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盧子秋橫插進來搶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招討欽差的位置,申思逸是非常惱火的,可是卻一直弄不清其中的原由所在,萬曆皇帝沒道理信任一個幾乎沒有什麼軍旅經驗的盧子秋,而棄用作爲一聲總督的自己啊?
然而,讓申思逸非常訝異的是,本以爲證據確鑿,苦心羅織的,甚至可以將一省總督拉下馬的十大罪狀遞交上去之後,竟然如泥牛入海一般再無生息!
是怎麼回事?是皇上留中不發,還是被大臣們截流了?可是有父親申時行的照應,被截流的可能行幾乎沒有?難道是出了什麼意外?申思逸不死心又彈劾了一次。
這一次終於有迴音了,不過讓申思逸難以接受的,萬曆皇帝的迴音不是對盧子秋的治罪,而是對自己的申斥!申斥的聖旨很長,但是歸納總結一下也就幾個字:“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申思逸傻了!這個盧子秋到底給了萬曆皇帝怎麼樣的許諾,竟然讓皇上如此信任甚至縱容他?
此時,皇宮之中,收到申思逸彈劾盧子秋摺子的萬曆皇帝非但一點都沒有生氣,反而哈哈大小起來,指着摺子說道:“這個盧子秋啊,朕就知道他一定有辦法。”
“皇上,什麼事讓你如此開心?臣妾可是有一陣子沒見龍顏大悅了。”鄭貴妃湊趣道。
“還不是你那個好弟弟盧子秋?!”萬曆皇帝笑道:“他啊,可真是朕的福將啊。剛開始他跟朕說出兵朝鮮不需要朝廷撥一分一毫的糧草補給,朕還不信,可是現在朕信了。”
萬曆皇帝站起身來,來回走了兩步:“剛到浙江便弄了五十多萬兩銀子,不費吹灰之力,真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不行,不能就這麼便宜他,傳朕的旨意,盧子秋抄沒之銀朕要與他三七分賬,他七朕三,這不算虧待他了吧?人家打仗跟燒銀子似的,而盧子秋打仗倒像是生銀子的,真是讓朕大開眼界啊。”
“皇上,盧大人忠君愛國之心真是難得啊,可是臣妾擔心有人會心生嫉恨,設計陷害他呀。”鄭貴妃說道。
“陷害他?”萬曆皇帝一副不屑的表情:“他不去陷害別人,別人就要燒高香了。”
“可是——”
“好了好了,朕知道你的意思。”萬曆皇帝笑道:“下旨,好好的罵一罵那個嫉賢妒能的申思逸!看誰還敢有樣學樣的彈劾盧子秋。”
鄭貴妃這才轉嗔爲喜損失了上百萬兩銀子的申思逸心裡憋了一肚子火,盧子秋是欽差,可是他之前也在自己的麾下爲官,官場上的人最講究這種淵源!他已經準備好了,一定要找盧子秋好好說道說道,怎麼着也讓他吐出一些。
本來盧子秋來浙江應該最先拜會的便是申思逸這個總督大人,可是他繞道先回了家,雖然不和理法,但念家心切,讓人也說不出什麼。申思逸以爲與家人團聚之後,盧子秋便該馬不停蹄的來杭州拜會自己了,然而申思逸再次低估了盧子秋的膽大妄爲,探馬回報,盧子秋第二天根本就沒有啓程的意思,而是帶着禮物來到了沈藻兒家。
聽到這個消息,申思逸再次暴跳如雷!這個盧子秋也太不把自己這個總督放在眼裡了,難道在他的心中,自己還不如一個漁家女?
還真讓他猜對了,在盧子秋的心中別說是他申思逸,就是皇上都比不上他任何一個女人重要。
沈老漢夫婦昨天晚上已經知道盧子秋回到了丹徒,畢竟趙華旭的事情又是文鬥又是武鬥的,鬧得動靜那麼大,幾乎整個丹徒縣都知道了。
今天一大早,沈老漢夫婦就站在船頭翹首等待盧子秋了,倒是沈藻窩在船中擺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但是她緊蹙的眉頭暴露了她心中的不安。
當盧子秋出現在視野中的時候,沈老漢一下子跳下船,健步如飛的迎了過來。沈大娘忙鑽進船艙中催促沈藻趕緊梳洗打扮。
但是沈藻披散着頭髮,臉上更是丁點的胭脂都不搽,只抱着一個小盒子,任是沈大娘如何催促,她翻來覆去只是一句話:“他盧子秋是個什麼人?爲什麼要我見他?”
第一次見面時,盧子秋還是一個聲名不顯的秀才,甚至沈老漢都認定了他不過是撞大運的秀才,定然不會高中;再次相見的時候,盧子秋已經是瑤州父母官,四品的知府,那才短短一年的時間。而這一次相見,盧子秋又變成了招討欽差。
一次比一次位高權重,沈老漢看到盧子秋的時候顯得非常拘謹,腰彎着,面帶不自然的諂笑,一點都不像是見自己的姑爺。
盧子秋扶住沈老漢,讓僕從將禮物放到船上,便打發下人們離開了。他仍舊一個人,和以往一樣,談笑風生,沒有一點架子。
兩人說了一會話,沈老漢便識趣的說是去買菜便離開了。
盧子秋也沒有阻攔,他起身敲了敲內倉的門,開門的是沈大娘,見到盧子秋,連忙把他讓進來,然後便悄悄的帶上門出去了。
沈藻已經知道盧子秋的到來,但卻還是賭氣背對着他坐着。
盧子秋知道她的心思,也不急着說話。
終於,還是沈藻先沉不住氣,冷聲說道:“來了又不說話,作木頭樁子嗎?”
盧子秋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女人盼男人那叫望穿秋水,男人盼女人可不就是化木樁嗎?”
“少在人家面前說這樣的渾話,誰又知道你心中盼的女人是誰來?”沈藻的話雖然這麼說,可是語氣已經改善了很多。
盧子秋不在這上面和她糾纏,說道:“你抱的是什麼東西?”
哪知道不問還好,一問便好像捅了馬蜂窩一樣。
沈藻砰的一下將手中的盒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恨恨的說道:“裡面裝了一顆狼心,一個狗肺!”
“沈大爺——”黃興霸遠遠的喊道。
“是黃將軍啊。”沈老漢客氣的說道:“您這是到哪裡去?”
“見到我家大人沒有,我正有急事找他。”黃興霸說道。
“盧大人在船上呢,不過正在和小女置氣。”沈老漢擔心的說道。
黃興霸滿不在乎的說道:“我以爲是什麼事呢!原來是這等小事,告訴您老一句實話:我還從來沒見過有什麼女人是咱大人哄不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