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第十六章

直到泥土中鋒利的瓷器碎片隨着腳步深深得扎進腳心刮到骨頭,凌晚鏡方纔有那麼些後知後覺得看向已被泥巴和鮮血沾染得有些髒過頭的雙足。

他…原來忘記穿鞋出門了嗎?

呵,原來少了護體的罡氣和蠱毒之後,就連一片被人隨手遺棄的碎瓷片也可以將他傷得如此鮮血淋漓啊。

伸手將那塊瓷片拔出,少了蠱毒加速恢復的傷口顯得有些猙獰恐怖,長長的傷口因爲瓷片被拔出的緣故而有些皮肉外翻,像張剛喝完血的嘴。漠然望了眼濺到血的左手,凌晚鏡隨手扔掉那塊瓷片繼續漫無目的的往前走,全不關心他那不住淌血的右腳板。

說起來,他似乎本是想去“行雲宮”找他三哥靈妖王空歸塵的。結果走出門方纔想起,他那好溫柔好雲淡風輕的三哥,似乎爲了徹底瞭解大哥和他這小弟的思維方式而跑出門體驗人生去了,沒個百八十年大約是不會回去的。

而大哥的封印之境和夜央的月蓬萊……如此模樣的他,怎能讓他們見到,大哥若是知道緣由只怕是又要去找伏羲拼命了吧。呵呵,他可沒有第二座山谷可以讓大哥拆來瀉火……

至於伏羲,他們之間那所謂的兄弟情向來不過是維持在虛僞的相敬如賓上,他的神經還沒大條到頂着這幅難看到死的失魂落魄樣去“二哥”那裡尋求安慰。

頭…有點暈啊,似乎這種症狀在醫學上該稱爲失血過多?

呵!三哥,你再不出現英雄救帥哥,你小弟我就要失血過多死在路邊沒人埋了,大哥會把你打成豬…頭…的……

“姑娘?小姐?美人?”摟着方纔突然往前栽倒到他懷裡的紅衣美人,香獨秀挨個將他覺得差不多的稱呼喊了遍,卻發現紅衣美人似乎因爲失血過多的緣故陷入了昏迷,聽不到他迷人嗓音的深情呼喚。

嘖嘖嘖,現在的姑娘真是,不就是爛了小半張臉麼,至於要死要活的麼。白衣師太和大紅師太都那般堅強的行於世間了,美人你剩下的四分之三張臉還是很有看頭的嘛。

嗯,像吾這麼善良的人自然是不能放任美人爛死在路邊變白骨的,先帶她回薄情館好了。

薄情館

“三…哥……”迷迷糊糊得□□着,一直被強行壓制的傷勢終於在此刻齊齊爆發出來,體內爲了抑制暴動而陷入沉眠的蠱似乎終因宿主過重的傷勢而紛紛醒來,開始自主修復凌晚鏡身上的創傷。

淡淡的水香似乎從剛纔開始就一直若有若無的環繞在身旁,微微睜開眼卻怎麼都看不清東西,只是朦朦朧朧間,身旁那個說話的藍衣人似乎有着一頭亞麻金色的長髮。

三哥,是你嗎……

“吾都不知,原來香樓主你還有個弟弟。”略帶諷刺得笑了笑,慕容情突然覺得眼前的畫面有些莫名的扎眼。哈,看來,蕪園樓主香獨秀的鐘愛之中,除了美景美酒溫泉,還應該加上美人兩個字纔是。

“嗯,吾也覺得吾該捎封書信回去問問,吾孃親什麼時候給吾生了個弟弟。”仿若全未聽出慕容情話中的諷刺之意,香獨秀居然無比認真得在考慮眼前這位美人是他弟弟的可能性。

嗯,像他如此丰神俊朗的美男子有個傾城妖嬈的美人弟弟似乎也是在情理之內,晚些寫封信問問軍督好了。

小弟啊~就算汝是父親或孃親的私生子吾也不會嫌棄汝的,汝這麼慘狀萬分的來尋吾真是讓吾感動萬分哪。

小弟啊~看汝大哥吾是個多麼通情達理的人哪。

小弟啊~能否麥抓汝大哥吾的手,汝的指甲掐進吾肉裡了,很痛啊……

“未央晚些就到,香樓主自便。”放下手中的茶盞,慕容情微微頷首轉身離開神之間。儘管他並不願意承認,看到香獨秀與牀上那紅衣人手掌交握的模樣,讓他…不太舒服。

“小弟啊,慕容館主似乎不太高興呢,難道是因爲近來諸事繁多全無閒暇駕臨雪非煙?”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語着,香獨秀仿若已經認定牀上之人定是他的血親一般,任由凌晚鏡掐着他的手,開始抒發他香獨秀香大公子的人生感嘆心緒情懷。

“哎呀,真是的,吾與他已是呈裸相見的親密關係,有事便讓吾一同分擔便是,館主真是太客氣了。小弟汝說吾說的對不對?”

“香樓主,吾聽慕容說,令弟生病了?”纔是香獨秀自說自話間,愁未央已是到了門口,口吻溫和,俊雅容顏之上淺笑溫文。

方纔他見到慕容時,那人倒是少見的一臉不悅。一句少見的‘鬼才知道那人從哪冒出的勞麼子鬼弟弟’,已是讓他知曉發生何事,至於香獨秀方纔之言他到底聽到多少……

哈!佛曰,不可說。

“燒得厲害,有勞愁大夫看看了。”

“那人如何了?”手中珠翠垂墜的精緻鳥棒有一下沒一下的逗着籠中鳥兒,慕容情顯得有那麼些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模樣,顯然說他全無所想定是絕無可能的,但他…更不願意對愁未央接下來的回答表現出一幅很感興趣的模樣。

“他很好,比起絕大多數人,他再好不過了。只要…他退了燒。”想起方纔大意之下險些被那人體內自動防衛的蠱毒所傷,愁未央的眉梢便微乎其微得挑了挑。他並非第一次見到這種滿身是蠱的人鼎,但這人絕對是他見過的人鼎中最優秀也最恐怖的一個。

只是,那人身上的蠱毒居然在自我修復這種極其危險的狀況下……認可了香獨秀的存在?莫非,真是兄弟不成~

“反倒是慕容你,若非必要,還是莫與那人有任何交集的好。”

“……理由?”全無自覺得皺了皺眉心,慕容情的模樣顯然昭示了他此刻的心情變得越發糟糕。哈!慕容情什麼時候居然需要爲了一個突然闖入的陌生人在自己的地方繞道走了?

“他是人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