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二天,李彩英沒吃早飯就跑去找李國成支招,原本李國成就知道這老太太這次過來就是爲了要錢的,他早就有心理準備,一分錢不出那肯定是不行的。

贍養老人這是幾千年下來的傳統,他要是出聲反對,那鄉下老太太還不把這事鬧得人盡皆知?他可丟不起這個臉。這錢必須得給。

一年50塊錢,7年就是350塊錢,一分也不差。這個價格看起來很多,至少鄉下那幾個兒子都給不了,可那幾個兒子都在身邊照顧老人,王守智這就相當於是分出去了,自然不同。

而且,王守智是鋼鐵廠的技術工,雖然剛入職的時候,工資只有22塊錢,可六年下來,提了三個級別,現在一個月有42塊錢,一年就是252塊錢。

錢淑蘭沒有厚此薄彼,一年50塊錢,不高也不低,不會讓人有說嘴的地方。

只是,李彩英是個把錢當命看的人。小時候,她的親孃就是跟一個有錢人私奔,拋下年僅五歲的她。從此以後,她就把錢抓得特別緊。只有錢才能給她安全感。

所以,一下子花掉這麼多錢,可把李彩英氣得半死。

一個晚上,嘴裡就長了三個燎泡,火辣辣的疼。

明明,錢淑蘭燒得是素菜,可她偏說錢淑蘭故意把菜炒鹹了,故意害她。

錢淑蘭涼涼看了她一眼,似乎猜到什麼,面無表情地撇了她一眼,“不愛吃,你就去吃食堂,你當鹽不要錢啊?”她是經過後世的人,自然知道低鹽飲食的健康,所以鹽放得並不多。這李彩英純粹就是找茬。

李彩英委屈的眼淚汪汪的,又找李國成給她稱腰。

李國成怕女兒氣壞了,只能安撫她,一定會幫着說情。

李國成登門的時候,錢淑蘭正在竈房忙活。她剛得了350塊錢,心情正好着呢。

對於李彩英,她是真的不在意。雖然李彩英是自己的改造對象,可她從來不覺得刷滿三觀就要討好別人,那樣太委屈自己了。她必須要找出李彩英的弱點才能對症進行改造。

就她觀察來看,李彩英雖然爲人高傲冷血,可心機還是有的,要不然也不會把王守智牢牢抓在手裡,毫無反抗之力。

就她這幾天觀察,李彩英彷彿就是個無腦又衝動的傻大姐,只是她裝得太過,所以適得其反了,纔會讓自己更加忌憚。

不過,前世她做兼職時,什麼樣的刁難顧客她沒遇過。那時候,她就是個最低級別的員工,一點優勢也沒有。可她照樣過得很好。

現在,她的身份就是她最大的優勢。所以,即使李彩英心機再深,她也能應付。

錢淑蘭哼着小曲兒,唱着歌,很快就把兩盤菜燒好了。

哎,空有一身好廚藝,可沒有材料也是白瞎。錢淑蘭有些可惜。

“親家,正忙着吶?”李國成見錢淑蘭心情這麼好,對比女兒的氣急敗壞,心裡直嘆氣,女兒還是不夠穩重啊。

錢淑蘭見李國成進來,忙招呼他坐下,學着原身的說話做派說話,“哎喲,親家,真是失禮,昨天剛來,剛想吃完飯,就去拜訪一下你的。可巧了!”

說着,給他倒了杯茶。

李國成見她在這裡像個女主人似的,眉頭皺得死緊,但隨即又鬆開了,“親家,彩英脾氣大,咱們都是老人了,心要放寬點。如果,彩英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你跟我說,我來教育她。”

這話真假!錢淑蘭在心裡腹誹。不過,李彩英能有這麼好的老子,還真挺讓人羨慕。

錢淑蘭甩開腦袋裡的想法,笑得一臉和煦,“親家說得這是哪兒話!我一個當長輩的,我能跟她一個小輩的計較,那多磕磣!就比如說,昨天晚上,她指使小五給她洗腳,我說她了嗎?”

這話一出,李國成頓時驚得不行!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這!這!這簡直荒唐!他想替女兒遮掩一下,可對上親家那似笑非笑的眼,又說不出來了。

你閨女這麼欺負人家兒子,人家都沒坑一聲,你還想咋樣?

最後,原本攢了一肚子大道理的李國成只憋了一句就被她臊得不行,東拉西扯了一會兒就告辭離開了。

李國成走在路上,捏了捏眉心,神情有些頹廢。

想到錢淑蘭剛剛說的話,心情十分糟糕。

“親家,說實話,我們小五娶了你家彩英確實是高攀了,這點我承認。可兩口子過日子,你得有個度啊。彩英這麼使喚小五,我這個當孃的可以當作看不到,可小五心裡會怎麼想?這娶得是媳婦呢?還是祖宗啊?親家,你是個男人,你應該比我更能懂男人的心思。你覺得這事擱你身上,你能樂意啊?我知道你疼閨女,捨不得她受委屈。可她又不是腿瘸了,手斷了不能動的主兒,爲什麼不自己幹呢?”

