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盔甲惹得禍

都是盔甲惹得禍

起初琉璃以爲這個新主子要了她只是做做樣子,氣走珍妃的眼線罷了,可是三四天下來,才現,他說的每一句都是實話。

當生活的全部內容變成了種地和打掃衛生,琉璃突然覺得人生彷彿像出了宮一般自由。

對這個不善言談默默耕耘的男人也開始有了態度的轉變。

只是,無論怎麼轉變,也無法改變他是皇帝的“男人”這個事實。

每次看到這個與衆不同的主子逐漸接受他喜歡他的時候,腦中都會殺出來兩個大男人在牀上翻雲覆雨的畫面。

然後混身一個激靈,笑容僵在嘴邊。

如果他不是玉貴妃,而是玉將軍,那該有多好,她會心甘情願跟着他混。

有這種想法的豈止她一人。

這邊左藤和江爲兩個副將軍的手下比武,對決的卻是玉家軍的舊將。兩人不約而同的感嘆,玉家軍可真是驍勇善戰的部隊,而最爲出色的玉將軍不去打仗就已經是一大損失了。還要人家侍寢,這真是沒天理了。

就連看誰都不順眼的曹彬這一回也惋惜起來,韓若生坐上兵部卿的位子不過半月有餘,不識幾個大字卻有着豐富的實地經驗的他爲兵部帶來一股剛勁的春風,連沒什麼作爲的六部尚書羅尚書都說,這個少年大有前途。

聽這話時韓若生不屑的哼了一聲,彷彿對於頂頭上司的美譽毫不在乎。這樣的真性情的男兒,纔是前朝所需要的,看着他曹彬不禁想,若是能與玉將軍同朝共事該有多好。

可惜他不是玉將軍,而是玉貴妃。

就爲了能見一見他本人,曹彬最終還是接受了皇帝無理的安排,成爲後宮的司督。

曹彬的到來可是讓後宮喜憂參半,喜的是婢女們,各個開始塗脂抹粉,期盼着這位出了名的俊俏冷少年能多看自己一眼,憂的是嬪妃們,早就聽說這曹彬六親不認包公再世,連皇帝都要讓他幾分,被他責罵只能打掉牙齒往肚子裡吞。

還得保證你肚子夠大。

唯一沒反應的主子和婢女大概就是白玉鸞和琉璃了。她們全部心力都放在了試驗田上,曹彬入後宮集訓妃嬪的前一天晚上,她們才從郝公公那裡例行公事般得到了通知。

通知的內容也是極爲有趣,說是要穿着適於運動的衣衫,不得塗抹打扮不得佩戴飾掛件。

白玉鸞看看琉璃,琉璃看看白玉鸞,這簡直就是爲她們倆量身定做的。

於是就在其他宮搶天呼地忙的底朝天的時候,葬雪宮一如既往的平靜着。

但凡有這種競賽性質的,殤花閣和避月闕肯定是對壘。這一邊傳出珍妃娘娘要求不施粉黛而脣紅臉白,那邊傳出梅妃娘娘要不戴配件卻叮咚作響。這邊要求不施香粉而招蜂引蝶,那邊傳出要不着飾卻珠光寶氣。

第二天曹彬到的時候,珍妃和梅妃不約而同選擇了白衣,一個若出水芙蓉一個如陽春白雪。曹彬咳了兩聲,“各位娘娘,今日奉皇命而來,是爲了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體驗將士之苦,告慰在天英靈,你看你們穿的這像什麼樣子!”

藉着祭神的藉口整頓後宮,曹彬沒打算對這些平日裡千嬌萬寵的女人客氣,倒是郝公公激靈,又補充了一句:“各位穿的如此風姿綽綽,一會若是磕着碰着,不是讓皇上心疼嗎?”

曹彬看了一眼站的鬆鬆散散的妃嬪們,雜亂無章,也看不到白玉鸞在何處,於是厲聲道,“一字排好。”

曹彬以爲主動響應的應該是白玉鸞,沒有想到帶頭動起來的卻是珍妃,陛下說的不錯,後宮之中最識大體的女人果然是司馬晚珍。

一字排開後白玉鸞就很明顯的露了出來,倒不是他個子高身體壯,其實往女人堆裡這麼一放,才現他其實也是個柔柔弱弱的人,體態和女子一般。

他露出來的最主要原因是因爲所有嬪妃都穿着花花綠綠的衣衫,只有他一人穿了夜行衣。

曹彬笑了,這玉將軍,果然有性格。

“玉將軍,爲何穿了這套衣服?”曹彬說,“光天化日,夜行服不是失去了原本的價值?”

這話中有話,暗示白玉鸞來錯了地方可惜了一個大好的人才。

“聽聞今日要訓練,便穿了便裝。”白玉鸞聳聳肩,“可惜我只有這麼一身便裝。”

那個意思就是,我別無選擇。

兩人心領神會一笑。

珍妃打量了一下沒有穿盔甲的白玉鸞,頓時覺得他小巧精緻得不像個男人,越惶恐,心裡暗想着皇帝對他也許並非戲謔懲弄,而是真的有非分之想。

如若那樣,即使他是個男人,也會成爲她的敵人。

“今日訓練內容,騎馬。給你們半柱香的時間回去換好衣服再來,不怕的大可試試,反正我們的太醫就在一旁。”

這話一出,哪個女人不花容失色?還沒等曹彬喊解散,全都熙熙攘攘你推我我推你作鳥獸狀。

一會的功夫就只剩下白玉鸞一人與曹彬大眼瞪小眼。

這正是曹彬想要的,親眼見了這玉將軍,願望得償,但礙於身份卻不能與之痛痛快快的過招,又是不爽。

“玉將軍這些天在宮裡還習慣嗎?

