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中堆滿了金銀和各種珠寶飾品,熠熠的光彩耀花了衆位將軍的眼。在座的將軍臉上都帶着淡淡的笑,一想起李巖那哭喪的臉和宸妃那如喪考妣的悲慼,衆人又覺得心中不忍。
“好了。”盧子秋說道:“這些銀兩我們也只能過個眼癮了,不瞞各位說我在浙江敲詐了近一百萬兩銀子都用在糧草軍備上了,這些東西折價變賣估計也就幾十萬兩,算不上什麼大數目。”
衆人感嘆,幾十萬輛的銀子也就只有在盧子秋的眼中不算什麼大數目。
“這些銀子呢,一部分呢是爲將來陣亡的兄弟們準備的,他們跟着咱們拼殺疆場,如果不幸戰死,我們也好給他們的家人一個交代。這剩下的一部分——”盧子秋轉向齊孟起。
“就要勞煩齊將軍帶回去購買糧草和軍需用品了。”
衆人莞爾,心說盧大人還真是生財有道呢,到浙江發了筆橫財,還可以說是因緣際會,借題發揮。可是剛進朝鮮又發了一筆小財,這就只能說明咱盧大人面黑心更黑了。
衆人也都明白了盧子秋爲什麼裝得那般粗魯,畢竟文質彬彬的和李巖、柳成龍交涉根本就不會有什麼結果,只有讓他們秀才遇上了兵,纔會有理也難以說清啊。
齊孟起知道軍需物資決定了一場戰爭的成敗,所以不敢怠慢,帶領一千京營兵回大明催辦糧草。至於張先木?盧子秋根本就沒有想到依靠他,不過還是給他發了催辦糧草的公函,見到公函之後,張先木轉手拿進了洗手間,當他出來的時候手中已經空空如也了。他的心中暗暗得意,盧子秋啊盧子秋,你就等着缺糧缺餉,士兵鬧冰吧吧。
休整一天之後,親身感受到日軍兵鋒強大的盧子秋不敢怠慢,帶着一萬人向義州進發。
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李巖打死也不願去戰火紛飛的義州城,說不定那裡已經變成了一片瓦礫。甚至,朝鮮王還厚着臉皮想請盧子秋留下幾千兵馬作爲護衛,被盧子秋斷然拒絕了。盧子秋的心中暗暗罵道:“靠,你以爲自己是誰啊?還護衛你?你死了和我有什麼關係?!”
眼淚汪汪的將盧子秋的大軍送出了城,柳成龍暗暗鬆了一口氣,終於將這個吃肉吸髓的貪得無厭的小人送走了,不然朝鮮的君臣雖然沒有死在日軍的手中,卻也會在他的盤剝下變成人幹了。
“轟”的一聲,一發炮彈砸在義州城頭上,兩名軍士慘叫着翻下城去!
“放!”一名滿面烏黑的中年將軍高聲喝道。零星的槍聲響起,完全阻止不了日軍的步伐!
攻城雲梯一個個搭在城頭,小矮子們開始快速的往上攀爬。
“澆開水,用石頭砸,扔檑木!”中年將軍指揮着,一盆盆滾燙的開水被澆下去,石頭和檑木已經所剩無幾了,義州城民房上的瓦都被揭下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城破,那麼全城都要完蛋,不管是士兵還是普通老百姓,不管是老人還是孩子,不管是男人女人,只要有幾把子力氣的全上了城頭!
這已經是兩個月了,在日軍的攻擊下,義州的城池竟然堅守兩個月都沒有被攻破,這不可不說是一個奇蹟了。
倭寇再一次退去。宋時棟拖着疲倦的腳步在城頭巡視,到處是焦黑的火藥燃燒的痕跡,到處是殘肢和鮮血,到處是生命的凋落與痛苦的呻吟,義州城還能堅守多久?
這個問題其實宋時棟一直在問自己,可是每一次他都以爲義州城這一回要真的被攻陷的時候,又都一次次挺了過來。
“快,快,傷員擡過來。”一名女兵高聲喊道,在戰鬥的間隙,救治傷員,恢復戰鬥力是非常必要的。女兵的長髮已經齊耳剪斷了,白皙的臉上沾染了一塊塊的烏黑。她的輕甲也已經殘破了。沒有人想到她就是朝鮮王的公主李長今!此刻她正指揮着衛生隊救治傷員。
可是義州城的藥物早已經用完了,現在救治傷員的唯一的藥物就是清水!看着垂死的傷員慘痛的呻吟,李長今已經生不出憐憫和痛苦的感情了。她還記得當她第一次看到場景的時候,幾乎連腸子都吐出來了,可是現在她可以坐在死人堆旁邊美味的就着涼水吃下一個美味的窩頭。
“宋將軍!”遠遠的,她看到宋時棟走了過來,連忙迎了上去。她知道義州城之所以能夠守那麼長的時間都因爲眼前的這個大明中年將軍,如果沒有他的指揮,就憑自己恐怕義州城早已經被攻破了。
“公主殿下。”宋時棟施了一禮道:“殿下要早做準備,義州城恐怕堅持不到明天了。”
終於山窮水盡了嗎?李長今站起身來,他知道宋時棟口中的早做準備是什麼意思。日軍**掠略,女人落到他們手中簡直是生不如死,作爲朝鮮的公主,李長今不能活着落到他們的手中,受盡凌辱。
“宋將軍,長今感謝您爲我,爲這個國家所做的一切。”李長今深深地施了一禮。
宋時棟連忙扶起她,說道:“公主殿下,宋某是一個罪人,跟隨宋某的三千子弟兵如今只剩下我一個了,宋某活着便是爲了多殺一些日軍人,爲他們報仇。”他的眼中瀰漫着一層水霧,三千多條活生生的生命,他們的音容相貌還在自己的眼前,可是他們全都戰死了。
他給申思逸寫了一封信,告訴他日本的軍隊並非像他想象的那般孱弱,可是總督大人固執得以爲是自己爲了推卸罪責而謊報軍情!宋時棟慘然一笑,如果不是爲了率領義州軍民抗擊日軍,他早已經自殺謝罪了。
“兩人走上城頭,看着已經面目全非的義州城。”
“也不知道父王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李長今說道。以女兒身堅守國都,抗擊倭寇數十天,李長今的威望空前高大,甚至超過了朝鮮王李巖,成爲了一面旗幟!而今這面旗幟要倒下了嗎?父王,以後女兒不能服侍在你的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