法確定。”
“你在懷疑我?”
張恆生從懷中掏出血布,兩給他道“我不能不懷疑,若不是你,便是與你有關的人,否則這上面不會有龍驚語三字。”
“僅憑三個字?”
“嗯,僅憑三個字。”
龍驚語道“我想見見少城主。”
“他已經死了。”
“死人不能見?”
張恆生起身道“能見。”邁步向門外走去。
幾人來到少城主臥室,此處沒設靈堂,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子紅腫着眼睛,張恆生抱拳道“二位夫人。”
兩女見到張將軍,又是一陣痛哭,口口聲聲要抓住龍驚語惡賊,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張恆生指着龍驚語幾人,對二人試了一眼色道“夫人放心。”
二女是識大體的女子,欠身一禮互相扶持走了出去,張恆生帶着他們來到套間,揭開牀上輕紗,一年輕人躺在牀上,就跟睡着了一眼,臉上看不請任何不適。
身下溢出血跡,龍驚語道“怎麼死的?”
“一劍穿心。”張恆生將城主身子翻起,身後一片血跡,背心處一道劍痕,很顯然是被人從背後刺死、然後再將人放在牀上的。
龍驚語從暗臨手中拿來閃光,對張恆生道“閃光劍不會留下這種傷口。”
張恆生看着他手中劍,點頭道“我知道,這傷口是城主的佩劍所留。”
“奪劍殺人?”
張恆生道“不排除這種可能,我的兩條線索。”八字鬍跳了跳,有些無奈道“看來僅剩下唯一線索了。”
龍驚語道“說來聽聽。”
“找到城主的佩劍,雪心。”
龍驚語問道“府中下人可有見過龍驚語的?”
張恆生轉頭、八字鬍一跳,對啊、怎麼沒有想起,經他這麼一提醒,覺得完全可行。請手道“跟我來。”
來到院外,一士兵抱拳道“將軍,晚飯已好。”
張恆生“嗯”了一聲,對龍驚語道“先吃飯還是先去牢房?”
龍驚語反問“爲何不讓人將下人帶來,咱們吃飯?”
張恆生一愣,鐘罩摸了一把短髮笑道“我就喜歡邊吃飯、邊殺人的感覺。”
龍驚語道“你可真夠變態的。”
幾人來到客廳,飯菜果然清淡,落座、紛紛動筷子,夾起一根青菜的鐘罩有些無語,龍驚語看他這眼神,他是瞭解這哥們的,嘴挑的要命,無肉不歡的主,嘴裡常常說的跟心裡完全相反。
張恆生實在沒胃口,吃的沒滋沒味,直到外面傳來腳步聲,一士兵走進道“將軍,人已帶到。”
張恆生對他擺擺手,示意他稍等,問道“兄弟還沒吃飯吧?”
“嗯。”
“輪流吃飯,傷亡統計出來了嗎?”
士兵道“傷十三人,死六人。”
張恆生聽到這個數字渾身不爽,沉着臉道“告訴書記官,他知道該怎麼做。”
士兵轉身出門,張恆生看着對面龍驚語道“希望你能給我一滿意交代。”
鐘罩本來吃的不爽,冷哼道“老人家說話別帶怨氣,你又不是女人。”
龍驚語道“既然與我有關,我想我的交代會令你滿意。”
外面傳來一唉聲痛息的聲音,門口進來一胖墩墩的肉球,他的屁股翹在身後,快要戳到半天門的感覺,鐘罩看着這人就覺得蠻有喜感的,放下手中筷子,對青羽丹飛吹一口哨,看向迎門走來的韋小生。
韋小生看見張恆生,把頭一低,抱拳硬僵僵的“小人蔘見將軍。”
張恆生一看錶哥這樣子,就知道他生氣了,此時卻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苦笑道“起身吧。”
韋小生拳頭狠狠一哆,有點傲然的起身,小眼睛一轉,看到龍驚語時,猛地一愣,緊接着哈哈大笑起來,那不可一世的感覺,活脫脫一小丑,渾身贅肉滾動的厲害,也顧不得屁股疼了,一把抓住表弟的手,指着龍驚語道“就是他。”
這話一出,震驚四座,張恆生起身冷目相對,淡淡道“龍大俠,你可有話說?”
韋小生搖搖腦袋道“有些不像。”
這話把張恆生着實狠狠膈應了一把,有一種想讓手下擡大刀來的感覺,又聽表哥說“就是他。”
張恆生甩開他手道“我的天爺,你看清楚了,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韋小生道“髮型不像,身形不像,臉蛋一模一樣。”指着龍驚語左眼皮上胎記道“也不是很像。”
他沒看到表弟一張紫青的臉,翹着被打腫的屁股,跟個驕傲的孔雀似的,來到龍驚語身邊,得意笑道“娃兒,你不會做僞裝了吧?”