“鶯鶯燕燕,鳥語花香,好不自在。”

“少年血氣方剛,你可別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到時候我可不好向皇帝交代。”

“放心,您儘管整頓後宮,我不會給你添亂。”

“我什麼時候說是來整頓後宮了?”曹彬笑問。

“現在。”白玉鸞笑着回答。

“哈哈哈哈”

曹彬笑了。郝公公一屁股坐在地上,“曹司督,你居然會笑?”

“人生得一知己難,如今遇到,開懷一笑而已。”曹彬竟然牽起白玉鸞的手來,白玉鸞躲避不及,自己柔軟白嫩的手被握個正着。

幹了十幾天苦力,就是爲了鍛煉出勞動人民的手,以備不穿盔甲之需,沒想到一時大意,手那是蔥白細滑,曹彬只需輕輕一握便知不對,突然放開,脫口而出:

娘娘恕罪。

然後兩人都愣住了。

白玉鸞心裡打鼓,好在面具還是戴了,喉心玉還是戴了,胸也綁了聲也變了。

曹彬退後一步,說,“玉將軍莫怪,實在是您的手——”

“家族遺傳,不太見得了光,長年盔甲裡護着,太嬌氣了。不過,射箭倒是不礙——”

琉璃一聽就知道白玉鸞在撒謊,平日沒少見他在太陽下暴曬這一雙手,唸唸有詞,怎麼就不脫皮呢?

不過顯然白玉鸞已經成功的把曹彬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射箭上,兩人用他們才懂的語言研究了一下玉石弓的各種射法,這場危機才真算緩了過去。

當日騎馬白玉鸞有些心不在焉,本是不穿盔甲更加輕盈,她卻故意控制着馬不讓它快跑,生怕又出什麼破綻讓曹彬看穿。

就是如此,白玉鸞一個人孤獨的跑了四十來圈,珍妃才率先跑完一圈得到了衆人歡呼。

正是白玉鸞暗自慶幸這一天有驚無險的過去的時候,卻是儀嬪妃驚了馬,橫衝直撞朝場外跑去——外面是高牆深院,隨便撞在哪一處她都吃不消。

幾乎是下意識的曹彬和白玉鸞同時策馬飛奔而去,彼此本都沒有注意到對方,白玉鸞本是離得更遠些,卻猶如離弦的箭直奔而去,在儀嬪妃花容失色馬兒開始撂前蹄的時候一把捉住繮繩——

用力一拽,白玉鸞先行把儀嬪妃抱到了自己的馬上,又是騰空飛起,漂亮穩妥的正落在那匹失去了控制的馬背上——

一擡眼,那一邊曹彬的馬也到了,那雙眼睛望着自己,有讚歎,也有欣喜。

完了,救人當前,忘記了要保持低調。

於是一手牽着自己的馬,一手勒住瘋馬,兩隻眼和曹彬頻頻過招,反而顯得她所有這一切都做得那樣輕鬆瀟灑。

遠處的婢女們已經花癡一片,就連儀嬪妃都不禁紅暈升起,切切的說,謝謝將軍。

全都亂了套了。

她已然能想象到龍嘯桐會戲謔的問她,聽說你搶了我的女人們?

當女人難,當男人難,女扮男裝更是難上加難。

白玉鸞嘆了口氣,把繮繩遞給曹彬,而曹彬迎上來本是要抱拳相謝的,這一邊張開懷抱,那一邊伸出手臂——

然後就造就了日後白玉鸞在龍嘯桐面前最大的小辮子。

曹彬的手直接全面徹底的抵在了白玉鸞胸前。

先是手,再是胸,白玉鸞猛擡頭看看曹彬,曹彬也尷尬的看看她,半響,說

你是個男人,摸摸不要緊吧。

白玉鸞幾乎虛脫,這纔想起來,今早爲了以防萬一在前胸放了兩塊關公的護心鏡。

不過,這也多虧了曹彬這方面神經大條,若是換成了那個色胚皇帝——

溫泉一幕又再次浮現眼前,白玉鸞直接翻身而下。

“先走一步。”

“玉將軍,等着再與你切磋——”

當然,曹彬再也沒得到這樣的機會。當天龍嘯桐知道了校場生的一切把文房四寶扔了一地,然後曹彬這個後宮司督稀裡糊塗的就被撤了職。

風傳,當時曹彬頂撞了皇帝一句,他是個男人,摸摸不要緊吧。

然後整個大殿都回響着一句

白——玉——鸞——是——我——的——

據說本是拿此作爲笑談的衆女人們突然緘默。

皇帝是認真的,於是,女人們也開始認真了。

而對此,白玉鸞只是輕描淡寫的迴應了一句,出門在外,還是要穿盔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