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傑強忍着背後疼痛的,趁着積雪被震飛到空中做掩護,他快步向林子深出奔跑,也只有向林子裡跑,對方的雪地摩托才發揮不出功效。
等空中飄蕩的積雪散去,車智仁從一顆老樹後面探出頭來,隱隱約約見有人影在向樹林深處跑去,他向左右大喝道:“追!一個人也不能放跑,必須把他們都給我拿下!”
在他的喊喝下,東盟會的幫衆端着AK47,邊追邊開槍射擊。夏文傑在前,東盟會的追兵在後,雙方於森林裡展開一場追逐戰。
冬天的樹林不比夏天,想甩開後面的追兵幾乎沒有可能,對方根本不用刻意的追蹤,只需跟着雪地上殘留的腳印走就不可能被甩掉,這也是最令夏文傑頭痛的地方。
在冰天雪地的森林裡穿行他很有經驗,速度也的確很快,但是根本甩不開後面的追兵。明明後面的敵人已經看不到影子了,可是他停下來剛歇息一會,身後便又傳來一陣陣的喊喝聲。
繼續往前奔跑,前面是一面上坡,不是很陡峭,夏文傑順着上坡向上跑,當他跑到半山腰的時候,回頭向下觀望,只見山腳下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少說也有五六十號之多,人們像螞蟻一樣正順着上坡迅速地向上攀爬着。
夏文傑暗歎口氣,這些傢伙還真是鍥而不捨啊!
他用力地吸口氣,卯足力氣,向山頂衝去。由於上坡並不陡峭,夏文傑本能的以爲另一側的山坡也會是這樣,可是等他爬到山頂上,向另一側的山坡一瞧,不由得暗暗咧嘴。
另一側的山坡不至於直上直下,但與地面的角度起碼得有六七十度的樣子,這麼陡峭的山坡想爬下去可並不容易,要命的是,他在向山下爬的時候,敵人肯定能追至山頂,到時候自己在半山腰,敵人在自己的頭頂上方,居高臨下的向自己射擊,自己都找不到可以隱蔽的掩體。
夏文傑正琢磨着,就聽見另一側半山腰槍聲陣陣。他眯了眯眼睛,向另一側山坡觀望,東盟會的人已然追至距離山頂不足二十米遠的距離。夏文傑想都沒想,甩手就是兩槍。
嘭、嘭!隨着兩聲槍響,有兩名衝在最前面的大漢中槍,慘叫着翻倒地上,從半山腰一直向下翻滾。夏文傑的突然反擊讓其餘的東盟會幫衆紛紛就地臥倒,人們把槍口對準山頂,開槍射擊。
此時夏文傑居高臨下,佔有地利的優勢,而東盟會那邊則是人多勢衆,武器又是威力巨大的步槍,夏文傑只開了兩槍便被對方壓得擡不起頭來。
“上、上、上!都給我往山上衝!”夏文傑隱約聽到山下車智仁聲嘶力竭的大吼,還有人們爬山時吭哧吭哧的喘息聲。
他握了握拳頭,猛然擡頭,對準半山腰正在往上攀爬的人羣連開三槍。
他剛剛開了三槍,這時候,從山下飛射上來一顆流彈,沙的一聲打在他頭上的帽子,將棉帽穿出前後兩個窟窿,子彈貼着夏文傑的頭皮掠過,將他頭頂劃開一條兩寸長的血口子。
頭頂突如其來的刺痛把夏文傑嚇得不輕,也就在他稍愣的片刻,又有一顆子彈貼着他的肩頭掠過,把他肩膀處的衣服撕開。
夏文傑哪裡還敢耽擱,他急忙伏低身形,同時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頂。
順着帽子的窟窿眼摸進去,手指粘糊糊的,放下來一瞧,指尖全是血。夏文傑看罷吁了口氣,這顆子彈如果再向下偏一點,自己的腦袋也就開花了。
他趴在山頂,被對方兇猛的火力壓制得完全不敢露頭,不過東盟會向上頂衝鋒的人員並沒有停歇,人們喘着粗氣,手腳並用,使出吃奶的力氣迅速地向上爬着。
僅僅過了不到兩分鐘,一名大漢已氣喘吁吁地爬上山頂,只不過他纔剛剛露了個頭,趴在山上的夏文傑甩手一槍打過去,子彈如同長了眼睛似的,不偏不倚,正中那名大漢的眉心。大漢聲都沒吭一下,雙眼圓睜,直挺挺地向後翻倒,順着山坡滾了下去。
啪嗒、啪嗒!夏文傑端槍還準備繼續向隨後衝上來的敵人射擊,不過東盟會的人也不是傻子,一名同伴已經着了對方的道,他們哪還敢貿然露頭。有兩名大漢摘下手雷,拔掉引信,揮臂扔上山頂。
兩顆手雷就落在距離夏文傑不足一米遠的地方。後者看得清楚,心中暗罵一聲,沒有時間多想,夏文傑從地上一躍而起,向另一側的山坡衝了過去。
在奔跑的過程中,他把手槍別到後腰,並將羽絨服的帽子拉起,罩在自己的腦袋上,衝到山坡近前,他連猶豫都沒猶豫,雙臂縮成胸前,身子佝僂成一團,縱身跳了下去。
