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殺夏文傑的人是以車智仁爲首的一大波東盟會幫衆,現在天色已然大黑,仍沒有幹掉敵人,車智仁對於手下人的表現已極爲不滿。
他們正往前走着,一名大漢來到車智仁身側,低聲說道:“仁哥,天已經黑了,兄弟們也都累了,我們是不是先休息一晚,等到明天早上再行動?”
車智仁現在正憋着一肚子的火,聽聞大漢的話,肚子裡的火氣再也忍不住了,揮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了出去,正拍在那名大漢的臉頰上,其力道之大,把那名大漢頭頂的帽子都打飛出去多遠。
大漢身子一栽歪,腳下不穩,一屁股坐到地上。車智仁探手揪出他的脖領子,將其從地上硬拽起來,五官扭曲,表情猙獰地狠聲說道:“休息?到現在連敵人影子都沒看到,你還有臉跟我提休息?”說話之間,他又把手臂揚了起來,結果他的巴掌還沒有打下去,另有一名大漢疾步跑到他近前,手中擎着電話,小心翼翼地說道:“仁哥,滕哥的電話。”
他的手停在空中沒有打下去,過了片刻,他把面前的那名大漢狠狠推開,然後深吸口氣,調整一下自己的情緒,接過手下遞來的衛星電話,清了清喉嚨,說道:“滕哥,我是阿仁。”
“阿仁,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電話裡傳來低沉的問話聲。
“敵人只有一個,而且我可以肯定,他現在已經受傷,滕哥放心,我一定能把他帶回基地,最次也是帶着他的屍體回去。”車智仁一字一頓地承諾道。
“今天,你們的表現都很讓我失望,看起來真的是太平的日子過久了,人也都變得懈怠了。”
車智仁身子一震,他低聲問道:“滕哥,老陸和韓赫那邊也沒有抓到人嗎?”
夏文傑、仇顯封、林海峰三人是分頭走的,東盟會那邊也是進行分頭追蹤,車智仁帶隊追夏文傑,陸冠英和韓赫帶隊追殺仇顯封和林海峰。
“所以說,你們今天的表現讓我大失所望。”電話裡傳出哼笑聲,稍頓,低沉的話音繼續說道:“無論如何,也要把人給我拿下,活我要見人,死我也要見屍,別的話我也就不多說了,完不成任務,會是什麼後果你心裡應該很清楚。”說完這句話,另一邊已把電話掛斷。
車智仁呆住好一會才慢慢放下電話,他深吸口氣,對周圍的手下人大聲喊喝道:“滕哥已經發話了,沒有拿下敵人之前,誰都不許休息,給我繼續追!”
東盟會的追殺還在繼續,夏文傑也無法停下來歇息,他拖着沉重又疲憊不堪的身子艱難地往前走着。
其實現在雙方的情況都差不多,夏文傑是強弩之末,東盟會的人也沒好到哪去,雙方拼的不僅僅是體力,更是意志力。
在黑漆漆的山林當中夏文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再往前走,前方是一處向下的凹地。
下坡並不是很陡,但卻很長,一眼望不到盡頭,夏文傑只邁出一步,腳下發軟,身子失去平衡,一頭向前栽倒,順着上坡直接軲轆下去。
夏文傑的體力本就已經透支嚴重,再經過這一摔,他人正順着上坡向下翻滾的時候便已昏迷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直至遠處傳來喊喝一聲,夏文傑才悠悠轉醒。
他慢慢睜開眼睛,耳輪中隱隱約約的聽到人們的喊叫:“這裡有腳印!敵人好像是從這裡下去的!”“仁哥,這邊發現腳印了……”
躺在雪堆中的夏文傑幽幽吐出一口濁氣,現在他太累了,身體的每一根骨頭每一寸肌膚甚至每一根頭髮絲都在疼痛,他很想就這麼一動不動的躺在這裡,哪怕立刻死掉也是種解脫。
不過求生的又迫使他從雪堆當中慢慢站起身形,他站立的身子已然是搖搖欲墜,不停的打晃。
他舉目向自己的周圍打量,不可思議地發現附近的雪地上竟然還有腳印。他不清楚這是什麼人留下的腳印,混漿漿的腦袋似乎也停止了思考,他只是本能的順着腳印走了出去。
他無法判斷自己又走了多久,也許是幾十分鐘,又像是幾個小時,舉目往前觀望,夜幕當中竟然出現房子的影子。
夏文傑停下腳步,摘掉防寒鏡,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定睛細看,沒錯,前方確實有房子的影子,而且不是一棟。
