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5

“嘿嘿!還真是‘書中自有黃金屋’,黃金屋有顏如玉,金屋藏嬌維納斯,《資本論》裡出資本,Marx創造馬克囉!”發現《資本論》只是空盒後,金木自我解嘲,對未曾謀面、不倫不類的主人更加反感。

“怎麼不是人民幣呢?還有華盛頓的頭像,一定是傳說中的美元!那馬克是什麼樣子呢?嘿,還有一張卡,B……A……N……K,BANK,哦,是銀行,那上面的CHASE是什麼意思呢?”金木從沒有看見過這麼多錢,從未見過任何外幣,更別提銀行卡了。

“唉,看過《百萬英鎊》這本書,當時只是嘲笑資產階級拜金主義,卻沒想了解一下英鎊是什麼樣子,這‘Chase Bank’,這張卡是不是百萬英鎊呢?”金木滋生了強烈的佔有慾,他似乎被俘虜了。

“有了這些錢,爸爸就可以到大醫院看病了,有了外匯,還可以吃進口藥了,媽媽種一輩子田也掙不到這些錢……可是爸爸說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爸爸帶我看病,兩毛錢的光都不願沾,我豈不是辜負了爸爸的期望,這不是偷嗎?”金木經過思想鬥爭,還是把錢一張一張撿起裝進書裡。

“看看可以陶冶人情操的著作,純潔一下自己的靈魂吧!”金木不再毛手毛腳,恭敬地揭開封皮。“哇!是人民幣,這個吃裡扒外的敗類!”金木真是是忍無可忍,破口大罵。

“你來USA……你到State of Texas……Houston,歡迎你!孩子,你在找什麼?”一個人影彷彿從地底下鑽了出來,站在了金木的身邊,說起話來中英文混雜,“我是Mayor ,My name is Bush!”

站在辦公室裡的人一套筆挺的西服,雪白的襯衫配上猩紅的領帶,身高一米八的個頭,氣勢不同一般,立即顯得高大闊氣起來。

做賊心虛的金木,嚇了一跳:“我今晚到了什麼地方?簡直讓人匪夷所思!”他發怵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冷汗從毛孔裡沁了出來。

金木立即把錢塞進著作的盒子裡,放回原處,嘴裡搪塞、但確實坦誠地迴應:“哦哦,尊敬的都……可……殺……死,哦,羞……死……人,不對,不死……佈施先生,我想看書。”金木入鄉隨俗,想飆一兩句英語,可連中國式英語也講不出口,結果洋相百出。只是對方最後一句英語聽得真真切切,金木聽懂了主人是誰。

和藹可親、溫文儒雅的佈施先生頭髮順溜得像鋥亮的玻璃,光可鑑人。

然而,金木對佈施先生盯着,怔怔地發呆,他發現佈施先生臉色發紅,似乎不是白人的特有本色,倒和自己偷打鄰居的桃子、半夜去拖生產隊的稻草時沒有兩樣——兩次臉都燒得滾燙。

佈施感覺金木滿臉狐疑,伸手要和金木握手,似乎什麼都沒發生,嘴裡唱道:“洋裝雖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國心,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烙上中國印……”

金木拘謹地把手遞給他,一幅任人宰割、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窘境。

然而,當摸着了佈施汗津津的手心時,他舒坦了一口氣:“原來我恐懼這些人是因爲距離太遠,難怪他們擺個架子、高高在上,龍王山人講‘家門口的塘知道深淺’,‘遠路的和尚好唸經’,‘九華山菩薩照遠不照近’,就是這個道理吧!

“嘿!今天佈施手心的汗,怎麼與生產隊長氣勢洶洶上門搜查稻草、王老太太家門口衆人摩拳擦掌要抓縱火犯時,自己手心滲出的汗一模一樣,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