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以這麼理解,現在外面一番大戰,肯定是讓蜀都人都在觀望了吧?回來時我已經看到獵人營地的人在到處巡邏執勤,還有的帶着鍊金武器的士兵也在到處戒嚴,越是這種時刻越是猜疑繁多。普通百姓看到這一點會怎麼想?絕不會是最簡單的那一個。可是我們都一眼看得出,這是嫁禍而來的簡單把式,很可惜,百姓們常常不會選擇相信最簡單的解釋。他們說不定會認爲是白腳和俞正一起演一出故意裝作被刺殺,或者當局某些人利用除妖盟的外殼來對白腳動手,甚至是白腳已經死了……”
聽韓靖分析,樑左只覺得毛骨悚然。可他又不得不承認,人心真是非常飄忽奇特的東西,謠言常常能夠引發出一場巨大輿論,輿論又會影響每一個人的心態,統治層也不例外。
“混亂。”
韓靖用小竹杖在蜀都畫了一個圈:“昔日英雄外交官被殺,到底是怎麼回事?百姓們對其中原因和真相充滿好奇,維護管理的統治者則是要儘快平息這些各式各樣的謠言,儘可能立刻出公告……”
話正說着,屋外就傳來敲門聲,是廚子的聲音。
“白大人白大人,市政廳來人了,請你務必儘快出面一次。”
韓靖指了指外面:“你看,這不就來了。”
白腳咳嗽了一聲:“告訴他們,半個小時後我就來。”
廚子在外面哦了一聲,離開了。
“那麼繼續,這件事的後續就是所有人都會把注意力集中在城內的安保、查詢真相上面,沒有人會注意到……城外,一羣人正在撤離。”
他的話就像是一把鑰匙,讓樑左將之前的謎團都給打開來。這是一個一環扣一環的計劃,通過刺殺白腳這件看似激進的事讓人將注意力集中在白腳和俞府,乃至於那一對母子去留和曾經的情報上。藉着這個機會,除妖盟的其他人可以安然撤離蜀都,這就像是壁虎斷尾,用斷掉的尾巴扭曲來吸引攻擊者,趁此逃走。
“這只是其中一種可能性。”
俞正小心發表自己的異議。
“不不不,信息已經足夠了。將一個女人和她的孩子埋伏在你身邊一年,絕不是爲了這一次似是而非的刺殺,甚至我可以斷言,除妖盟的目的絕不是爲了所謂的除妖。這幾天我翻過很多他們的資料,除妖盟每一次出現都會毫無疑問造成大混亂,十年前混亂的結果就是鍊金學院的好幾套鍊金師工具、設計圖紙被盜走,蜀都數個商鋪被洗劫一空……每次抓到的人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他們採取的是單向聯繫,哪怕羣聚接受洗腦時也是各自佩戴面具,穿上統一的黑長袍,根本不能通過一個人挖出更多的同謀。”
“辛苦一年的籌備說放棄就放棄,又沒有後續,我只能夠想到一個理由——他們由於某種原因要暫時撤離蜀都,可是各個行業的人一時間離去必定會造成軍方市政方懷疑,所以他們索性搞個大新聞,與此同時金蟬脫殼。”
韓靖的每一句話就像一把鐵錘,讓俞正整個人都有些耳鳴。
一直以來他對於練氣士的理解都是獵人的原型,將氣傳授給人類的強大天外來客,沒有想到除去具有非人力量之外他們的智慧同樣如此可怕,竟然能夠通過簡單的一次刺殺和若干卷宗就能夠推斷出除妖盟的行動。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撲棱聲,俞正趕緊走過去掀開窗子,一隻小小鳥兒就跳到他的掌心。俞正將鳥兒細細腿上的捲紙小心取下來,拉開一看,又看向韓靖和樑左。
“通過盤查發現了大批疑似除妖盟的餘孽……城外正在圍剿中。”
韓靖突然拍了拍頭:“忘記了忘記了……俞正,告訴他們,把頭頭留下來。不要殺他,要在一段時間內根除除妖盟的影響就得靠這個人了。”
他轉而嚴肅道:“就把他帶到我這裡來,不要讓除去你的人之外的人碰。”
俞正悚然:“你的意思是……我們裡頭有人要對他滅口。”
韓靖冷笑:“不然你真以爲一個小小的非官方組織能夠在蜀都火燒不滅真是他們足夠頑強嗎?不管是市政方還是軍方,肯定有人在給他們鋪墊和釋放消息……那個人或是那幾個人說不定還是其中真正的高層,而不是蜀都除妖盟這幾隻三腳貓。”
晚上俞正將一個捆得嚴嚴實實的人送到了韓少爺手中,韓靖就像是一個看到心愛玩具的孩子,拖着他就進入了自己的房間。樑左趴在門邊,想要聽聽他會幹什麼,結果卻被裡頭的韓靖發現警告他說滾遠一點。
白腳身體還有傷,早早就睡下,睡覺前給樑左說覺得無聊可以去蜀都酒家一條街喝酒解悶。
蜀都酒家一條街靠近南市,夜裡倒是燈火輝煌,與之前地球上的酒吧不同,這裡酒家都是上下兩層,樓下第一層是供給純粹喝酒的人的,大多數是男人,也有一部分體積較小的妖獸進來,大家彼此之間已經習慣,有的悶悶喝酒,有的大聲說笑。第二層基本上都是給有些特殊愛好的客人,有的喜歡飲酒時有歌舞,就有舞女伴舞或者歌姬唱歌,有的喜歡情調,讓人將屋子裡粉刷成深藍色,赤紅色,或者是夜空和星星,供人遐想,也有帶着男伴女伴來幽會談情的,這一部分佔據了相當多的人數。
樑左估摸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銅錢,開個單人間喝喝酒還是夠,他不太喜歡在嘈雜的環境聽罵人聲。
酒家接待的姑娘問他:“客人是喜歡哪一種風格的房間?”
樑左想了想:“包夜!”
“對不起……我們不提供那種服務,”姑娘一臉正氣:“我們可是正規生意。”
樑左趕緊解釋:“我是說要在這裡喝酒過夜,不用人陪,找一個窗戶正對着下面街道的就好,安靜一點……”
姑娘給他選的房間讓樑左挺滿意。房間不大,只有十三四平米,乾淨簡潔,一張白被白枕牀依牆而落,牆壁上有兩盞八角邊油燈,靠窗處有一個木質陽臺,上面拜訪了一張竹椅,一面可擺放小菜和酒水的木茶几,除此之外頭頂上還有可收縮的雨棚,平時收起來可以讓月光灑下來。樑左坐在竹椅上搖了搖,感覺不錯。
“客人,我們還有歌姬和舞姬,要嗎?不過不可以動手動腳。”
顯然姑娘還對眼前這個男人保持戒心,語言中隱隱警告。
樑左哭笑不得:“不用不用,來酒就好。”
“那麼要哪種呢?我們有烈酒,清酒,溫酒,果酒,混酒,還有各種珍稀酒類,價格就比較高昂了。”
“清酒和果酒各來一瓶。”
仰躺在竹椅上,樑左舉起清酒瓶子慢慢飲。比起以前地球的酒,現在無疑酒精度數要低很多,這是由於制酒技術不足以及糧食本就不多的原因。好處是不用擔心有太多假酒,酒在現在還是一種較貴的交易品,酒商還不敢對中產和上層階級隨便造假。
今天月亮很美,彎成一隻美人笑眼,夜風習習,讓他有一種度假的感覺。他輕輕哼唱起月亮代表我的心。
“不要吵!”
旁邊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
隨之飛來一隻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