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戈來到裴亦塵家,裴亦塵竟然開着電視、電腦,上面播放的全部是他在海邊的新聞,無數版本的海邊新聞。
電視的娛樂主持聒燥着:大家請看畫面右下角。這裡放着一雙精緻的女生涼鞋,更有細心人查了這雙鞋子的牌子與價格,是##今年的新款,價格是一萬二千塊錢。
這麼一雙名貴的鞋子放在哪裡不好,偏偏就放在裴亦塵的身邊,而且是每晚都是這樣。據目擊者稱這個畫面已經連續十天都在上演······”
電腦上的文字更是千奇百怪。
有的說裴亦塵在做行爲藝術;有的說裴亦塵這幾年人氣日下,惡意炒作;有的說裴亦塵在爲自己的新歌做宣傳,這是他的mv畫面;
但說的最多的還是裴亦塵和女朋友不和鬧分手,甚至曾經有人看到他們在海邊吵架······
弋戈啪啪啪把所視頻的有聲的都關掉:“你還有心情看這個?”
“嗯。我想這麼多人都看到了。她一定也會看到!今晚她一定會來的。”
“你瘋了?你就不怕她有朝一日什麼都想起來了,把你弄得身敗名裂?你就不怕她把你姐姐弄得遍體鱗傷?你就不怕你上千萬的違約金?你就沒有想到過我?我的小祖宗啊!你是十六啊還是十八?”
“我就是希望她能想起來,什麼都想起來!我就是希望她把我弄得身敗名裂,遍體鱗傷!這都是我欠她的!我欠她的!”裴亦塵近乎瘋狂地吼着。
“你覺得你曾經的行爲傷害到她了?我怎麼看不到?她擁有金錢、擁有美麗、擁有青春、甚至擁有你沒有的快樂!你看到她受傷了嗎?你看到她無助了嗎?你看到她貧窮了嗎······”
裴亦塵打斷弋戈的濤濤不絕,繼續吼着:“是的,她沒有失去金錢、美麗、青春,她沒有因爲我而變得貧窮落魄,可她失去了十七年的人生!一個人如果失去了十七年,她會快樂嗎?我可以掠奪她的金錢美麗,可我不能也不想奪走她的人生!哪怕它是痛苦的。”
“亦塵!你冷靜一下。她的人生是她的,誰也奪不走,她現在不是好好的?”
“她不好,她一點都不好!我看到她眼睛裡的恐懼、不安,她對每一句話都無比敏感。她害怕!她膽怯!”裴亦塵一直以爲,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即使他有幸再到纖兒,也不會再有什麼情緒的起伏和內心的不安。
可是,人往往最不瞭解的就是自己,當他再次見到她時,他就知道他今生今世只會愛她一個人,即使她容顏已變、記憶全無。
“那你又能給她什麼?你好好想想,除了傷害,你還能給她什麼?你唯一要做的能做的事情就是離她遠遠的,這就是你對她最好的幫助!”
“不是!她是善良的!美好的!!如果我能幫她尋回記憶,她一定會原諒我的,一定會!”
弋戈看到裴亦塵更加激動,發現自己剛纔的話有問題,忙轉了方向:“她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她會慢慢好的。她會有一個美滿的家,會有一個美滿的人生。上帝安排好所有人的一切,你就不要費心了。”
不知是裴亦塵將自己內心積攢的壓抑發泄得差不多了,還是弋戈的話起了作用,他看到裴亦塵情緒有所緩和,繼續道:“袁總今天找我談過話了,嫺姐也非常不滿,因爲你的事,她也被牽連了進來。”
裴亦塵無語。不知他有沒有在聽弋戈的話。弋戈繼續道:“你和明德雖然見面少,話也少,但咱們的關係還可以,我可不想因爲這件事讓大家不愉快。”
裴亦塵點點頭。
弋戈看裴亦塵點頭,這就說明他的心回到工作上了:“袁總說讓我們給個說法,能服大衆尤其是粉絲們的說法。你想怎麼辦?”
“弋戈!都交給你吧。你做什麼我都放心。”
看他也沒心情,弋戈道:“剛纔看網上胡寫的八卦,有一條倒可以借用一下。就說是你新歌的mv,想換一個風格,一直在偷拍,想拍到最完美最真實的畫面。”
“就這樣吧。”
裴亦塵拿起吉他,撥弄琴絃,一段哀傷的旋律在房間迴盪,低迴抑揚、悽婉**······
美,是海風輕輕吹拂你如花的臉;
麗,是春風穿過你透明的指尖;
純,是清晨青草的露珠打溼你飄逸的裙裾;
真,是你以微笑面對最殘酷的人生。
當你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命運的輪迴是否到來?
moira!我的命運!moira!我的moira······
弋戈感慨萬千,什麼是天才,什麼是音樂,什麼是自然,他今天都知道了。
也許就像他說的:那個姓夏的女孩子是上帝送給塵的羽翼,她給他源源不斷的靈感。
傳說中的靈感女神,她可以讓裴亦塵扶搖直上九天。
他取出手機,錄下了全部。
這就是剛纔網上瘋傳的那支即將問世的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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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思雪抱着滿懷的大波斯菊走出電梯,看到淩水曜站在電梯旁,並不像是要下樓的樣子。
她竟然喜歡那花,那麼纖細的莖怎麼放進花瓶裡:“這種花也可以插在花瓶裡?”
