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傑推算了一下時間,現在是週二,距離週六還有好幾天,想必那時候已經忙得也差不多了。他點點頭,說道:“差不多,如果休息的話,我們就到星海去逛逛。”
“好啊!”白語蝶連連點頭。
與她道別之後,夏文傑回到車上。與他同車的還有李闊、周遠洋以及柯衛煌三人。
柯衛煌啓動汽車,向市局的院外行去,他不是個不多話的人,也不八卦,並沒有多問什麼,倒是李闊和周遠洋這兩個話勞可忍不住了。
此時夏文傑已經上了車,他二人仍不停地向後張望,看向白語蝶的背影,等汽車開出市局,什麼都看不見了,兩人才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李闊問道:“處長,剛纔那個小女警是誰啊?長得可真漂亮啊!”
夏文傑淡然說道:“是我在警校的同學。”
“只是同學?不像啊!”李闊看向周遠洋,問道:“遠洋,你會和你的女同學拉手嗎?”
“肯定不會,突然去拉人家的手,人家不得認爲我在耍流氓啊!”
聽着他倆一唱一和,夏文傑翻了翻白眼,補充說道:“是比較親近的同學。”
“哎呀,處長,我覺得這也沒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而且我看人家姑娘挺好的,又年輕又漂亮,而且還在市局工作,去哪找這樣的啊……”
“恩、恩、恩!”周遠洋連連點頭,表示李闊說得沒錯。
夏文傑又好氣又好笑地白了他倆一眼,說道:“我看你倆的精力都很充沛的嘛,既然這樣,調查嶽三生和陸佳的案子就交給你倆去辦吧,我們大家實在太累了,得休息兩天,衛煌,你說呢?”
“是,能休息兩天當然是最好不過了。”開車的柯衛煌咧嘴樂了。
“不是吧,處長,這也太欺負人了,你們都休息,就留我和遠洋在局裡查案?”
“沒關係的,誰讓你們精力充沛呢,能者多勞嘛!”
見夏文傑說得一本正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李闊和周遠洋的肩膀不約而同地垮了下來,見狀,柯衛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回到稽覈分局,以夏文傑爲首的行動二處立刻對嶽三生和陸佳展開審查。夏文傑親自審問的是嶽三生。
在審問之前,夏文傑先是給嶽三生看段錄像,錄像裡的內容正是黃勇和孫曉佳在受審時對賄賂嶽三生一事的交代。
錄像中,兩人把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給了嶽三生多少錢,而嶽三生又是在什麼時間爲他們提供了什麼樣的關鍵信息等等的事一一做了闡述,時間、人物、地點、事件都說得非常清楚和詳盡。
錄像播放完,夏文傑把電視關掉,而後看向嶽三生,問道:“嶽副局長,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可說嗎?”
嶽三生垂下頭,臉色時陰時晴,變幻不定。沉默好半晌,他開口問道:“可以給我支菸嗎?”
夏文傑向一旁的李闊點點頭,後者隨即從口袋中掏出煙盒,抽出一支,遞給嶽三生,後者接過去後,李闊又爲他把香菸點燃。
嶽三生深深吸上一大口,香菸的火頭髮出嘶嘶聲,而後他又長長吐出一口煙霧。夏文傑環着雙臂,靠着椅背,默默地等着他。
李闊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說道:“嶽副局長,毒品工廠的負責人已經交代了對你進行的行賄。你是市局的副局長,做了大半輩子的警察,像什麼‘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些話也不用我再多說了吧,配合我們的工作,把事情都交代清楚,我們自然會在稽覈報告中爲你求情。”
“我做了二十多年的警察,一向潔身自愛,如果不是確實遇到困難,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嶽三生低着頭,邊抽菸邊說道。
聽他開了口,李闊心頭一喜,臉上可沒有表現出來。別看他平時話多,但到查案子的時候,他可是很機靈的。他露出關切之色,問道:“什麼困難?嶽副局長詳細說一說!”
“幾年前,我的愛人突然檢查出患有白血病,是急性的,如果不治療的話,可能活不上半年,但要治療,得需要很多的錢,每兩個月就得做一次化療,每次化療的費用算下來也得要兩、三萬,如果做移植的話,花費更多,我只是一個警察,哪裡有那麼多的錢?”