特有喜感的人,做這麼浮誇的動作,不說別人,就連張恆生都想不通,怎會有如此二的表哥,他有些繃不住了,笑聲有些無奈,幾絲歡快道“你真是做戲子的好材料。”
其他人都哈哈大笑,就連最矜持的青羽丹飛也被這肉球搞笑的快噴了,龍驚語笑道“你看我像做過僞裝的樣子。”
張恆生來到表哥身後,一把將他扯一邊,表哥糊塗他不糊塗,面對龍驚語道“你有能力我佩服,可這些證據該怎麼解釋?”
龍驚語沒有回答,起身來到門外,看着一個個受了折磨的下人,大聲問道“你們可識得我?”
下人們紛紛擡頭,很大一部分都不認識,一小部分人眼中露出淚花,指着龍驚語,看向張恆生“就是他、就是他。”
張恆生向前走兩步,來到院中面對龍驚語道“既然這樣,就算豁出去,我只能留下你。”
龍驚語道“你確定?”
“因爲橫豎都是死,我別無選擇。”張恆生大手一揮,怒道“來人。”
提前待命的士兵,紛紛跑出來,前隊腰刀、中隊長槍,四周弓箭,張恆生八字鬍跳跳,接過士兵太過的大刀,閉眼道“我不希望這些人能攔住你,你若不在乎你身後人,大可以放手殺。”
鐘罩冷哼道“我若想走,你也攔不住我。”
張恆生沒有說話,暗臨道“千軍之陣,我雖無能、卻想闖一闖。”
張恆生還是沒有說話,他何嘗不知,面前這幾個年輕都是江湖高手,敢來就有應付一切的膽識、身手,不是他對自己這邊沒信心,而是見到龍驚語出手,知道若纏不住這四人,他們想走的話可真攔不住。
剛纔的虛以爲蛇,就是爲了調集軍隊,他不相信龍驚語等人沒有察覺,有察覺卻有恃無恐者,除了不怕死者,就是有實力者,很顯然不論從任何方面考慮,想死的人不多。
龍驚語道“我想咱們可以談一談?”
張恆生被氣笑了,笑道“怎麼談?剛纔談的還不夠麼?”
龍驚語道“當然不夠,不是我自傲,這裡沒攔得住我的人,站在你面前,我就想給你一個交代,我也想弄明白此間事,既然有此事,此事與我有關,我只是想幫你解決,我不想背黑鍋。”
張恆生道“認證物證俱在,我想這不是黑鍋。”
龍驚語笑了,只是平平淡淡的笑“這麼說你真想拿下我?”
“赴死之心。”像是答非所問,卻表明了張恆生的態度。
龍驚語慢慢向前走來,來到他三步之距,雙眼冒着乳白色的光芒,冷冷道“我可以成全你,可我不想這麼做。”
張恆生渾身一股冷汗,睜眼道“我想過,若真是你殺的,憑你身手斷然不會出現在我面前,就算我想緝拿你也是幾個月後的事,只是法典有標明。”
龍驚語擡頭輕嘆“依據嗎?”看向他語音鏗鏘道“若是這樣,便是不正法。”
張恆生道“法不正人來修,而我無能爲力,所以請你留下,至少在事情沒弄清楚之前你不能走。”
龍驚語道“我說過會給你交代,便會給你交代,而我不想留,也不能留,還有很多事可做。”
語畢便邁步向前走,威凌的身姿讓張恆生提不起任何反抗之心,總有一種感覺,龍驚語身上,有一股上位者的氣勢,就如行走在世間的帝尊,恍然間又消失不見,斷斷續續的感覺,促使他的腳步慢慢後退,感覺不到任何殺氣,亦非如沐春風,鐵一般的鏗鏘感,逼出實質般的距離。
鐘罩望着龍驚語的背影,突然不認識這位兄弟了,在眼前又似十分遙遠,不由自主邁開腳步,跟在他身後,很想如過去那樣攬着他肩膀,“哥倆好”的口吻與他說說笑笑,可他並沒有這樣,也不知道爲什麼沒有這樣,踏着沉穩的腳步,眼觀四路耳聽八方。
青羽丹飛眼中只有驕傲,彷彿跟在這個男人身後,有種天地可去的感覺,暗臨捏了捏鼻子,很不爽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緊緊隨在龍驚語身後。