“嗯。”暮思雪低低嗯了一聲,向自己的家走去。
淩水曜已經站在這裡想了好長時間,直到暮思雪出現也沒想出來要說什麼,也許,他只是想見到她。
看到暮思雪轉身走向她的家,那美麗的大波斯菊在她柔弱的肩膀上若隱若現,炫得他睜不開眼。
淩水曜覺得自己好陌生,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還會優柔寡斷。
“等一下!”
暮思雪站在自家門口。
“那大波斯菊······我也喜歡,但我不知道它也可以擺在花瓶裡的,你可以教我嗎?”
會有男人喜歡花?會有男人喜歡往房間裡擺放花?鬼才會相信!暮思雪沒有回答淩水曜的胡言亂語,按了密碼關了門。
冰冷的關門聲打在淩水曜心上,也打在暮思雪的心上。她靠在門板上,紛亂的心就要跳了出來。
爲什麼?也許,他只知道從前的自己,對現在的她一無所知,因爲她像某個人,所以······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暮思雪對自己說了無數個‘不’,她不能有這種僥倖,不可以,那個裴亦塵已經讓她不知所措······而他······她都不敢擡頭看他的眼睛,四目交接,天知道會發生什麼。
會發生什麼?會發生什麼?暮思雪捫心自問。
此時,她才發現,她已無路可逃、無處可逃,曾幾何時,那熱情熱烈熱戀熱切的目光已經深深地將她俘虜。
淩水曜快被自己幼稚的行爲嘲笑死。
這是他嗎?這是那個對女人從來不多看一眼的淩水曜嗎?
傻傻地站在女人的家門口等了一個小時,就爲了看上她一眼,和她講一句話?他一定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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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六出獄半年了。這半年他除了找人什麼也不做。功夫不負有心人,他找到了。
上次他判了十年,在監獄表現好,提前一年刑滿釋放。那監獄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明知道他老六離不開女人,可監獄裡什麼都有,就是沒女人。
那日子過得真苦啊!都是那丫頭給害的,纔給了一百萬的封口費,也怪他傻,一百萬都心甘情願。
老六在監獄裡有一室友——八斤。日子久了,兩人聊起監獄外的日子,老六才知道,八斤和他都是做的同樣的買賣——拿錢做壞事兒。可人家八斤用十年頂了三百萬,哪像他這麼窮酸。
這次,他和八斤因爲獄中表現良好,提前二年釋放。兩人一起出獄,八斤回家過快活日子了,可他呢,他什麼都沒有。
當初那一百萬,他老婆拿去還債,剩下二萬塊,偷偷裝在身上跑了。他出獄後是無家可歸、身無分文。
出來打工,活可沒那麼好找。像他這樣住過的,不是一般人不敢用,他邊出苦力邊打聽倪施洛的情況。
老天可憐他,終於讓他遇到了一個倪施洛的遠房親戚,說是她們一家都去廣州了。
他用出苦力攢的那點兒錢做了路費,來到廣州。邊打工邊找人,真是老天有眼,前天,他終於找到了。
他躲在紅街的拐角處等倪施洛,他踩過好幾次點了,這丫頭一個人住,每天都是這個點回來。
來了!老六扭過身,等倪施洛從他身邊走過去,他便緊隨其後。
倪施洛走出電梯,拿出鑰匙準備開門,卻看到一個陌生男人站在自己家門口。倪施洛走的是電梯,老六是看了電梯樓層後跑的樓梯。
“怎麼?不認識了?”老六奸笑着。
倪施洛記得這笑,她的身體往後退:“你找誰?”
“別害怕!這兒有攝像頭,我什麼都不敢做。我今天來就是給你提個醒,我出來了,沒錢花。”
“你拿了那麼多錢,怎麼會沒錢花?”
“認識我了?知道我拿你錢了?”老六大笑不止。
倪施洛的手開始發抖:“你想做什麼?”
“不是說了嘛。沒錢花!”
倪施洛開始翻包包,好不容易拿出錢夾,還沒打開,便被老六奪去,老六將錢夾裡的現金一把抓走,把錢夾扔在地上:“太少了!明兒我還會來,你得快點兒搬家!”
老六走了,他還會來,而且是沒完沒了。倪施洛徹底絕望了。爲什麼?爲什麼?她已經改過了。這些年,她從未算計過任何人,從來沒有,她不敢。
明馨死了,據說夏纖凝也死了。她從來沒想過她們兩個死,她就是想嚇唬她們侮辱他們而已。
父親因爲這件事也辭去了銀行的職務,他們全家離開故鄉,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父親沒有了權勢,人也變得頹廢蒼老了許多。
她已經好好做人了,爲什麼惡夢還是會找上門來?