在他從山頂跳下來的一瞬間,就聽背後轟隆、轟隆傳來兩聲巨響,滾燙的熱浪席捲而來,強勁的氣波就彷彿一隻無形的大手,把夏文傑跳出去的身形又向外推出一米多遠。
他本就是從山頂往下跳,再加上兩顆手雷爆炸後產生的衝擊波推力,使得夏文傑就像是從半空中摔下去似的。
這時候,深山中的積雪終於發揮出好的一面,從這麼高地方摔下來,正常情況下,夏文傑就算是不死也得重傷,可是現在山坡上厚厚的積雪形成了極大的緩衝,夏文傑的身形墜落到山坡上後,發出嘭的一聲悶響,把地面的積雪砸出個大窟窿,而後他的身形又從山坡上繼續向下翻滾,六、七十度的山坡,夏文傑不是爬下來的,而是從山頂一路翻滾下去的。
等他終於摔落到山腳下的時候,夏文傑的腦袋已如同漿糊一般,兩耳嗡嗡作響,四周的一切聲音已完全聽不見了,就連他的雙眼都失去焦距。他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動也不動,也不知過了多久,模模糊糊地聽到頭上傳來喊喝之聲。他渙散的目光漸漸有了焦距,定睛一瞧,山頂上探出來好多個小腦袋,人們七嘴八舌地大叫着,至於對方在喊什麼,他聽不清楚。
夏文傑躺在地上,嘶嘶地狂吸着氣,又緩了片刻,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已破碎了似的,從腳趾到手指,沒有一處是不疼的。他沒有時間去檢驗自己身上受了多少處傷,他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在他站起身形的瞬間,就覺得左腿轉來一陣鑽心的劇痛。夏文傑咬住嘴脣,硬是沒有叫出聲,他拖着疼痛又麻木的身子,一瘸一拐地向前方的樹林走去。
現在他已然分不清楚東南西北,混漿漿的腦袋只剩下一個念頭,活命。只要能甩開對面的敵人,無論往哪個方向走都無所謂。
他正往前走着,就發覺自己周圍的雪地上不時地出現一顆顆的圓窟窿。
他回頭一瞧,這才發現,山頂上已然站滿了人,人們手中端着AK47步槍,瘋狂地向自己這邊掃射走,只不過雙方的距離太遠,導致對方的射擊也大失準頭。
夏文傑呆呆地看了片刻,表情木然,機械性地從後腰拔出手槍,擡起手來,將槍口指向山頂,連續開槍還擊。
他此時此刻的行爲完全是無意識的,這麼遠的距離,已遠遠超出了手槍的有效射程,別說打不中對方,子彈能不能飛上山頂都是個問題。
把手槍中殘存的子彈全部打光,夏文傑的手指扔在不斷地扣動着扳機,手槍發出啪啪的空響聲。過了一會,夏文傑似乎也意識到手槍沒有子彈了,他退下彈夾,隨手又摸出一副新彈夾,動作熟練的裝入槍體內,重新上膛,再次舉起手槍,槍口對準山頂。他的手指有勾到扳機,但沒有扣下去,他麻木的表情漸漸有了變化,眉頭皺起,目光轉動,先是看看自己的手槍,再看看遠處山頂的敵人,自己現在在幹什麼,這不是在白白浪費子彈嗎?
夏文傑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他把端起來的手槍放了下去,然後一瘸一拐地繼續向樹林深處走去。不知不覺間,雙方的追逐戰已經從中午打到了傍晚,天色迅速黑暗下來。
走在山林中的夏文傑感覺自己的腦袋越來越沉重,雙腿越來越發飄,如同走在雲端一般。
他心裡清楚,自己的身體已然支撐不住,但是他現在不敢停下來,他只能繼續往前走,他怕自己一旦停歇,就再沒有站起來的力氣。
別看夏文傑身材消瘦、外表柔弱,但他體內的意志力卻強大得驚人,他的身體早已達到透支狀態,而且身上有炸傷、有槍傷還有摔傷,若換成旁人受了這麼多的傷,恐怕早就趴下了,但夏文傑並沒有倒下,仍在一步步地往前走着。
東盟會毒品基地這裡不是沒有出現過敵人,光是老虎幫的探子就不知道來過多少波,結果無一例外,所有來犯的敵人都被他們一一消滅,沒有留下過一個活口,而像夏文傑這樣頑強又難纏的對手,東盟會的人也是第一次遇到。他們出動數十號人,使用着絕對優勢的武器,但卻拿這麼一個敵人毫無辦法、束手無策,足足周旋了大半天,仍沒有幹掉對方,而且還被對方逃得看不見蹤影,他們只能順着人家的腳步一路追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