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雖然是勞師遠征,但是剛剛您不是繳獲了大批日本軍的物資嗎?”柳成龍說道:“那些物資本來就是日本人搜刮的民脂民膏,還請盧將軍歸還。”
什麼?盧子秋幾乎不敢相信柳成龍說出來的話,這個老小子臉皮也太厚了吧,竟然要讓本官歸還這批物資?靠,這可是擀麪杖吹火——門都沒有!
盧子秋清了清嗓子說道:“柳……柳那個什麼龍是嗎?俺看你老小子弄錯了,那些物資根本就不是什麼民脂民膏,而是俺們一刀一槍從日本人那裡搶來的戰利品,怎麼能給你?還歸還?要是萬一俺的士兵鬧起兵變來,俺怕第一個死的就是你這個柳什麼龍的。”
搞了半天,盧子秋竟然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記得!柳成龍氣的鼻子都快歪了。無恥,裸的無恥,動輒以兵變相威脅,可是偏偏自己連一點辦法都沒有!
“盧將軍,您是否能賣一些糧食給我們呢?”柳成龍只得讓步道。畢竟現在最重要的事是活下去,而那些真金白銀是的當不得飽的。
“賣?”盧子秋遲疑的撓了撓頭,說道:“這倒是可以考慮一下,不過,俺們的糧食都是從大明運過來的,可是有一點點貴。”
柳成龍心說別說有一點點貴,就是再貴咱們也要買啊,便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還請盧大人開個價。”
誰都沒有想到大明與朝鮮雙方見面既不是談論兩國邦交源遠流長,雙方友好天長地久,而是像街頭小販那樣討價還價!而柳成龍也絕對想不到盧子秋口中的有一點點貴到底有多貴!
盧子秋笑眯眯的伸出一根手指。
柳成龍疑惑的着說道:“盧將軍,您的意思是一兩銀子十斤米?雖然有些貴,可是既然是盧將軍開出的價格,成龍代王上答應了。”柳成龍知道朝鮮王李巖對糧食的價格根本就沒有什麼概念,所以全權代表道。
盧子秋搖了搖頭,手指依然伸着。
柳成龍面上一驚:“大人不會是想說一兩銀子一斤米吧?那個太離譜了,我們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吳惟忠等人也覺得盧子秋的要價有些高,畢竟在大明境內,一斤米的價格僅有五六文。
卻不想盧子秋依然搖頭道:“柳什麼龍你弄錯了,俺說的是一斤米十兩銀子!”
“噗——”柳成龍的一口鮮血差一點噴出來。一斤米十兩銀子,這盧子秋腦袋是怎麼長的?他的心也太黑了吧。
李如鬆等人也覺得有些難以思議,剛想說話便被盧子秋的眼光瞪了回去。
“盧將軍,我想你是開玩笑。這是敲詐這是勒索,敝國君臣寧可餓死也不接受你如此苛刻的價格,依老朽看一斤米一兩銀子,就這麼定了。”柳成龍貌似非常激動的說道,吐沫飛濺,手舞足蹈。
可是盧子秋好像入定的老僧一般,豎着一跟手指,堅定堅決的搖了搖頭。
“盧將軍,看在您勞師遠征救援我朝的份上,一斤米三兩銀子,不能再高了,否則我等將上奏大明皇帝,到那時盧大人面上也不好看吧。”柳成龍繼續讓步道。
盧子秋又打了個哈欠說道:“愛要不要,一斤米十兩銀子,而且每過一個時辰,便上漲一兩銀子。一個時辰後你柳什麼龍要想買一斤米,記得要帶十一兩銀子來喲。”
所有的朝鮮君臣臉上都顯露出肉疼的光彩,十兩銀子在以往可是能買一千多斤的大米的,但是現在竟然只能買一斤,可是那有有什麼辦法呢?誰讓現在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呢?