看起來,前方是一座小村子。夏文傑似乎看到了逃生的希望,迷迷糊糊的腦子也快速地清醒過來。他連續吸了幾口氣,加快腳步,向前方的小村子行去。
越是接近村子,地面的腳印也就越多越雜,這對於夏文傑來說是個擺脫追兵的最佳機會。如果在正常情況下,他只會以村子做掩護,直接穿行過去,但是現在他已不具備繼續逃亡的體力。好不容易跑進村子裡,舉目向四周打量,這座小村子大概也就七八戶人家的樣子,房屋都很簡陋,大多以木製爲主,外面的院牆也都是些簡單的籬笆牆,透過籬笆牆向院內觀望,幾乎家家戶戶的院子裡都涼着獸皮,看得出來,這是一座以狩獵爲主的小村子。
這個時候,夏文傑是實在跑不動了,他來到一戶人家的院側,見籬笆牆相對較矮,他深吸口氣,使出最後一絲力氣,翻過院牆,跳入院內。
平時這種高度的院牆他只需一個箭步就能竄過去,但現在,他落地時發出嘭的一聲悶響,整個人是橫摔在地上的。他還沒來得急爬起,猛然間就見一條黑影從院牆的角落裡竄了出來,夏文傑定睛一瞧,原來是一頭黑色的獵犬直奔自己而來。在黑夜中,獵犬的眼睛散發出駭人的綠光,它站在夏文傑的面前,一聲不叫,但犬口卻是張開的,森白的牙齒露了出來。夏文傑心中有數,正所謂咬人的狗不叫,這種見到生人一聲不叫的狗才是最具威脅的,說不上它什麼時候就會瞅準機會,咬你一口。
夏文傑蹲在地上,也是一動不動,目光對上獵犬的眼睛,一人一狗,四目相對。
過了片刻,院子裡端的木屋裡傳出聲響,緊接着,房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來一名青年。青年有二十五六歲的樣子,身上披着獸皮的棉襖,手中還提着一根棍子。
出來之後,他正看到一人一狗正在院中對峙,青年也是不由得一怔,愣了片刻,他反應過來,擡起手中的棍子,指着夏文傑問道:“你……你是誰……”
夏文傑急忙向他擺手,因爲面前還站着一頭虎視眈眈的獵犬,他不敢亂動,對青年急聲說道:“朋友,不要緊張,我不是壞人!”
“你……你怎麼跑到我家裡來了?”“有人在追殺我,我不得已才躲進來避一避。”夏文傑頭腦一陣陣的發暈,蹲在地上的身形也直搖晃,他喘息着咽口唾沫,說道:“你趕快回屋去,就當什麼都沒看見,我在這裡歇息一會就走,還有,請把你的狗也帶走。”說話的同時,他小心翼翼地看眼面前的獵犬。
“有人在追殺你?什麼人在追殺你?”聽聞他的話,青年非但沒有回屋,反而還走了出來,與此同時他對那頭站在夏文傑的面前的獵犬揮揮手,低聲喝道:“去!”
獵犬很通人性,聽聞主人的呵斥,它咬着尾巴,一溜煙的跑回到院子角落的狗窩裡。青年走到夏文傑近前,定睛細看,發現夏文傑年歲不大,長得清清秀秀、普普通通,不像是壞人,而且他此時臉色蒼白得嚇人,天寒地凍的天,他的額頭、臉上竟然都是虛汗。
沒等夏文傑開口說話,從屋裡又走出來一位和青年年紀相仿的少婦,她好奇地問道:“安巴,怎麼了?”
“有個人跑進咱們家裡了。”青年回頭看了少婦一眼。聽聞少婦對青年的稱呼,夏文傑也就明白了,他們應該是鄂倫春族人。
他蹲在地上的身形慢慢坐下來,喘了一會粗氣,方說道:“我……我沒有惡意,只是……只是進來躲一躲……”
名叫安巴的青年眼睛尖得很,看到夏文傑身上白色的羽絨服血跡斑斑,他驚訝道:“你受傷了?”說話之間,他回頭向少婦揚下頭,說道:“烏娜吉,快來幫忙,把他扶到屋裡去!”
少婦走了過來,驚訝地上下打量着夏文傑,然後和安巴一左一右的把夏文傑架起來,向屋內走去。
夏文傑想阻止他倆,但他已沒有那個力氣。這對年輕的夫婦把夏文傑攙扶進木屋裡,屋內很簡陋,幾乎沒有家用電器,青年拿出火柴,正要點着桌上的油燈,夏文傑連忙拉住他的胳膊,搖頭說道:“不要點燈,這樣追殺我的人很快就會找到這裡,你們也會受我的牽連。”
“你到底是誰,他們爲什麼要追殺你?追殺你的都是些什麼人?”青年放下手中的火柴,連珠炮似的發問。
夏文傑苦笑,猶豫片刻,說道:“總之,一言難盡,你知道的多也未必是好事,我歇息一會就走,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青年夫婦互相看了一眼,安巴說道:“你把衣服脫掉,我先看看你身上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