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照夜。”

“啊列?南風仔你怎麼來了?”

“吾見天色已晚又下了雪,所以過來看看。”抖落積雪合起傘,南風不競未說他其實是因爲聽御不凡提起月流景不喜用內力術法禦寒,擔心人家在這種雪天受了寒,所以特地來送斗篷的。

視線過處,幾處搜尋,卻在見到那滿身落雪的身影時一陣心驚。他從未見過瞬華如此專注的神情,專注到幾乎讓雪染白了一身卻仍未有一絲一毫的察覺:“瞬華這是……”

“你來的剛好,趕快去幫我把瞬華拖回來。真搞不懂他,他大哥這張冰山臉在家就已經看得夠多的了,難得來趟苦境叫他和我比賽堆雪人,居然還要雕個精工版的來刺激我……”碎碎念着自己的不滿,凌晚鏡真心覺得,那座冰雕一副瞪着他要開始訓話的模樣,再多看兩眼晚上一定做噩夢,還是眼不見爲淨的好。

“喂!要不要跑這麼快啊,我話還沒說完呢!”

“瞬華,這座冰雕氣度不凡神韻卓然已近大成,但天氣嚴寒你又有宿疾,還是先披件衣裳歇會兒吧。”原本只是想勸月流景停了手頭動作方纔起的話頭,可待南風不競細看了那座冰雕兩眼,竟也自心底生出了股敬畏與寒意。想了想,終歸覺得有些邪門,移了話頭,末了更多加了一句。

“照夜臉都快綠了。”

“也罷,我終是雕不出大哥神態的萬一。”轉頭看了眼臉色幾近發青,努力無視冰雕存在的凌晚鏡,月流景莞爾輕笑停了手,只是心中還是微微嘆了氣。大哥…其實是很疼照夜的,只是處事方式過於嚴厲了些,只可惜他們兩個都不是能軟下來的性子……

“地瓜應該烤的差不多了,南風公子既然來了,就一起吃吧。”

“瞬華,天冷,這鬥……”

“多謝好意,我不冷,這斗篷還是南風公子自己穿吧。”未等南風不競說完,月流景便斷了他的話頭,輕飄飄的一句拒絕不留一絲餘地。而那擦身而過的瞬間,不經意觸碰的指尖,冰冷的涼意森森寒了南風不競的心。

“適才在薄情館,是不凡言及你不喜運功禦寒,又是楓岫告之照夜與你去處。你便是不領吾的情,也該掂量掂量他們的心意吧。”氣悶的將方纔御不凡交予他的斗篷往月流景懷中一塞,南風不競聲音憋了火,卻不願太過失態,只是也不願再留此處於人尷尬於己難堪。

“南風仔你這就要走啊,地瓜剛烤好欸。”一臉幸福的捧着個烤得金黃軟甜的大地瓜,凌晚鏡一面稱讚劍子手藝之餘,其實還存了打圓場的心思。怎麼說,這年頭像南風小同學這款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跑得戰場的純情小文青已經絕跡的差不多了,就這樣被氣跑了未免也太可惜了。

況且,剛纔的水晶桂花糕着實不錯吃,他晚上還想再點幾斤呢!

“劍子大仙烤的地瓜平時吃不到的喲,不拿一個再走?”

“吾想還是免了,吾在這,只怕有人玩不盡興,還是不要礙着了。”負氣冷言,南風不競心中卻是悲涼。自動心那一日起,他便未想過要瞬華迴應什麼,只是卻也未曾想到,得到的竟是這般不留情面的拒絕。

他一直以爲瞬華該是懂他的,所以他將瞬華引爲知音。他知瞬華不想要,所以一直以禮相待,不做任何讓人覺得爲難的事,可如今…卻是被人當做禍害,唯恐避之不及。

瞬華,既然南風不競如此爲你所厭惡,爲何當初要救吾?

爲何還放任吾在你身邊?

