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慕琉辛答應教導司空莫言武修後,他便整天呆在這青蓮苑中。
每日上午,璃璟教導莫言文修。
每日下午,則是由慕琉辛指導莫言的武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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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莫言雖然抱怨過每天練字很是枯燥乏味,可是在他認真看了璃璟爲他挑的書後,卻也不敢再有任何抱怨。
璃璟爲他挑的書,包含了許多知識。
爲人,爲師,爲徒,爲帝,爲臣……
莫言常常想:忠卿真的是想將我培養成一個帝王麼?這真是——“雜亂”的學習。
在莫言看來,每種書都有筆者自己的字體風格,而璃璟要他去研習這些文字,只是想讓他將它們與自己的字體融匯在一起。
若是字體太過單一,豈不是很容易就被人模仿出來?
這些書自然都是璃璟看過的,他本可以自己講出來,這樣更易於莫言的理解。
他卻對莫言說道:“罷了,這些內容你就自己去理解吧!
莫言雙手叉着腰,向他抱怨說:“父皇讓你來當本宮的太傅,你卻讓本宮自己去看?哼!”
看着莫言撅起的小嘴,璃璟笑道:“如若是我同你講了那些內容,你還會自己去想這些問題嗎?”
莫言思索了會兒,鄭重說道:“也許不會!”
“是‘肯定不會’。太子殿下這麼聰明的腦袋,不拿來用用真是可惜了。微臣只是想——‘物盡其用’罷了!您,懂了吧?”
說着,璃璟還用食指點了點莫言的額頭。
莫言被他的話堵得啞口無言,只好乖乖的看書練字去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莫言的銳氣也被磨平了不少。
看到慕琉辛一直呆在這青蓮苑中,璃璟不禁皺了皺眉。
他問道:“您一天中有一大半時間都困在這兒,難道您就不怕您的弟弟將您攆出宮去?”
聽了他的話,慕琉辛笑道:“天帝陛下諸事繁忙,怕是管不到本侯的頭上來吧!再說了,我這樣整天都無所事事的,應該是他最希望看到的吧!”
聞言,璃璟卻冷笑道:“如此,忠卿還真是看不出侯爺您將蓮惠帝毒死後得到的好處在哪兒了!”
這半嘲半諷的話聽得慕琉辛心情甚是不暢,可是他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感覺到了慕琉辛的不耐,璃璟瞥了他一眼,又繼續說道:“忠卿知道,侯爺做事自然是有侯爺的一番道理,忠卿沒有資格來責備您什麼。不過,今後再做什麼決定前,請您仔細想想——這事到底有沒有必要!忠卿並不認爲侯爺您是個是非不分的人。”
慕琉辛苦笑道:“你果然還是在怪我。”
璃璟搖搖頭,說道:“我只是想說,當初伸出手來救你——我蓮忠卿至今不悔。”
聽了這話,慕琉辛整個人都怔住了。
是啊,十一年前,自己險些就葬身於動亂之中。
是——蓮忠卿救了他。
當初的一面,就已經讓他震驚——如此的黛眉,如此的鳳眼,如此的朱脣,卻也是如此的男子。
只是一眼,就註定了自己的淪陷。
璃璟說他不悔,那他慕琉辛何時又曾悔過?
那時他便知道,這個孩子有一雙清澈的眸子,同時他還有老練如成人的心思。
或許是他的容顏,亦或許是他的沉穩,終究是他——一生的迷戀。
“你知道麼?當初,若水並不知道你的身份——只有我和景黎知道。”璃璟淡淡的說。
慕琉辛遲疑道:“那你……”
若水?爲何自己又要提到這個人?
思及至此,璃璟的臉上卻露出一絲可笑。
他閉上了已經有些乾澀的眼睛,說道:“我始終沒有告訴她當初救那些人裡有司空瑬。呵,就當是我自私吧,本來就知道她是怨恨我的,我怕她知道我救了那個謀殺她的愛人的人,會更加怨恨我。”
這語氣——明顯是底氣不足了。
慕琉辛卻沒有去點破,陪着他一塊兒沉默。
“忠卿!”
璃璟聞聲望去,卻看見司空莫言向自己跑來。
呆在一塊的時日長了,司空莫言也不願再叫璃璟太傅了。
他一定要以姓名相稱,說是親切些。
對於這類事情,璃璟早已見怪不怪了。
璃璟回過神來,看了看他,問道:“怎麼了?”
莫言遞了一份絹紙給璃璟,笑着說道:“這是我抄習《警世語》的第五百遍。”
璃璟笑着接過去看了看,道:“不錯,很神似了。”
聽了璃璟的讚語,莫言滿心的歡喜。
“不過,你還是沒有能將它們同你自己的字體融合。看起來,多少有些不倫不類。”
聽了這話,莫言的嘴角一陣抽動。
這,真的是在誇他麼?
莫言狠狠地瞪了璃璟一眼。
他嗔怒道:“忠卿不覺得自己這兩句話很矛盾麼?”
璃璟長吁一口氣,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回頭對莫言說道:“是麼?啊!那就繼續去努力吧!”
看着璃璟愛理不理的樣子,莫言撅起了嘴,卻還是迴歸原位——繼續練字。
慕琉辛看着專心學習的小人兒,笑道:“他現在的性子和當初的小五很像。”
聞言,璃璟皺了皺眉。
他輕聲問道:“小五?”
