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英怎麼能不明白聖上的話?
兩人像是在說天上的星星,但其實說的就是聖上和太子。
鐵英的意見很明確,不管太子犯了什麼錯,聖上都需要去原諒,而不是去抹殺,因爲,殺了太子,聖上身邊便沒有人了,聖上只有一個兒子。
可聖上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對太子這件事,鐵英真的不知道聖上是怎麼想的。
當年六王爺起兵,身爲八王子的聖上被迫起兵,最後他勝利了,當上了大秦的聖上,可他對其它的兄弟很仁慈,就連那些曾經追隨六王爺的王子也盡數得到了官職,聖上並沒有痛下殺手。
這說明,聖上還是有一些骨肉感情的。
現在,對着的是他的親生兒子,聖上的猶豫可想而知。
鐵英更加的明白,聖上只所以對北疆和談,有一些是爲了太子。
聖上動大秦的官員,是爲了太子。
聖上這次準備在大秦大動干戈,也是爲了太子。
只可惜,太子不能明白。而聖上也不會去親自告訴太子,如果一切都需要親自告訴他,他這個太子根本不配。
對北疆和談,在北疆駐兵,可以有效的控制朝陽帝國從北面進軍大秦,這是一步長棋,需要好好的經營,但聖上開始打基礎,所以是爲了太子。
動大秦那些貪官,可以讓秦國的國風爲之清明,一次過後,可以防止好多年不出現這樣的貪官,這樣的話,聖上即使駕崩,那麼太子也可以接手一個清明的帝國,這對他很有好處。這也是爲了太子。
而這一次,聖上決定動梅家,更是爲了太子。
聖上深深的瞭解自己這個兒子,優柔寡斷,判事不明。
這樣的人,如果登基了,最怕的便是臣強主弱,而梅家,無疑是最可能成爲強臣的人。
所以,聖上準備在自己的手上爲太子切除這個毒瘤。
一旦切除,太子登基後將會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爲了這些,聖上甘願彼上不遵祖訓的外衣,他也不怕外人說他不懂執政,更不怕有人說他窮兵黷武和好大喜功,因爲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太子,爲了大秦能有一個更好的將來。
他問心無愧。
但他心很酸,他很傷心。
因爲他明知道梅仁山見了太子,也能想象得出梅仁山將怎麼樣蠱惑太子。
他這些天一直在等,一直在盼,盼着太子能來找自己,親口告訴自己梅仁山都跟他說了什麼。
可沒有,太子沒有來,這兩天更是病了。
這病的更不會是身,而是心。
太子得了一種叫等待的病,他在等待,只等自己的父皇駕崩後,自己就從太子府走出,自己登上皇位,然後他就什麼病也沒有了。
聖上不傷心嗎?
不傷心是假的。
只是他不讓人看出來,可鐵英知道,鐵英知道聖上的苦,鐵英也知道聖上動了真怒,不但是對梅家,還有對太子的。
所以,鐵英在勸聖上,勸聖上原諒太子。
微微的嘆了口氣,聖上突然揮了揮手:“下去休息一下吧,這些天苦了你了。”
“臣不苦,臣不需要休息。”
鐵英拒絕。
聖上微笑:“這是聖旨,國師必須休息,因爲過了今天,國師又將要有幾天不能休息。”
鐵英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後行禮後退,聖上對着他擺手:“國師儘管去休息,一切,盡在掌握。”
鐵英離開,聖上又對着湖發呆。
高處不勝寒。
聖上深有體會。
做聖上的,最重要就是深沉,他不能讓臣下盡數看出自己在想什麼,這也是所謂的帝王之術。
但這樣好累,這樣好寂寞,這樣好孤獨。
聖上是寂寞的,是孤獨的。
但讓他欣慰的是,秦帝國那些大修行者對他還是滿意的,要不然,鐵英不會甘心爲自己做事,原博士也不會甘心,韓昌也不會,他們做了,說明他們同意自己的想法。
這足以讓他欣慰,因爲他很明白,如果不願意,他拿這些人任何一個都無可奈何,這些人可以海角天涯消失,而自己不能。
既然是對的,那便要做下去,哪怕付出很多的代價,但這是一個帝王必須要付出的。
聖上想通了這些事,心情便好了些,躺在龍椅上不覺睡着了。
一日後。
杜林和原醉還有趙冰兒進了京。
杜林在城門口同原醉和趙冰兒道別,他要回小院。
趙冰兒還打趣了一句他這是一天也離不開自己那個小妹妹,杜林沒接話,轉身要走時,看到了原博士。
杜林皺眉看着原搏士。
原博士當然不可能是來接他們的,因爲原博士沒這個時間,他只所以在城門出現,一定是有事。而他對着自己而來,那便是這事同自己有關。
原博士到了杜林身邊,對着原醉和趙冰兒揮了揮手,兩人離開,只剩下杜林。
杜林注視着原博士,等他說話。
“你是聖上派去東北道的,回來不去皇宮見聖上嗎?”