龍驚語向前踏一步,張恆生就退一步,直到退到府門外,站在大街上的他望着站在對面的他,右臂升起握拳道“對你我有說不清的感覺,可我知道不能放你走,所以對不住了。”
就在張恆生拳頭握起時,龍驚語四人身後士兵紛紛擺開陣勢,拉弓扯箭、腳步聲“啪啪”,長槍手壓中,腰刀手左右雙擺,弓箭手列陣的陣列,上牆的上牆,不一會兒擺出“虎張口”。
張恆生猛拳揮下,龍驚語四人身後傳來羽箭破空聲,似風吼、冰冷的感覺如雨下,鐘罩猛擺四肢,擒來一人、這士兵在他手中似盾牌,“噗噗噗”冷箭如刀子,無情的刺着士兵的身體。
暗臨手中千魂幻彩般的光,激射而來的羽箭紛紛挑開,青羽丹飛手中靈泉“叮叮砰砰”好似金戈鐵馬敲響的戰歌。
龍驚語手中閃光,牽引羽箭如大龍,他所使補天技,急轉的劍刃“噌噌噌”截斷的箭頭如雨點般落在一邊,雙眼冷冷望着對面張恆生,淡淡道“今日不殺你,給你交代時、我便取你人頭。”
“噠噠噠”
轟隆的馬蹄聲,飛將急奔、尾掃勁風,神駿披星甲,四蹄踩火印。大河騎着小美落在最後,趕着幾匹馬本來,與其趕着不如說追着,身後遠處怒幾人罵聲。
大河一臉蒼白,眼前這陣勢嚇得他有種想掉頭跑得衝動,手中拿着一支令牌,正是“敕神令”,這支令牌是從地上撿的,覺得是個稀罕物件,就一直揣在懷中,剛纔飛將一聲嘶鳴,他感覺懷中這令牌一跳,讓他有種見了鬼的感覺。
本來在城外沒事放馬的人,有衝城主府的心思,卻沒那個膽量,一直等到天黑,才慢慢摸近城門口,身前幾匹馬是準備進城的江湖人士的坐騎,被飛將一聲嘶吼,齊齊把自己主人拋翻在地,緊隨大黑馬奔來。
龍驚語聽到馬嘶聲,縱身躍步、彌天步連踩,幾個跳躍飛上馬背,閃光甩手而出,牽引箭龍朝府門口飛去,他道“上馬。”
鐘罩扔掉手中人,奔來一把牽住馬鬃,躍上馬背,暗臨掩護青羽丹飛躍上馬背,自己也躍上馬背,一劍劈斷一箭。
閃光攜一挽流光直追龍驚語而去,張恆生大氣都不敢出一下,望着遠去的背影,耳中蹄聲陣陣,慢慢回首過來,看着城主府門口,躺着三個被羽箭射成刺蝟的手下,虎張口的陣勢被衝散,就如被撕破的虎口。
副將輪着受傷的胳膊,慢慢走過來,怒道“咱們軍人真是吃乾飯的。”
他不是因爲沒攔住龍驚語等人而生氣,而是在絕對優勢下那四人從容而去,怒是因爲羞,這裡兩百多人,他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無能,有人居然連一張弓都拉不開,守城軍雖不是正規軍,在他眼裡最起碼也算是個軍人吧,讓他想不到是、軍人之軀毫無血性。
張恆生拍拍副將肩頭,一聲長長的嘆息,嘴裡一陣“嗯哼哼”,八字鬍跳跳,指着門口士兵笑道“北方有戰事,你說咱們這羣人若是上了戰場能活下多少?”
副將道“不敢估計。”
這時有四人氣喘吁吁跑來,正是被奪了馬匹的四人,領頭者是一七尺身高的中年漢子,若是一般江湖人士看到這種情況肯會繞道走,而他們卻正好朝這邊跑來。
張恆生臉色不好看,轉身問道“什麼人?”
中年漢子道“你是張恆生?”
張恆生不認識此人,冷冷道“有什麼事?”
這人懷中掏出一物扔給他,張恆生接到手時,定睛一看、差點嚇他一跳,這是一面令牌,正面一“軍”、背面一“灑”字。
中年人道“我乃浮沉王帳下,灑將軍棋牌令、蕭池,奉將軍之命,前來點兵。”
張恆生抱拳道“拜見上官。”
蕭池擺手道“張將軍無需多禮,集結守軍,我給你三刻鐘有沒有問題?”
張恆生對副將吩咐一聲,快步走過來,笑道“上官府中請。”
蕭池皺眉道“剛纔發生了何事?”
“幾個小毛賊,不知上官爲何事而來?”