說話之間,他把手中的菸頭放在菸灰缸裡,目光落到李闊的煙盒上。後者明白他的意思,隨即又遞給他一支菸。
嶽三生邊抽着煙邊幽幽說道:“那個時候,是我這輩子最灰暗的一段時間,甚至都有了如果她死了,我就隨她一起去的念頭,就是放心不下孩子,恰恰是在這個時候,孫曉佳找上了我,他給了我兩樣東西,一顆子彈,還有一張五十萬的支票。他說,只要我肯幫他們做事,這五十萬只是一份微不足道的見面禮,如果我不同意的話,他就用那枚子彈打穿我女兒的腦袋。”
“我沒有選擇,他們根本沒給我選擇的機會,那時候,我太需要用錢了,我必須得挽救我愛人的生命,而且,我和愛人只有一個孩子,她還那麼小,我不能讓她死在歹徒的槍口下。”
他拿着香菸的手微微哆嗦着,深深地吸上一口,繼續說道:“我答應了他,收下了那張五十萬的支票,過後,他們又送來六十萬、七十萬……越送越多,而我也是越陷越深。”
“我有今天的下場,完全是我咎由自取,不怪任何人,如果能給我回頭再選一次的機會,我想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警徽是神聖的,身爲一名老警察,我不該讓它蒙塵,但是,對我而言,家人更重要,保護好自己的家庭、家人,也是一個男人應盡的職責和義務。”
“我並沒有後悔過,犧牲我的前途和下半生,但能換回我愛人的命,我覺得很值得。”說完最後一句話,他把手中的半截香菸掐滅,然後擡頭看向夏文傑。
夏文傑已經沒什麼要說和要問的了,嶽三生把一切都已經說得很清楚,已經承認他確實收過毒販的賄賂,至於調查清楚其中的具體細節,那已不是稽覈的工作,而應該交由公安局和檢察院去完成。
他對上嶽三生的目光,幽幽說道:“作爲一名丈夫和父親,你可能是合格的,但作爲一名警察,你卻是失敗的。”
嶽三生笑了,苦笑,搖頭說道:“你沒有過我這樣的經歷,所以你纔會這麼說。”
“或許吧,或者我根本就沒資格說你什麼,但我覺得做人肯定是有底線的,一旦越過了底線,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他終究是個失敗者。”
說話之間,夏文傑站起身形,說道:“嶽副局長,謝謝你的配合,我想,從今天開始你很難再有回家的機會了,給家裡打個電話吧!”
說話之間,他拿出手機,遞給嶽三生,而後他又向李闊和記筆錄的方芳甩下頭,率先走了出去。
李闊臉色一變,看眼嶽三生,再瞧瞧夏文傑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緊接着,他快步追了出去。到了審訊室外,他趕上夏文傑,急聲說道:“處長,你怎麼能把手機留給他呢?”
“怎麼了?”夏文傑笑問道。
“萬一他給家裡打電話,讓家裡人把他受賄的那些錢轉走呢?到時想要再追回來可就太難了!”李闊正色說道。
“法理不外乎人情。”夏文傑拍拍李闊的肩膀,說道:“嶽三生家裡的情況你也都知道了,現在他面臨着牢獄之災,如果家裡再被清個精光,你讓他的家人以後又怎麼活?”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受賄終究是不對的,夏文傑也不可能站在嶽三生的立場上說話,但在感情上,他是很同情嶽三生的,也希望他在入獄之後,他的家人能得到妥善的安置。
李闊眨眨眼睛,原本一肚子的話又咽了回去,他暗歎口氣,處長表面上看是個鐵面無私又一絲不苟的人,實際上心還是很軟的。
夏文傑看看手錶,對李闊說道:“你等在這裡,十分鐘之後,把我的手機拿回來。”
“明白,處長。”李闊用力地點下頭。
夏文傑這邊的進展很順利,對嶽三生基本沒有任何的審問,他自己就主動交代了一切。夏文傑隨即去往柯衛煌那邊,看他對陸佳審問的進度。
結果他來到陸佳所在的審訊室時,柯衛煌正與他僵持着呢。
只看柯衛煌的表情,夏文傑就猜到他這邊可能進展恐怕不太順利,開口一問,果然如此,陸佳拒不承認自己收受賄賂的事。
等柯衛煌講清情況之後,夏文傑看向陸佳,說道:“陸佳,兩名毒販已經招認對你行賄的事,你還想頑抗到什麼時候?”
陸佳嗤笑出聲,說道:“毒販的話你們也相信?他們那是栽贓,那是陷害,如果他們說還行賄過市長、市委書記呢,你們是不是也要把市長、市委書記抓到稽覈局來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