“你要是覺得我說這話有些多餘,那你就左耳進右耳出,當一陣風颳過,沒聽見得了。我們都是當老人的,爲的都是兩個孩子好。這些日子,我瞅着小五的狀態可不太好。他們這小兩口要想繼續過下去,我看彩英得學會長大。我跟彩英說話也不好使,她對我意見似乎挺大。所以,我纔跟你說。這話聽不聽在你。將來,這兩口子過得怎麼樣,我一個鄉下老太太也不管了。”

。。。

李國成心情很低落,想到女兒還在家等他回話。他趕緊加快腳步回家。

李彩英坐在家裡吃東西,地上青棗核被她扔得到處都是。看到他進來,連招呼也沒打一聲,嘴裡含着東西就說話,“爸,那個老不死的,什麼時候走?”

李國成眼皮直跳,彷彿像看陌生人一樣的打量着自己的女兒。

如果不是別人說,他都不敢相信,面前這個人居然是自己的女兒。

她什麼時候變成這副樣子了?

沒有禮貌,沒有教養,嘴裡還不乾不淨,對長輩一點恭敬之心都沒有。

李國成想到親家說得那些話,難道這小兩口真的出現問題了?

他面無表情地坐下,卻突然彈跳起來。

側頭去看,只見沙發上放了一盒包裝精緻的餅乾。李國成皺緊眉頭,這種鐵盒包裝的餅乾得要五毛錢一盒了吧?

他剛想開口問,只見李彩英咋呼起來。看到他爸把她的餅乾給坐了,有些不滿地斥責起來,“爹,你也小心點,這麼貴的餅乾,我攢了一個月的票才能買這麼一回呢,全被你給糟蹋了。”

李國成都要被她氣樂了,沒好氣道,“你怎麼不把餅乾放在茶几上,你放沙發上,合適嗎?”

李彩英卻朝茶几上撇了一下嘴,上面堆了剛剛被她掃蕩過的碗碟,几面上到處濺着湯湯水水,這要是夏天,估計都得招蒼蠅。她皺着鼻子,彷彿很噁心似的。

李國成也看着茶几,皺緊眉頭,氣得不行,學着親家的話斥責道,“你吃完飯就不能收拾下?你手斷了,還是腿瘸了?”

他是真的生氣了!在孃家都不願意幹,那在自己家還得了,他現在是真的相信親家的話了,這女兒是真的被慣壞了。想到親家說得那些話,李國成就有些忐忑,如果守智那孩子真得沒有耐心了,會不會跟彩英離婚?

他也是個男人,將心比心,如果自己的媳婦在家裡跟個太上皇似的,屁事不幹,他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

王守智之所以還能忍着彩英,不過是感激彩英給了他份工作,讓他有了體面。可任何事情都是有時效的,一旦超出那個度,事情絕對會超出預期。

李彩英聽到她爹罵他,也有些火了,這些年,她不僅變得更懶,更饞,脾氣還更大了,她皺緊眉頭反駁他爸,“爹,我是個客人,哪有讓客人收拾飯桌的道理,再說了,我在家都不幹家務的。”

李國成氣樂了,指着李彩英的手指都有些哆嗦起來,“你個混賬東西!你是人家的媳婦,你怎麼能這麼幹?”到底是自己親生女兒,不忍心斥責太過,苦口婆心勸道,“彩英啊,聽爹的,和守智好好過日子,你是個姑娘家,家務活一點不做,全推給守智,你覺得像話嗎?”

李彩英卻像看個神經病似的看着李國成,“爹,你是不是被那老太婆洗腦了?現在都什麼年代了?m主席都說了,咱們女人能頂半邊天,憑什麼我就得在家幹家務活?你到底是哪頭的呀?”

李國成揉揉眉心,語氣緩和一點,繼續勸道,“我也沒說全讓你一個人做啊,你和守智輪着來,別全推給他一個人,他是你男人,不是你僕人。”

李彩英扁着嘴,不想跟她爹吵,敷衍似地哼了兩聲,又問起讓她爹辦的事兒,“爹,你和那老太婆談得怎麼樣?她有沒有說什麼時候走?”

一提到這個,李國成更頭疼。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女兒了,“你就這麼不待見她?”

李彩英理所當然地點頭,“那當然,小的時候,我娘就跟我說過,婆媳天生就是敵人。不是她贏就是我死。你別看她一天到晚笑眯眯的,心裡不定怎麼憋壞呢?”

李國成沒想到女兒對親家的成見居然是因爲她那水性揚花的娘,登時火了,氣得一拍桌子,“別提那個賤女人,難道你也想學她紅杏出牆嗎?”

茶几上的碟子碗筷被他一巴掌拍下去,咚咚作響,有那湯汁還濺了出來,滴到地上。

李彩英噁心得不行,站起來,就往外走,“爹,我先走了,你趕緊打掃衛生吧。”說話得時候退得很快,彷彿就像被人追似的。

身後,被她氣得不行的李國成卻抖成風中的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