邊走邊聊,張恆生跟個孫子似的前邊帶路,五人來到客廳,好茶好酒、一頓好招待擺上,奈何蕭池四人不給面子,茶不喝、筷未動,靜靜坐在那裡,跟個要賬的債主似的,沉着一張臉。
張恆生笑道“有何招待不週之處?還望上官海涵。”
蕭池嘴角一笑,搖頭道“你啊,看來我不透露點,張將軍心裡不踏實。”
張恆生笑道“哪裡哪裡”,卻是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蕭池道“北方戰事吃緊,司徒元帥借兵,同頂一片天,王爺也是左右爲難吶,上邊不給調令,司徒元帥的面子不得不給,再說了脣亡齒寒,天門關若有失,遭殃的可是咱們...”
突然“咳咳咳...咳咳咳”劇烈的咳嗽聲打斷了他的話語。
張恆生就跟要嚥氣的老頭,蹲在地上咳個不停,那樣子就跟病痛折磨了很久一樣,就差睡在地上打滾了。
蕭池望着這麼個貨色,一臉的膩歪,真想一掌拍死這混球,早不死晚不死,我等一來,你就要死嗎?冷冷道“張將軍身有疾病?”
張恆生吃力的擺擺手,確切說是被嚇得,要上戰場啊,老婆孩子熱炕頭沒了,動不動小命都沒了,可他知道躲不過去,只覺得胸中一口痰,想要咳上來時,差點嗆死他。
這下倒好,丟人不說,一陣咳嗽徹底斷了他留下來的路,本來還想着自己找些銀兩把這幾尊大神打發了,就算打發不了,讓其在灑將軍面前美言幾句還是可以的,可是這麼情況,他也始料未及,此刻的張恆生很想給自己來一刀子。
蕭池起初以爲他是裝來着,沒想這位咳成這樣,臉紅脖子粗的,額頭冒汗,這是什麼情況,難道此人真有什麼疾病不成,快步走過來,挽住他手臂,滾燙的厲害,急忙拍拍他後背,三個手下過來幫忙,四人將張恆生扶在椅子上。
張恆生一陣深呼吸,若不是蕭池在他背後幾巴掌,也許這一口痰就能要了自己要命,氣喘吁吁道“多謝上官。”
蕭池關切問道“要不要請醫匠?”
張恆生擺手道“沒多大事,上官剛說到哪裡了?”
蕭池心底發毛啊,你大爺的、這個樣子我敢說嘛,可他又不得不說,沉思一陣道“正規軍無調令不得妄動,不給人又不行,王爺決定此次從地方軍抽人。”
張恆生一臉死了孩子的模樣,弱弱問道“上次不是給人了嗎?怎麼還要啊?”
蕭池道“戰事就是拿人命來添坑,上次三萬從其他郡抽取的,這次王爺答應了五萬。”
張恆生八字鬍一跳,倒吸一口冷氣,抿着嘴巴,這次沒有嗯哼哼,“吧唧”了一下嘴巴道“不知從鳳凰城抽取多少?”
蕭池伸出一指,張恆生道“一千?”
蕭池道“只留一成,其他人都得上戰場。”
張恆生點頭道“好,我這就去安排。”說着就走,只留一成,他這個主將指定不在此列,可是留誰那還不是自己說了算的。
一腳邁出門口時,他轉身道“上官,這裡發生了一件事,不知當不當講?”
“但說無妨。”
張恆生退回來道“少城主被殺了。”
蕭池一愣,這下反應過來,對啊、城主府怎麼不見城主,皺眉道“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國家大義面前,個人皆屬小事。”
他這個態度讓張恆生接下來的話沒法說下去了,在他想來對啊,天門關就快失守了,至於浮沉外孫也就沒那麼要緊了,張恆生以爲蕭池知道少玉良是王爺看好的外孫,抱拳一禮快速走了出去。
蕭池待聽不見腳步聲時,對手下道“你看看這些地方守軍,都什麼時候了一點覺悟都沒有。”三手下搖頭一笑。
月移中夜,鳳凰城緊鑼密鼓,三刻鐘時間不多,待守軍集結在城外時,蕭池跨馬在張恆生陪同下,對衆軍一陣吩咐,大軍開拔直往北上。
鳳凰城又恢復往日安靜,天快亮時,冷清的街頭出現兩人,默許冥王領着紅魔,在暮色的掩護下泛出城,城外也有兩人,善行冥王與不攻訣。
不攻決懷中抱着一柄劍,此劍在夜中呈輝,就如佛前的一盞明燈,在夜中格外的亮,照亮幾人的臉龐,劍鞘就如燈罩般,能夠看到劍刃一朵滾雲在遊蕩。
紅魔驚訝道“此劍就是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