杜林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有這個必要嗎?還有,我想見聖上便能見到?”
原博士點頭:“是的。”
杜林有些無語,然後小聲說道:“我真不想去,太沉悶了,況且我已經餓了呢。”
原博士更加的無語,多少人想得見天顏而不能,可杜林竟是不想見,不過,原博士又不得不承認,他喜歡杜林這樣的態度。
但他並不表示出來,而是思考了好久說道:“不去也可以,反正聖上知道你回來了,但明天的慶功宴是一定要參加的。”
杜林驚訝:“這樣的場合,我去幹什麼?”
原博士沒有過多的解釋,而是淡淡說道:“明天是必須要去的,而且明天會發生很多事。”
“我一個人去?”
“天亮後會有人去接你。”
原博士說完便離開了,杜林撓了撓天,很快便把這個扔在了腦後,然後向鬼街的小院走去。
片刻後。
皇宮。
原博士苦笑着對聖上說着什麼。
聖上連連拍膝蓋:“可惜,真的可惜。看來他確是不想爲官的。”
原博士點頭:“斷了這個念想,才能在修行路上走得更遠。”
聖上還是一臉的可惜:“能做個既修行又忠誠的官員也是不錯的。”
原博士搖頭:“他不是這樣的人,他對大秦並沒有故國情懷。”
聖上微笑:“所以,朕一直在注意他,朕是真的喜歡他。當然,這樣的喜歡是建立在他是菜農大師的傳人,又是你們的師侄的份上,至於他以後能做出什麼,還能不能讓朕喜歡,那就要看他了。”
原博士不語,他暗想,杜林這樣的性格,想讓聖上真正的喜歡他是太難了。
“本來,朕是想告訴他明天將發生的那些事的,但他沒來,正好也就算了,反正明天也不需要他動手,他只是個看客。”
原博士點頭:“他只能是個看客。”
“你們玩你們的,我只是個看客。”
杜林帶着笑對正在下棋的真真和柱子說道。
杜林來到小院時,真真和柱子在下棋玩,而黑噠在一邊看着急着滿天大汗,杜林仔細一看,原來黑噠在幫柱子,但兩個人竟不是真真的對手,兩人急得恨不得跳起來。
三人玩得很快樂,竟是沒有注意到杜林回來了。
就在柱子又要悔棋而真真不讓時,真真眼角看到了一旁笑看着他們的杜林,當下就舉着棋僵在了當場。
所以,杜林才說了那句話。
半天,真真叫了一聲將手中的棋子扔掉,然後一頭紮在了杜林的懷裡:“哥哥你回來也不說一聲,壞死了。”
柱子和黑噠也很高興,杜林揉了揉真真的頭髮:“餓了,做飯去。”
真真高興的走去廚房,邊走邊擺手:“跟你們下棋真沒有樂趣,跟哥哥說句話便如此高興。”
說完哼着歌進了廚房,看得出她是真高興。
黑噠和柱子望着杜林翻白眼,都是一臉的鄙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