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宇寰目光深沉地看着柏楊,那火熱的視線彷彿想將他的臉灼出一個洞來。
而柏楊則保持着微微彎腰行禮的姿勢,低着頭定定地看着一處,對於西門宇寰的打量並不在意。
末飛絮用眼角的餘光看着這兩個男子,一個妖魅之中帶着成熟迷人的魅力,一個嫡仙一般超凡脫俗,他們本該一樣都是人中龍鳳。可是如今,卻是一個被這帝王之位所束縛,終日鬱鬱不樂。一個因爲她末飛絮,而韶華老去,成爲將死之人。
當末飛絮的目光掃向西門宇寰之時,西門宇寰也正好轉過頭來看她。
兩股視線不期而遇,隨後又被二人同時收回。
末飛絮是因爲想起昨夜與西門宇寰獨處之時,擔心酒後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而有些許心虛。西門宇寰則是因着昨夜那隨着本心而起的一股慾念,讓他一時不敢正視末飛絮。
本來在一旁接受着西門宇寰敵視目光的柏楊,此時也發現了西門宇寰和末飛絮之間的異常。他眉心微擰,將頭垂得更低了。彷彿不願意去發現,去看見。
一時之間,整個紫陌閣安靜得彷彿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到。
“愛妃……”
“皇上……”
西門宇寰和末飛絮好似想打破這種尷尬的局面,竟不約而同地開口了。
兩聲呼喚,將這原本尷尬的局面又進一步升溫了。
末飛絮終還是輕輕地站起身來,但是,她卻並不言語,而是不聲不響地向門口走去。
門外,青青站在那裡,急得團團轉。
當她看見末飛絮走出來之時,便十分擔心地用眼神尋問道,是否安好?
末飛絮朝着她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示意無事。隨後便伸出一隻大拇指,直誇讚她聰明。
原來,適才豆豆剛好拿了些銀碳過來,說是要給末飛絮的紫陌閣中加些碳火。剛好青青守在門外,便截了下來,自個兒拿在手上,想等末飛絮和柏楊說完話,再給她添上。卻不料,皇帝西門宇寰突然到訪。青青的反應也是奇快的,一瞬間便想到說是自個兒去拿碳火了。
末飛絮此時出來,便是讓青青進來添上這些碳火的。她可不想他們仨,一直那麼安靜下去,那種氣氛太詭異了。
有了青青的加入,這個紫陌閣的氣氛總算緩和了些。
柏楊見西門宇寰坐了下來,好似並不打算離去,便朝着他說道,“皇上,臣尚有事,便先行告退了。”
西門宇寰一動不動地看着他,過了良久,終於說出了進入這紫陌閣之後的第一句,“退下吧!”他說話的時候,眼睛卻不看柏楊,而是盯着自己手中正在把玩的玉扳指。
末飛絮用眼角的餘光,目送柏楊離開。
不多時,青青便添好了碳火,跟着走了出去。
一時間,紫陌閣裡便又只剩下末飛絮和西門宇寰了。
末飛絮靜靜地坐在那裡,也不看西門宇寰,也不說話。
西門宇寰卻轉頭盯着末飛絮看,同樣地,也不說話。
良久,末飛絮突然擡起頭,一個犀利的眼神掃向西門宇寰,“看夠了沒?”
西門宇寰微微挑眉,無聲地笑了笑,他覺得這纔像他認識的末飛絮。犀利,而不服輸。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在古金書齋與她正面充突的時候。
她說,公子對我小小書齋一名女先生動手,傳出去未免怡笑江湖。
她說,請恕此間廟小,
容不下公子這尊大佛!
她還說,送客!
那時候,他便是喜歡上她的這種豪爽,犀利,還有護短。
後來,再次見她,卻是在梁州的武林大會上。
她對碧玉宮計謀的觀察入微,她在對待梅香之毒時的過人膽識,她對金迷言和藍謙的細心體貼,她爲了金迷言以身相擋柳吟風的那股勇氣。這些無不使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曾經瘋狂地嫉妒過金迷言,他覺得,金迷言能得末飛絮如此捨身相對,是多麼難得的福氣。可是,他卻將她利用殆盡,還差點害她死於非命。
西門宇寰一直在找金迷言,他曾立誓,要將他碎屍萬段。
近年來,西門宇寰通過暗中調查的勢力,漸漸得知金迷言的真實身份。原來他便是當年金蘭國亡國之時,逃離出去的太子完顏過!他更知道,這個完顏過,十多年來,一直意欲光復金蘭國。
可是,他尚不知道的是,這完顏過其實便是末飛絮的親大哥。
當年,末飛絮跳下懸崖之後,他便不想再見到他的母后。所以,自然沒有機會聽她說這些。而阮竹鳳那人,性子高傲,是不會屈尊去跟自己的兒子解釋。
“皇上要想心事,怎麼不回自個兒宮裡?”
西門宇寰正看着末飛絮,想着一些過往的事情,卻聽到末飛絮調侃的聲音。
“愛妃這是在趕朕走嗎?”
“皇上以爲是,那便是了。”
西門宇寰微微笑了笑,不知怎麼滴,他總覺得眼前的末飛絮有點怪異。至於那種怪異出自哪裡,他又總是摸不着頭緒。
她時而溫柔似水,時而笑靨如花;時而囂張跋扈,時而冷嘲熱諷。
她對他,好似有情,又似無情。前一刻她還對他冷臉相對,與他約法三章。後一刻便能捨身相救,溫柔喚他夫君。
西門宇寰越來越看不透眼前的女子了,她就像一本永遠都翻不完的書,令西門宇寰永遠讀不懂她內心真正的想法。
“皇上又在想哪位美人了?卻也別盯着臣妾作想啊!”