最終朝鮮王忍痛拍板買下了五萬斤的大米。那可是五萬兩的銀子啊!以現在的朝鮮王庭來說這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爲了湊足這五萬兩銀子,朝鮮王庭可以說做到了上下一心全員行動,包括朝鮮王李巖在內的所有人都拿出了多年的私藏,什麼古董、金器、銀器、玉器了什麼,一大堆。
據說連宸妃的最喜愛的金縷玉衣上的金絲和玉片都被拆了下來,心疼的宸妃淚如泉涌,差一點脫水而亡。更別提大臣們的家眷了。
可是這些金器、玉器雖然名貴,甚至號稱無價,可是要到盧子秋大人這裡買大米可都是要折價的。這個時候盧子秋砍價的本事連當鋪多年的老朝奉都自嘆弗如。
一個一尺來高的小金佛,在盧子秋的口中就變成:“破舊鎏金銅佛一尊。”
龍鳳呈祥的玉佩在盧子秋的空中就變成了:“雕刻蟲和鳥的石頭一塊。”
折價的比例之低,讓所有的朝鮮君臣欲哭無淚。現在他們甚至有些後悔與這個盧大人做生意了。
不過,盧大人雖然心黑,可是還是比較講道義的,他如約送上了足額的大米,而且並沒有在其中摻入很多的沙土:一般一斤米陶乾洗淨還能剩下二三兩的大米,這是多麼大的恩典啊!
每次,當朝鮮君臣們吃着面前的大米,便會淚流滿面,對外他們說是感激盧大人的活命之恩,可是他們內心想的是什麼,恐怕只有天知道了。但是數百年後,在朝鮮形成了一個專有名詞——盧子秋式行爲,主要是形容刁鑽、狡詐、不懷好心等已經無法用其他詞語表達的壞。
“盧大人,我們這麼做是不是有些——”李如鬆尷尬的說道。
“有些什麼?趁人之危是嗎?”盧子秋無所謂的說道。
“正是。”李如鬆應道:“我們大明是天朝上國,這樣做豈不是讓朝鮮君臣寒心?”
“寒心?”盧子秋無所謂的說道:“讓他們慢慢回味去吧。李將軍,你知道皇上爲什麼會點我爲帥出征朝鮮嗎?”
“那是因爲盧大人勇猛善戰,罕有敵手,大人出征定然能夠一舉蕩平日寇,還一個朗朗乾坤給朝鮮。”李如鬆說道。
盧子秋哈哈一笑說道:“李兄啊,你拍馬屁的功夫可遠比不上那些朝鮮君臣,以後咱們還是不要這麼說話了。實話告訴你,皇上讓我出征的最主要原因就是我承諾此次出師朝鮮本官不要朝廷的一文錢的軍費!”
“什麼?”李如鬆大驚。沒有糧草軍隊將不戰自亂,盧子秋哪來的底氣?皇上又怎麼會做出如此荒唐的決定?
“李兄,皇上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啊。日軍出兵朝鮮的時間不短了,期間求援的使者的口水都快淹沒了金鑾殿,文武大臣的請戰書也是成篇累牘,可是皇上卻一直沒有同意出兵,那是因爲國庫空虛,根本就沒有銀子來打仗了。”
李如鬆暗暗心驚,他是一名合格的軍人,只知道打仗殺敵,對於國庫、政治並無多少了解。
“我們大明雖然頂着天朝上國的名號,可是眼下這個巨人是虛有其表啊。所以盧某纔會只帶一萬人來到朝鮮。你以爲盧某不想多帶一些人嗎?你以爲盧某不知道日軍有多少嗎?你以爲盧某真的認爲日軍不堪一擊嗎?不是,可以說如果還有人瞭解日軍的戰鬥力,那麼這個人便是我,可是我卻沒有辦法以優勢的兵力,以雷霆的手段擊破之。今日之事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一定有人要難過,我希望是朝鮮王庭,而不希望是我大明,更不希望是我盧子秋的兄弟、士兵。”
盧子秋的這番話徹底的震撼了李如鬆,這個看起來猥瑣貪婪的將軍內心卻日次的高潔、無私!
“盧大人,如鬆知錯了。如果一定要在歷史上留下罵名,請讓如鬆一同伴隨。”
李如鬆整整的說道。
兩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