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楓進得豫章的房內。兩根手臂粗細的紅燭燃燒着,一個大大的喜字貼在迎面的牆壁上,宮裡送來的公主出嫁的全套“行頭”,按一定的位置有序地擺放在房間內。
寬大的檀木牀榻上,紅色的牀簾席捲着,被兩個象牙的鉤子勾起,兩側垂下數道金黃色的流蘇。豫章頭上蒙着一層紅蓋頭,一身盛裝紅裙,坐在那裡,緊張地等待着。
薛楓上前,接過旁邊侍女遞過的“喜秤”,輕輕挑起紅綢布,露出一張欣喜的嬌顏來。幾個侍女上前,欲要安排進行最後的一系列禮儀程序,薛楓眉頭一皺,揮揮手,“退下!”
侍女們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下,最終還是退了出去。薛楓嘆息一聲,過去一屁股坐在豫章旁邊,“豫章,咱不弄那些禮儀了吧,我實在是要累死了哦。”
噗哧。豫章輕輕一笑,乾脆自己動手除下頭上的流蘇鳳冠,揮動粉拳,爲薛楓捏起肩膀,“明堂,其實我也很不喜歡這些煩瑣的儀式。”
“豫章,我想跟你商量個事情。”薛楓探出雙手,將豫章摟在懷裡。
“嗯,你說吧。”
“我想,今晚,我們5人共居一室共渡良宵……”
“啊?!明堂,這如何使得?成何體統?”豫章騰地站起,滿臉全是驚訝和古怪,“你,你,我們,我們,那怎麼能行?”
“暈哦,你想哪裡去了。我是說,我們5人今晚聚在一起,共謀一醉,共渡良宵啊……”薛楓嘿嘿笑道,“不是……”
看着薛楓明亮而含有深意的雙眸,豫章似乎明白了什麼。臉一紅,嘆口氣,“明堂,你也算是煞費苦心了,行,我同意。”
“豫章,你說過,你永遠是我最摯愛的紅顏知己。今天是我們的大喜之日,你們都是我的妻子,我不願意冷落任何一個,所以,我們不妨團聚一起,共渡這個人生中的最重要的夜晚吧。”薛楓站起身,握住了豫章的手。
“明堂,難爲你了。好了,我在這裡等你們。你快去吧,我這就吩咐下人準備宴席。”豫章柔情萬種,推開了薛楓。
在另外一所大宅院裡。豪華的大廳裡,一個虯鬚大漢皺着眉頭,大聲道,“羽妹,你太沖動了!你居然要在神機駙馬府的婚禮上行刺,上回的教訓你忘了嗎?我早就跟你說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更何況,我們目前有大事要做,不能因爲私仇而壞了大計。”
被稱作羽妹的女子,靜靜地坐在那裡,俏麗的臉上一片冰霜,“我忘不了,我父母和祖父慘死的那一幕,我一看到那個匹夫,就難以抑制內心的憤怒和仇恨!”