西門宇寰略微收回心神,一臉認真地說道,“若朕說,朕在想愛妃你,你相信嗎?”
末飛絮輕聲一笑,緩步走到西門宇寰身邊,十分妖嬈地圍着西門宇寰轉了一圈。隨後兩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西門宇寰,輕輕說道,“呵呵!臣妾就站在皇上身前,皇上又有何可想?”
西門宇寰妖嬈一笑,突然出手將末飛絮的身子往身邊一帶,末飛絮便整個身子貼在了西門宇寰的身上。
末飛絮面色微變,再也不復剛纔刻意裝出來的輕挑了。她微微掙了一下,卻絲毫不能撼動西門宇寰霸氣的力道。
末飛絮直到此時才發覺,原來,不管一個女子的武功有多厲害,她的力氣永遠都比不過男子。
“放開我!”末飛絮掙不脫,便只有動口說了。
西門宇寰不但不曾將她放開,反而將她拉得更近了一步,使得她整張臉都貼在了西門宇寰的胸口。
本來冬天是十分寒冷的,兩人裡裡外外都穿了好幾層。但是,末飛絮感覺她的臉貼在西門宇寰胸口,卻像火燒一般。一股灼熱之感由裡向外,快速漫延開來,讓她整個身子都僵硬了起來。她的耳邊,響着西門宇寰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末飛絮一時之間,好似忘了思考一般,只是呆呆地任由西門宇寰這麼摟着。
西門宇寰將末飛絮拉近,本只是想嚇她一嚇,卻不料她竟掙扎
不脫還大聲喝斥他。想他西門宇寰好歹也是從小含着金湯匙出生的,現如今更是整個天下最尊貴之人。豈容她末飛絮如此輕視?他便一個惱怒之下,加大動作,將她整個人擁入了懷中。
這一入懷,西門宇寰便呆住了。
原來,擁她入懷的感覺是這麼的美好!美好到再也不想放開了。
而末飛絮在西門宇寰失神的空檔,擡起腳在他腳背上狠狠一踩。
西門宇寰吃痛,手中勁道頓失。
末飛絮終於趁着這空隙間,抽身而出,一個轉身,便躍回了軟榻之上。
“你!”西門宇寰腳下奇痛,口中卻不知該如何訓斥於眼前的女子。
末飛絮一臉無辜地看着西門宇寰,好似在說,我不是故意的。不過,我是有意的。
西門宇寰看着末飛絮那無辜的模樣,頓感無語,只得一擺衣袖,坐到了上首的椅子上。
“愛妃,你宮中倒是暖和。比朕那兒暖和多了。”話語之中無比暗示:我要住在這裡!我要在這裡吃,在這裡睡。這裡太暖和了!
末飛絮完全無視他話中的暗示,只是甜甜一笑,大聲說道,“那得多虧了皇上的寵愛,才能得享此福啊!”
西門宇寰不氣餒,繼續說道,“那愛妃說說,你該怎麼報答朕呢?”
末飛絮依舊微笑,“當然得好好報答!爲了感謝皇上,臣妾決定下月出宮之時,一定爲皇上多物色幾名美人。好滿足皇上的……欲。”她在說到那個私字的時候,故意說得很小聲,不認真聽根本聽不出來。
果然,西門宇寰就沒有聽到,“愛妃說什麼?”
末飛絮額邊落下兩條黑線,她沒想到西門宇寰竟然真敢再問一次!那麼,她是該再說一次呢?還是該再說一次呢?
算了,她爲了自己的人身安全,還是選擇岔開話題。
“皇上,咱們來說說正事兒吧!”末飛絮空然變得一臉正經,悠悠開口說道,“再過幾日,便是除夕之夜了。這皇宮之中,也該大團圓了。臣妾在此懇請皇上,赦免舒貴妃慕容冰冰和梅妃歐陽期期之罪,早日解除她們的禁足。”
西門宇寰在聽到末飛絮提到慕容冰冰的時候,心中陡然一驚。那一瞬間,他以爲末飛絮已經恢復了記憶。所以,纔會念着以往的情誼來爲慕容冰冰求情。可是,當他聽到後面的梅妃歐陽期期幾個字的時候,便瞬間打消了那個念頭!他對於末飛絮柳吟風和歐陽期期之間的瓜葛,實在是太清楚了!
他永遠不可能忘了,三年前,在黃州瀟湘樓的那個晚上。當他跟在驚訝失常的末飛絮身後,趕到隔壁的房間的時候,他所看到的那一幕。
謫仙般的美男子和絕色美女,香豔萬分的畫面。
那畫面,他終生難忘。他想,對於末飛絮來說,應該也是畢生難忘的吧!
直到後來,他才知道,那個絕色美女竟然是他的表妹,還是他的妃子。
三年了,他之所以不去碰歐陽期期,便是因爲這個吧!畢竟,有哪一個帝王會喜笑顏開的去寵幸一個將第一次交給其他男子的妃子?要不是看在她是他的表妹的份上,他怎麼可能容忍她在這後宮之中囂張這麼久。
“皇上?皇上?”
西門宇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完全忘了末飛絮還在等着他的回答。這時,聽得末飛絮叫喚,便微微閉了一下眼睛。當他再睜開之時,已恢復一臉清明。
“我答應你。”
“謝皇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