“就是司空,璧。”慕琉辛不禁冷笑了一聲。
慕琉辛又轉眼看了看璃璟。
他的眼神似乎是在說——你竟然連這個都不知道。
似乎是有點不可思議呢!自己竟然連這個——都不知道。
璃璟嘆了口氣,解釋說道:“除了知道你是空之國三皇子,還有曉風是蓮之國十一皇子外,我對其他人的身份知之甚少。”
聞言,慕琉辛“嗤”的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璃璟挑了挑眉,問道。
慕琉辛說:“本侯真想知道你爲了到這個朝廷來,是怎麼做的準備!”
璃璟思索了一會兒,淡淡的笑道:“準備麼?十二年的學習就足夠了吧!而且,我這個人,喜歡——隨遇而安!”璃璟笑着望向了遠方。
慕琉辛在看到他的笑容後,又不禁陷了進去。
可是,他又不得不認清:此時的璃璟,正在思念一個人——一個早已死去的人!
“天帝駕到!”
難得的平靜卻被這一聲給打破了。
果然,皇帝就適合華麗的陣勢。
在聽到那句早已能使耳朵起繭的話後,璃璟不禁得出了這個結論。
“陛下聖安!”一干人等都跪在了地上。
司空璧掃了一眼,又將目光鎖定在了璃璟的身上。
他揚了揚眉,說道:“平身吧!”
司空璧的聲音不溫不怒。
聞聲,璃璟也隨衆人一起站起身來。
可是在他直起身後,左腿像受了什麼突然撞擊,一時竟無法站穩,直直的向前傾倒去。
璃璟想,權當是出個醜給人噹噹笑話吧!
可是,他卻久久沒有覺察到該有的疼痛——反而是覺得自己的身體一輕。
當璃璟再次睜開眼時,看到的卻是——司空璧。
“國師這些日子操勞過度了麼,怎麼連站着都不穩了?”司空璧調笑道。
璃璟禮貌的推開司空璧攬在自己腰間的手,回答道:“爲太子殿下授課怎會覺得操勞過度?陛下莫不是在指責微臣——玩忽職守?”
慕琉辛看了看司空璧,又看了看璃璟。
最後,他卻選擇了將頭偏向一邊——不再“干擾”他們。
司空璧瞥了一眼慕琉辛,冷冷的笑道:“非也!非也!朕只是覺得——忠卿能將定安侯也請來教導我莫言皇兒,朕真是倍感欣慰啊!”
這本是句溫和的話語,璃璟卻被嚇得向後退了幾步。
不待璃璟解釋什麼,司空璧又繼續說道:“昨日夜裡突然颳起一陣大風,朕正擔心國師的舊傷呢!今日特來看看國師。怎麼樣,還好吧?”
璃璟先是怔了怔,卻也只是賠笑道:“多謝陛下。微臣的身體無礙。”
說着,他又向後退了幾步。
司空璧卻也沒有給他逃離的機會。
只見他一步就跨到璃璟的身邊,猛地拽起璃璟的手。
司空璧細細看了一下,說道:“似乎又有些腫了。御醫們說這傷在變天時會更痛,之前朕讓他們開了些鎮痛的藥給你,忠卿記得要用啊。”
這溫柔的語氣驚得璃璟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剛剛似乎還在發怒,現在卻……
璃璟皺了皺眉,口裡卻只吐出了一個字:“是。”
看着司空璧的動作,慕琉辛握緊了拳頭。
此時的他十分想將那隻拽着璃璟的手——生生剁了去。
與此同時,他也無法原諒自己曾經對璃璟施過的暴行。
可是當初的他太……不然怎會連那個自己思慕已久的人兒也“認不出”?
也許他不該再糾纏璃璟了,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放棄自己的愛!
他與司空璧的關係在璃璟出現前,還是可以勉勉強強保持原樣——那樣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甚至還可以相談甚歡。
可是,現在卻變了。
雖然嘴上不說,他們的心裡卻都明白——正所謂,冰火不相容!
一方沉默,另一方也沉默,第三方還是沉默。
此時的氣氛顯得格外——沉悶。
“父皇!”
突然,莫言的聲音將這尷尬的氣氛打斷了。
司空璧尋聲望去。
他對着小童笑道:“莫言皇兒跟太傅學習的怎麼樣?沒有給太傅添麻煩吧?”
莫言撅起嘴,嗔道:“兒臣可是很聽父皇的話。父皇說過不要惹太傅生氣,兒臣怎敢不聽?”
司空璧自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便坐了下來,其他人卻不敢妄動。
在看到這種狀況後,司空璧笑道:“大家都坐啊!不用太過拘謹,朕只是順便走走,路過此處。朕想起太子在國師這兒,便過來看看。”
得到允諾,璃璟、慕琉辛、莫言都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坐了下來。
司空璧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問道:“不知定安侯在此處,過得可好?”
聞言,慕琉辛端着茶杯的手一震。
他猛地擡起頭,狠狠的瞪了司空璧一眼,說道:“承蒙太子殿下不棄,本侯在此輔助國師教導太子殿下的武修學習——過得甚好。”
“哦?”司空璧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莫言,然後又說道:“嗯,皇兒這個師拜的好啊!想當初定安侯可是被稱爲‘常勝將軍’啊,你可要好好對待啊!”
聽到司空璧如此說,莫言趕緊起身向司空璧和慕琉辛行了個禮,說道:“是!兒臣謹記父皇教誨!”
司空璧品了口茶水,又說道:“後日朕要舉行冬獵,莫言皇兒好好準備一下吧。”
“是。”莫言乾脆的回答道。
“另外,”司空璧瞟了璃璟一眼,又說道,“國師也來吧,難得一見的場景啊!當然——定安侯也是不會缺場的吧?”
慕琉辛伸出手向司空璧福了福,嘴上還笑着說道:“陛下都如此說了,本侯還有什麼理由再推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