“羽妹,你不要心焦,我會爲你全家報仇雪恨的。等我們大事可圖,不要說那一個匹夫,就是大唐的皇帝,也任由你宰割!”虯鬚大漢臉上居然露出一絲柔情,低聲道。
“史那賀大哥,飛羽謝謝你。沒有你,我如今……”女子眼中閃過一層霧氣,嬌豔的容顏在燭光下被映襯得如同幽幽靈蘭,看得虯鬚大漢癡癡若呆。
“史那賀大哥,我們聯合的這個人可靠嗎?”女子被他看得臉色羞紅,岔開話道。
“啊,互相利用,談不上什麼可靠不可靠。不過,他野心勃勃,如要成事,必須要倚重我們的力量。從目前來看,他還是會真心與我們合作的。”史那賀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其實,我之所以選擇與他合作,並不是看重他的勢力,而是希望,他能引發唐朝的動亂,只要大唐一亂,我們就有機可乘。這大唐看上去繁榮盛世,一片歌舞昇平,其實到處是危機四伏。他們連年對外用兵,國庫已經空虛,軍隊已經睏乏;而據我所知,除了我們之外,在太行山一帶、在幽州一帶等,都有前隋的亡臣逆子組織的一些龐大的武裝勢力在暗中積蓄力量,等待時機。而大唐周邊,吐蕃,突厥,西域,南詔,高麗,這些所謂的藩屬其實也並非真心臣服,一旦大唐內亂而起,必然紛紛起而抗之。到那時,烽煙四起,羣雄逐鹿,我們的機會便來了。”
“哦。”女子淡淡地應着,眼中卻閃爍着迷惘的光芒。
夜漸漸深了。這個時候,太子宮裡卻出了一件大事。
一個宮女被姦殺而亡。雖是一個小小的宮女,但發生在東宮,關係到太子的安危尊嚴,這事情就顯得不一般。
宮中的御林軍們迅速封鎖了整個東宮,全副武裝的御林軍裡三層外三層,戒備森嚴。刑部的官員、大理寺的官員、京兆尹衙門的人都連夜趕往東宮。
刑部尚書張亮,大理寺卿孫伏伽,京兆尹公孫武達,三人面色惶然,站立在東宮李治書房前的天井裡,眼前,李治不住地在院中踱着步,面色鐵青。
“太猖狂了,到底是什麼人,視我東宮於無物,先是刺殺於本宮,如今又在我宮中公然行如此獸行!”他怒吼着,往日的平和已經被巨大的憤怒所取代。
被姦殺的這個宮女,名叫瑞雪,是李治書房的侍女,長得眉清目秀,小巧可人,甚得李治喜愛。到底是什麼人,要對一個宮女下手?難道是行刺自己不得,轉而加害了一個宮女?……李治心念百轉,突然心頭一震,疾步向書房內奔去。
瑞雪就死在李治的書房裡,被人發現時,下體赤裸,胸口插着一把鋒利的匕首,地上流淌着一道凝乾的血道,早已斷氣了。李治衝進房內,掃了一眼覆蓋着白色綢布的瑞雪屍體,在書架上翻騰着,半響,他臉色劇變,嘴脣哆嗦着,手顫抖着。
李治呆若木雞。半響,才低低道,“來人,本宮要進宮面見父皇!”
李世民早已安歇。最近,他身體狀況每況愈下,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健康如往昔,但其實精神頭大不如從前了。就是這牀第之事,也大大減少,他已經連續數日不近女色了。
聞得太監的稟報,李世民大爲震怒,怒吼,“傳太子覲見!”
李治跪倒在李世民的牀榻前,“打擾父皇休息,兒臣實在是迫不得已啊!”
“治兒,起來。這長安城,看來是越來越不安全了。居然連東宮都再三發生兇案,簡直是豈有此理!可恨哪!來人,傳旨,命刑部和大理寺三日內偵破此案,否則,罷官免職。”李世民猛然一捶牀榻,翻身坐了起來。
“父皇,兒臣以爲,東宮連續發生兇案,是針對兒臣的,這些涉及皇家宮闈,兒臣覺得不宜再交給外臣查辦了。”李治低低道。
“治兒言之有理,刑部的張亮和大理寺的孫伏伽簡直就是兩個廢物,長安接二連三出現刺客,到現在也沒給朕查出個子醜寅卯來。也罷,此事讓……”李世民沉吟着,“薛楓可行?”
“父皇英明。薛駙馬機敏過人,又是我大唐駙馬,查辦此事最合適不過了。”李治長吁了一口氣。他夤夜進宮,的目的也正是向李世民舉薦薛楓。
“來人,連夜速傳朕的旨意,賜神機駙馬薛楓尚方寶劍,權節制刑部、大理寺所屬,奉旨辦案。”李世民又嘆了口氣,“朕這一道旨意,怕是要攪了豫章她們的洞房花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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