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聽着長子的哀求,蘇老爺子的腦袋嗡嗡地響,五百兩銀子,這孽子怎麼敢?怎敢就去借這個印子錢?什麼不好沾,怎麼就敢去沾這個賭?
“你這個畜生,你還回來做什麼,你咋不死在外頭算了,遭瘟的王八犢子,惹的拆天禍事,你是要害死我們一家啊。”黃氏向蘇長生撲了過去,對他又是踢打又是撕咬的,嘴裡還不斷地吐出怨毒的咒罵。
“娘,娘我知道錯了。”蘇長生抱着頭狼狽地躲閃。
“別叫我娘,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黃氏狠狠地踹了他一把,又對那聚寶賭坊的章二爺道:“這不是我兒子,前兒我們都分了家,你們愛咋的咋的,將他拖走,這畜生和咱們無關。”
蘇長生聽了,猛地撲到蘇老爺子的腳邊,哭嚎着道:“爹,不能啊,兒子不能被帶走啊,不然就沒命了啊,爹,你救救兒子。”
蘇老爺子總算回過神來,深深地看了一眼悽然倉皇的蘇長生一眼,移開目光,對那幾人道:“咱們家就這樣,你們也看到了,要銀子,那是沒有,都被這畜生給摸去了。這兩條豬崽,你們看的中就拿去,至於銀子,沒有。”
章二爺哼了一聲,冷道:“像你們這樣的,爺見多了,合着扯貓尾兒耍你爺爺,沒銀子?給我砸。”
這話一落,那幾個狗腿的嘍囉立即就在屋裡打砸起來,那破壞力可比上回蘇小帶人來時狠了百倍,不過片刻,就砸了個遍地狼藉。
“住手。”蘇老爺子氣得臉色鐵青,瞪着那人問:“你們到底要怎樣的?”
“怎樣?還銀子啊,老東西你不會是老的耳朵都聾了吧?你家大爺在咱們賭坊裡欠下五百兩銀子。還了,就算他無事,若不然,嘿嘿。”
“不然怎樣?我們家是什麼樣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像是拿得出五百兩銀子出來的人家嗎?”蘇老爺子深呼吸幾口氣,咬牙道。
“還不起,就拿東西來頂。”章二爺的臉一沉,眼睛一轉,就看到了站在東廂門口,躲在周氏身後的蘇春桃。
蘇春桃見那凶神惡煞的人看過來,心裡突然涌起一絲不安來,恨不得轉身就逃進屋內,可偏偏,雙腳像是生了根似的杵在那,動憚不得。
果然,不祥的感覺成真,只聽章二爺開口道:“將那個丫頭給爺我捉過來。”
此話一落,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周氏更是臉色慘白,下意識地張開手,尖聲道:“春桃,快進屋去。”
蘇春桃再傻也知道這章二爺的話是什麼意思,當下嚇得臉都白了,腳一動,一個趔趄就跌倒在地,沒等她回過神來,手臂就被人抓住了。
“啊!放開我,娘,救我,娘。”蘇春桃發出一聲尖叫,不斷地掙扎。
可惜,她一個小小女子又怎麼敵得過兩個大男人,像只小雞似的被擰了起來,拖到那看着是大哥的人跟前。
周氏撲了過來:“放開她,你們想要幹什麼。”
沒等她靠近,就被推了開去,章二爺一把捏着蘇春桃的下巴,上下看了看,有些嫌棄地道:“姿色一般,但算在清倌兒,賣去樓子估計也值個十兩八兩銀。”
賣去樓子!
誰都知道這是啥意思,也就是賣去那種髒地方了,周氏身子一軟,連滾帶爬的來到蘇長生身邊,一邊哭一邊捶打:“你個混蛋,快想辦法啊,你是想看着女兒去死嗎?”
蘇長生聳拉着腦袋,連頭也不敢擡,周氏是真失望了。
“娘,我不要,娘。”蘇春桃淚水糊了一臉,不住地扭着身子尖叫,那是真正的害怕,害怕真被賣了。
“她還是個孩子,你們。。。還有沒有王法。”蘇老爺子不忍,上前兩步怒道:“大人的事,拿個孩子出氣兒算個什麼男人?”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沒有銀子,自然就得拿值錢的東西去頂上。”
“章二爺,放過她吧,她還是個孩子啊。”周氏終於是受不了,跪行前去磕頭:“我給你磕頭了二爺。”
“放她可以,拿銀子來。”章二爺又摸了蘇春桃的臉一把,桀桀地笑道:“看不出這小臉還挺滑的。”
“娘,娘救我。”蘇春桃驚恐叫道。
周氏擡頭看了她一眼,又恨恨地看了裝死的蘇長生一眼,咬咬牙,飛快地從地上爬起來,向屋內跑去。
沒一會,她就拿着一張薄薄的紙出來,道:“這是我家的地契,給你,把我女兒還來。”
“老大媳婦,你瘋了不成!”黃氏的眼都瞪大了。
地契,她哪來的什麼地契,也就是前些日子分家得來的六畝地罷了,給出去,還有什麼?一家子吃什麼?
