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賴,你在說我嗎?”教育局汪局長不知何時也來了。
“哦,汪市長,您怎麼來了?
“那您就不對了,要恨就恨我吧,我是很感動的,我們的工作人員沒有設身處地地站在當事人一邊,體諒他們的苦衷,耽誤了那個學生。幸虧付市長及時發現,當時我太激動了,不該在公衆場合批評您,還請您諒解!”
賴科長尷尬地收起手中的“大前門”牌香菸,從口袋裡摸出“紅塔山”牌香菸,抽出兩支,一支遞給汪市長,“咔嚓”一聲打火機幫他點上,腆着臉解釋:“汪市長,恕我直言,您就是性格太直,脾氣太壞,還喜歡雞蛋裡挑骨頭,在您手下幹,日子太難過了!但您是個大好人,我們心裡都有本賬,您是對事不對人!
“那個付佈施,卻是個表裡不一的僞君子,他善於僞裝,博人眼球,關心那個學生可能是他唯一做過的好事,證明他還有一點良心。這樣說吧,即使他幫助了一萬個人,但他坑害了我的利益,我始終恨他。
“您看,今天四套班子沒有一個領導來,證明付佈施的爲人了吧!我反正是個囉囉兵,又退休了,來看熱鬧,”
賴科長說完話,這才接着給自己點上,“滋滋”地吞雲吐霧,感覺無比愜意
金木走近汪市長和賴科長,張開嘴想說點什麼,可是兩個人似乎都不記得金木,無動於衷。
金木悻悻地回了頭。
汪市長和賴科長似乎沒發現其他人,其他人似乎也沒看見汪市長和賴科長,他們就像地下工作者,又好像來的時候商量好了一樣。
突然,金木看見鐵柱遠遠地站在一邊,沒有了往日神氣。金木向鐵柱喊道:“你和你爸爸來看”
鐵柱遠遠地搖搖手,站在原處不動。
金木不耐煩地走過去想問個究竟。鐵柱傷心地說:“我是來看你的,你爸爸是個好人!我爸爸不是人,他在外面養了十八個情人,又生了三個兒子,他不管我了!”
“你現在怎麼樣?”
“唉,紙包不住火,我爸爸東窗事發,被抓起來了,我現在就在小煤窯下井!”
“你舅舅不幫你忙?”
“別提他啦,我爸爸的情人都是他介紹的,他想控制我爸爸,我們家被他害慘了。聽說我爸爸被抓起來了,他立即把小煤窯的錢全卷跑了,我這是下井替他還債呢!”
“汪春耕!”殯儀館司爐工不耐煩地大叫一聲。
“在!”金木隨口答道。
一秘吳勝利、商人葛真和礦務局的程處長,還有鐵柱,隨着其他趕來送行的人們圍了過來,周書記也跟着過來了。大家儼然覺得能看到老汪的骨灰也是一種心靈安慰,更是心靈的一次洗禮,填補來時沉重的失落。
同事兼酒友的老管更是哭得如喪考妣,似乎有同病相憐、兔死狐悲之感。
司爐工用鐵鏟在火爐裡剷出幾根骨頭,對地一倒,掄起鐵鏟狠狠地一拍,鐵鏟“噹噹”作響,司爐工震得兩臂發酸,牢騷滿腹:“真難燒,這人死前把自己全部耗幹了,真是什麼都奉獻給了人類,一絲一毫也沒帶走。
“唉,身上一滴油都沒了,而且骨頭太硬!家裡人一毛不拔,是不是窮傷了心,連條毛巾都不給,孬香菸也不發一根!”司爐工草草鏟上幾片拍碎的骨頭,倒進骨灰盒,往金木手裡一塞。
剩下的骨頭,司爐工認爲含有貴重金屬,價值連城,乘金木不備,悄悄藏在布袋裡,準備供奉在家,讓子孫享盡榮華富貴,與雁過拔毛別無二致。
在這裡,我們不要過多責怪這位司爐工,多少人從自私開始,最後又以高尚謝幕,這是符合人類進化的規律的。始終如一、冥頑不化的人,要麼是聖人,要麼十惡不赦。低級的慾望、不純的動機,卻換來偉大的精神、思想的涅槃,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司爐工爲獲得金錢,供奉老汪遺骨。如此尊重,天堂之上的老汪又怎麼會計較?
因爲陰差陽錯,司爐工倒也記得老汪的崇高品德,每每與後代提起,那也是潛移默化、潤物無聲,如此蔭及子孫的特效,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