爲何…讓吾以爲你該是懂吾的……

“瞬華,人家千里送斗篷欸,你不穿?”見月流景捧着斗篷過來,凌晚鏡忙掰了半個地瓜遞過去,連帶着身子都湊過去了大半,嘴裡含着地瓜,發音居然還很清晰。

可憐的娃子,又是一個在瞬華的疏離大法下壯烈犧牲的勇士,看在桂花糕的份上,我爲你默哀三分鐘……

“你很羨慕?”沒好氣的斜了凌晚鏡一眼,月流景面上神色依舊,心中卻是嘆息。雖是爲了南風不競好,但…他這回是否真的做過了……

“是啊,我羨慕嫉妒恨。”嘴上說着我恨得咬牙切齒,凌晚鏡卻是一臉吊兒郎當的攤了攤手。披風而已嘛,小case啦,聖誕節的時候也有很多人給他送愛心圍巾的嘛~【喂,這句話好像哪裡不對吧?!】

“汝若是真心羨慕的緊,吾的披風可以暫借汝一用。”涼涼的扔出一句,擎海潮卻是對手中的地瓜頗感興趣。且不說他辟穀已久,即便是他未曾辟穀之時亦未想過要去碰這粗陋之物,未想到今日一試竟是如此香甜軟糯,道門先天的手藝確實不凡。

“我沒聽錯吧?擎海潮你剛纔在吐我的槽?”僵硬得扭過脖子,凌晚鏡嘴角抽搐,顫抖的右手一個沒留神捏爛了手裡的大半個地瓜……

天啊地啊,貞子又歸來了啊!死人臉擎海潮居然學會開玩笑了,這是女媧滅世的陰謀吧,是吧?是吧!

“子啊,太可怕了,我一直都以爲你身體裡應該沒有幽默細胞這種東西的!”

“汝鼻子上沾到地瓜了。”悠悠看了眼反應過度的凌晚鏡,擎海潮的心情莫名變得很好。認識至今,“交戰”數回,此番之戰難得大獲全勝,如此成果着實不易,此法倒是頗爲可行。

其實,這人一臉吃癟的模樣……倒是可愛的緊。

“切,吃你的吧!”沒好氣的橫了擎海潮一眼,凌晚鏡方纔化出鏡子手帕。揚手一照,果見鼻尖處沾了一小塊金黃的地瓜肉,金燦燦的像在耀武揚威。狠狠伸手拭去,凌晚鏡卻仍緊盯鏡子不願放過面上任何一處,再不願讓擎海潮尋到一處笑柄。

半晌,只嘆了句……

“老子真帥~”

此言一出,衆人絕倒。劍子訕笑之餘只見月流景略一揚眉,清倦俊顏帶了些少有的諷刺冷笑,懶懶開口,只一言,正中紅心。

“帥你個大頭鬼,魔、教、妖、‘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準叫那個外號!!!”抓狂得捂住月流景的嘴,凌晚鏡死也不願承認因爲這張臉,他曾經有過這麼個傻到家蠢到爆的外號。他這叫邪魅,邪魅懂嗎?!純爺們,槓槓的!纔不是什麼禍國殃民該抓去燒死的魔教妖女臉!

出門六年未歸,回到門派卻被新來的守門弟子攔在門外大罵魔教妖女擅闖神醫門居心何在滾出去什麼的,他纔不記得!!誰都不準提醒他!!!

“誰在那裡偷窺,滾出來!”只一瞬,本在一臉鴕鳥狀逃避現實嘲諷的凌晚鏡猛地轉過頭去,神色陰冷,狠厲口吻惹得衆人一陣驚疑。

“滾什麼滾,你少被害妄想症,回去了。”一把捂住凌晚鏡的眼扭回他的頭去,月流景語帶不耐心中卻是緊張。轉身之際衣袖輕揚,一道劍氣直射伏羲冰像,瞬間毀了個乾乾淨淨不留痕跡。

唉…大哥啊大哥,您若是擔心知會一聲便是,瞬華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即便是您想知道知曉照夜一天吃幾碗飯說了幾句瘋話,我也必定悉數告知。若還不放心,至少勞煩您眼神放柔和些,這般連了神識查看很容易被照夜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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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子前輩何有感想。”直至衆人散罷,素還真方纔斂了笑意低聲淡言,目光落處,是柴火燃處亦是冰雕散處。

自現身到離去,凌晚鏡此人一路插科打諢裝傻充愣,卻是半點未給他與劍子仙蹟開口結交拉攏的機會,可見城府之深絕不遜其師弟。而在薄情館內,那人對於梟皇論戰又是那般反應……

“月流景可交朋友,凌晚鏡莫做敵人。”輕揮拂塵滅了火堆,劍子仙蹟負手坦言,面上卻無太大波瀾。只觀方纔狠厲殺氣,凌晚鏡此人便絕非易於之輩,雖凡事不可太過武斷,但還是防備些的好。

“但…凌晚鏡此人,或許可從北冽鯨濤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