“哼,不見棺材不留眼淚,早這麼識相不就好了?”章二爺推開蘇春桃,接了過來,纔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臭娘們,你是耍爺不成?六畝地?這幾畝破地值幾個錢?”
周氏緊緊地護着蘇春桃,道:“沒有了,就只有這些地,你要是再逼我們,我們母女就撞死在你跟前。”
“你!”章二爺被激得怒了,忽然露出一個陰冷的笑來,哼道:“好,好得很,沒銀子,那就別怪爺不客氣了,將他的手腳給爺卸下來。”
“是!”
蘇長生這下是無法淡定了,嚇得面無人色,抱着蘇老爺子的腿哀求道:“爹,快想想法子啊,爹。”
蘇老爺子皺起雙眉,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一旁的蘇福生見了不妙,道:“大哥,這都是你惹回來的禍事,咱們都分家了,家裡的銀子早就被你摸去了,哪還有銀子?這好也罷忙,歹也罷,都合該你自個兒擔着受着,你這是自作自受。”
“爹,去求梅娘,她們肯定有的,快去啊,兒子不想斷手斷腳啊。”蘇長生腦中靈光一閃,又大聲道。
“閉嘴!”蘇老爺子聽到這話,怒道:“畜生,你死到臨頭還不知錯,還妄想人家幫你?是嫌麻煩不夠不成?”
“爹!”蘇長生有些絕望。
“說夠了沒?沒銀子,按着咱們賭坊的規矩,就是留下一隻手了。”
“爹!”
蘇長生看着幾人越靠越近,不由連連後退,尖聲道:“不要過來,我女婿是大將軍,你敢動我,他不會放過你們的。”
“喲,我們可真怕喲。”章二爺哼了一聲,譏諷地道:“你的那點破事兒誰不知道?人家早就不認你了,還女婿呢,做夢吧,兄弟們,上!”
蘇長生見狀不妙,從地上爬起就要逃,沒逃出一步,就被抓住了,手腕被人用力一折,但聽的咔嚓一聲後,如殺豬般的尖嚎聲立即響徹天際。
“你們。。。”蘇老爺子一個趔趄,身子晃了晃,想要上前阻止,蘇福生飛快地扶着他。
不管是老宅的人,還是在院子門口圍觀看戲的村民,臉色都十分難看,因爲都清楚地看見蘇長生那手腕軟乎乎地垂着,有的人甚至還小聲地說沾啥都別沾賭,不然蘇長生的今日就是日後他們的下場。
折斷了手,這事情卻還沒完,又有個嘍囉拿了個匕首出來,說道:“這下可要輪到腳了。”
“不,不要。”蘇長生看見那明晃晃的閃着寒光匕首,襠中突然一熱,一股臊臭味迅速蔓延在空氣中。
“喲,老大,你瞧這孬種,嚇尿了。”那個拿着匕首的嘍囉吃吃地譏笑。
“廢物!挑了他的腳筋。”章二爺像是看死人似的看着蘇長生。
“你們,欺人太甚。”蘇老爺子臉色鉅變,上前一步擋着,挑了腳筋,那老大可就真廢了,日後還頂什麼用?
“賭坊規矩,沒有銀子,就拿身體的部位來還,他欠了五百兩銀,沒要他的命,只斷他一手一腳算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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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救我,救我。”蘇長生是真的嚇破膽了,託着自己斷了的手腕哀求地看着蘇老爺子,魂都飛了:“爹,我是你親兒子啊。”
蘇老爺子痛苦地閉上眼,耳邊蘇福生又說了一句,他咬了咬牙,道:“你合該受着這教訓,要是死了,我就親自給你做口棺材。”猛地,他睜開眼,看着章二爺道:“禍不及家人,他一人惹來的禍,他一人擔着,若是再鬧,合着不要了這條老命,我這把老骨頭也要告到縣裡去。”
章二爺臉色微沉,一擡手:“斷了他!”
“不,不。”蘇長生拖着屁股往後退,道:“二爺,你把我女兒拉去抵債吧,不要廢我的腳,不要。”
“你這個畜生。”
這回不止是蘇老爺子氣得夠嗆,就連周氏,連圍觀的人都在指責,這是人嗎?這簡直親獸不如。
“果然是親獸。”章二爺也是愣了一下,大喝一聲:“畜生不如的東西,廢了他。”
當下,那拿着匕首的嘍囉立即上前,另有兩人按着蘇長生的腿,手起刀落。
“啊!”蘇長生淒厲的慘叫聲再度話響徹天際。
衆人看着那鮮紅的血流了一地,都心裡惴惴,有些膽小的孩子當場就嚇哭了,而黃氏和周氏她們,雙眼一翻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