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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雪夜裡捕捉到所有他們親暱的過程,她知道自己被排斥在王的情感之外。她是一場婚姻的傀儡,被擺在衆人明前,僅供瞻仰和朝拜。她得不到任何的情感,只會得到慾望的滿足。她在雪夜裡看着他們,心情激動,不知道心裡萌生的何種感覺,她現在想報復他們,儘管在不久以前,他和她還是她一生中最親暱的人。

雪夜裡的擁抱溫暖親近,在某一刻,她擁有他,擁有他的所有情感,可以撲在他的懷裡,像小時候一樣,什麼都不用去想,什麼都不用顧忌,她只認準,他是她的,一直是。不管是小時候的玩伴,還是少年時可以相互溫暖的人,直到現在,感情也如同有了慣性,他們依然希望彼此是可以陪伴一生的人。

夜巡的士兵從遠處走來,他們聽到衣甲鮮明的聲音,他在那裡放開她,對她說對不起。他不知道怎麼,也許,剛纔是情感來的太過激烈。現在理智重新泛上心頭。在衣甲聲裡,他將她推出自己的懷抱。蜜兒在那裡看着哥哥的臉,剛纔的溫存和需索,瞬間在遠處傳來的聲音裡瓦解,現在他又回到自己哥哥的身份,去面對自己的兵士,去面對自己的天下。原來,擁有隻是如此短暫,只是那樣些微的時間就要再次離開他的懷抱。

“蜜兒,我已經好多了,我現在回去休息了,你也回去吧!”他依然是她的哥哥,對她照顧關心,只是這樣的距離她不喜歡。如果衛兵來的再晚一些,或者自己剛纔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也許現在會好一些,可是,過去的事情終是無法改變,如同潑出去的水,再也無法收回。

沁兒說完的時候已經轉身回去了,只留下她在這裡。再過一些時間,就該天亮了,而自己的天空,何時才能亮起來呢!蜜兒望着哥哥遠去的背影,心情傷痛,向着自己的宮殿走去。

“平兒,你還沒有睡呀!”“我一直在等王呢!”沁兒在那裡點頭,平兒已經過來給他把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外套上還有一些殘留的雪。在平兒爲他收拾衣服的時候,沁兒看到她的頭髮有些潮溼,是雪化以後殘留的晶亮水滴。他在那一刻明白,她和蜜兒一樣,都不曾離開他,都在遠處注視他,只是蜜兒來到他的身邊,而平兒一直站在遠處。

他用手覆在她的頭頂,把那些水滴握在自己的手心。手上溼潤,是一些冰涼的感覺。他沒有說什麼,只是用綢布將手擦乾。發生的事情太多,情感飽滿,他不想在弄出絲毫的事情。但願就這麼平淡的過去,大家都不要提起這一夜的事情。

平兒感到王的平靜下潛藏着什麼,她猜不到,看不到,現在,她被一些東西干擾的不知要如何是好。她甚至有一刻沒有感覺到他擁着自己的身體,她下意識的躲避,等清醒過來,看到他看着他不解的眼神。“平兒,怎麼了?”“沒什麼,我剛纔想一些事情,分心了。”“你想什麼事情?”“我在想蜜兒公主現在已經長大了。以前有李將軍,我們以爲她以後會跟着李將軍,所以一直都沒有提起關於她的婚事。現在,將軍已經成了匈奴公主的駙馬,我想你這個做哥哥的是不是也該想想你妹妹的婚事。”

他知道她的意思,但是沒有戳穿她,依然保持着平靜的神色。“平兒,有時候我在想,蜜兒的幸福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你自小跟着王妃,是和公主一起長大的。雖然外人看來我們是君臣,其實在我們心裡,無論是王妃和公主或者我都不曾把你當作外人。”“王,這些我知道,所以我才提起公主的婚事,前一陣子,西域的好幾個王子都派人向公主提過親,當時大王剛剛即位,公主又跑到北漠,就全部回絕了。現在,一切的事情都已經好了,國家安靜,公主也已經回來了。大王何不在那些王子中挑選一個人,一來可以鞏固樓蘭在西域的地位,二來公主嫁到王室,以後就是王后,也可以得到一生的幸福。”

“平兒,不要說了。我明白,可是如果蜜兒不願意,我這個做哥哥的是不會勉強她的。”“可是,公主...。”平兒看到面前的人的臉色已經變了,手也從她的身上離開,想要說的話卡在喉結裡,不敢再說出來。“平兒,我困了,我要睡了。”他說完的時候已經躺在那裡不再說話,緊閉雙眼。平兒知道此刻再要說什麼,無疑是自己給自己找事。他不會答應公主的婚事,想把她一直留在他的身邊。

其實,沁兒的心裡何曾不想讓公主趕緊完婚,現在,他已經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當時,他看到蜜兒離開,要去草原上尋找李陵的時候,他就曾想過蜜兒以後嫁給李陵。儘管他那時候也知道,那樣的可能很小,即使李陵不娶匈奴的公主,那種可能也微乎其微。因爲李陵是匈奴的俘虜,單于又怎麼肯讓他娶樓蘭的公主爲妻。可是,儘管知道蜜兒會空手而回,可是他依然在心裡祝福她,希望她可以找到他,他想成全他們,也讓自己從小時候的情感裡走出來。

可是,一切終究還是太過現實了。蜜兒做不了李夫人,還在草原上結束了與李陵最後的一絲情感勒絆。他看到妹妹回來,對她心中承受的所有折磨看在心中。他想照顧她,讓她從那些情感的低谷裡出來。他知道這樣對於他還有她都是異常危險的,可是,他不得不那麼做。他的內心深處放不開她。他掙扎,覺到自己的無望。有一天,那份情感讓他如此難於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